溫暖怔怔地望着冷天煜,心頭的那抹複雜之感,真不是一個字,一句話可以說明的。
她想對他說什麼,說冷天煜你不可以這麼花心?可是……她又不是他的誰,有什麼資格對他指手畫腳呢。
思緒鬥爭翻騰的讓溫暖受不了,最後她再次敗下陣來,別開視線,敷衍了事。
“我不想說什麼,麻煩你離我遠一點……”
很好,冷天煜似笑非笑地看着溫暖,這已經是她今天第N次對他反常了!不是讓他別跟着,就是讓他走遠點,更是對他大呼小叫!
溫暖,你果然是記吃不記打啊……
“我們好好談談吧……”冷天煜邪佞一笑,不等溫暖做出反應,拉着她的胳膊向電梯後門拖去。
“哎哎冷天煜,冷天……啊……”溫暖的慘叫,迴響在寂靜的過道里……
天際微微露出魚肚白,這難忘的一夜,有人經歷着生死,有人經歷着愛別離,也有人正經歷着抓心撓肝的想念。
寬敞明亮的辦公室,被東方的晨曦之光鍍上一層金色,淡淡溼涼的空氣,讓人心曠神怡。
只是,這一切的“良辰美景”,對於一宿未閤眼,雙目布着紅血絲的陳宇鋒來說,有等於沒有。
他已經連續幾夜沒有回冷家祖宅了,從跟溫暖分開以後,陳宇鋒滿腦袋都被各種窩囊憋屈的字眼佔據着。
那一夜,他攀上了他的窗,距離溫暖是那麼的近,他們即將在一起的時刻,冷天煜那個傢伙出現了。
“冷天煜,我們這輩子註定是彼此的剋星!”陳宇鋒煩躁地耙了一下頭髮,凌亂的髮絲張牙舞爪地揮舞着。
如果沒有嘗過美好,那就不知道想念是怎樣的煎熬。他這幾天腦海裡很亂,一方面想着要如何扳倒冷天煜,另一方面,他真的好想好想溫暖。
他吻了她……也許那一日的“淺嘗則止”,將會成爲他此生唯一殘存的美好。
“不!溫暖一定是我的!”陳宇鋒煩躁地站起,他雙手撐在落地窗面上,俯瞰着這座即將生機勃勃的城。
曾經,他認爲京山是他不得掙脫的牢,他想離開去任何一個地方,一個真真正正接受容納他的地方。
後來,因爲五年前的一個等待,一切都變得美好而又折磨。他期待能夠與照片上的女孩兒再次相見,卻又無措與沒有什麼快速的辦法能夠找到她。
直至後來與溫暖的意外邂逅,再到他無意中發現的那封信……原來老天一直沒有將他遺忘,還記得在他灰暗的生命裡,爲他畫下一抹亮色。
因爲一個人,喜歡一座城。這樣的禪意,他曾經只在散文詩裡讀到過,那時的他滿心被求而不得充斥着,看不懂也沒有那個耐心,去參透那裡面的意境。
“溫暖……你在做什麼?有在想我麼?”陳宇鋒無意識地低吟,他微微粗糲的指腹,好像在玻璃上划着什麼,細細揣摩,是一個“暖”字。
原來愛一個人,就是這種患得患失的心情。
方海芯端着放着早點的托盤,她敲了幾次門,卻都沒有得到迴應。她以爲陳宇鋒又像前幾天那樣,疲憊地趴在辦公桌上睡着了。
輕輕地將門嵌開一條縫,本能地向辦公桌看去,卻發現那裡沒有人。方海芯狐疑地走進來,視野的開闊,讓她看到了窗前傲然而立的陳宇鋒。
“陳司……”最後那個“長”字,哽在她的喉間,透過窗戶的反光,她第一次見到陳宇鋒這樣的微笑。
那笑裡包含了太多太多讓人羨慕的愛意,甜甜的暖暖的,那是她方海芯做夢都想得到的。
曾經在多少個安靜的早餐裡,她枕着眼淚醒來,想到新的一天開始,她又可以跟陳宇鋒共事相處,心情不自覺地一掃陰霾。
在方海芯的世界裡,她對愛又着特殊的看法和定義。陳宇鋒可以拒絕她,不喜歡她,甚至厭惡她,可這一切的一切只要維持在暗地裡,那麼她就不會放在心上。
所以,她並不在乎陳宇鋒對她的態度,她的愛是多元的,也是自我的,只要你人在我的眼前,那麼她就特別有自信,早晚有一天,你的心也會重新回來。
可是……眼前的陳宇鋒卻讓她覺得刺眼又諷刺。
“陳司長……”方海芯強迫自己振作精神,陳宇鋒這幾天“作息不正常”,她也自願陪着她不正常。
他不下班,那她就加班;他出去不留隻言片語,那她就安安靜靜等着他的歸來;他失魂落魄沮喪歸來,她將溫度最適宜的茶水捧到他的面前……
她的工作是陳宇鋒的助理,可方海芯早就將自己的職責,延伸到他生活裡的各個方面。
沒有什麼原因,只因她愛他。
陳宇鋒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低低地淺笑着,沒有聽到身後方海芯的輕喚。
方海芯走近幾步,再次輕喚道:“陳司長,早飯準備好了,我給您放在桌上,還是……”
陳宇鋒依然不動。
“陳宇鋒!”方海芯重重地將托盤撂在桌上,聲調不自然地拔高。
這次,陳宇
鋒如夢初醒。
“海芯?怎麼了?”陳宇鋒走神的相當厲害,他心裡納悶方海芯是什麼時候進來的,他居然一點也不知道。
方海芯強行撫平自己情緒上的狼狽,調整着狀態,緩了緩才輕聲說:“沒什麼,該吃早飯了,今天要出去檢查。”
陳宇鋒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腦門,無奈一笑道:“瞧我這臭腦袋,都忘了檢查這回事了。”
他趕緊回到辦公桌前,低頭一瞥,發現托盤裡放着的早餐都是他愛吃的,而且很豐盛。
“海芯……這是……”陳宇鋒有些不敢相信。
方海芯微微垂頭,有些不自然道:“快吃吧,都是我做的……我怕外面買的不乾淨,吃壞肚子去外面視察,呃……很麻煩的一件事。”
陳宇鋒會心一笑,方海芯真是個溫柔又善解人意的好女人。
“海芯,謝謝你……只是……你也好幾天沒回家了吧?這東西你怎麼做的?”陳宇鋒會這麼問,完全是出自好奇,可聽在方海芯的耳朵裡,味道卻變了。
“陳宇鋒,你懷疑我?”方海芯微微前傾着上身,情緒倏然變得有些激動。
她的突然轉變,讓剛要喝一口粥的陳宇鋒十分詫異,他就是好奇她怎麼張羅的這些吃的,並沒有懷疑她的意思啊!
而且,他怎麼會懷疑她呢,他最應該做的就是感激她啊!
“海芯,你說什麼呢!我只是好奇……你怎麼做的……辦公室沒有鍋吧……”陳宇鋒耐心地解釋道。
方海芯聽陳宇鋒這麼說,心情立刻放鬆了不少。她拉出陳宇鋒辦公桌對面的皮面靠椅,輕輕地坐了下去。
“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她及其自然地夾了一筷子的素拌豆芽,放他陳宇鋒的碗裡。
陳宇鋒感動一笑,“海芯,你是個好女人,誰娶了你,那真是福氣……”
這句話,陳宇鋒說得很衷心,他很坦然地告訴自己,如果不是因爲溫暖先在他的心裡紮了根,他不見得不會接受方海芯。
可是感情這種事,不怕先來後到,就怕先入爲主。他的心裡滿滿的都是溫暖,從此再也裝不下別人。
方海芯拿筷子的手一抖,筷子險些從手掌中滑落。
既然陳宇鋒都意識到她的好了,爲什麼還對溫暖執迷不悟?她想問問她,到底跟溫暖相比,她差在哪了?可是好幾次話到嘴邊,又最終嚥了回去。
再她看來,溫暖沒有任何一點能跟她方海芯相比的。方海芯是個心氣很高的女人,她獨立、自我、成熟,有閱歷,她有穩定的收入,穩定的工作,容貌姣好,她擁有一切讓女人嫉妒的東西。
除了感情,算是她二十多年來的唯一一抹敗筆,其餘的方面,她一直是衆人眼中的佼佼者。
這樣一個高傲如同孔雀的女人,怎麼可能願意跟溫暖那種未婚先孕,至今單身的不檢點女人相比呢!
簡直就是在噁心她方海芯!
“唉……”陳宇鋒突然將吃了一半的粥碗撂下,神色間滿是疲憊地重重一嘆。
方海芯趕緊集中精神,關切道:“怎麼了?不好吃麼?我管廚房阿姨借的鑰匙,很多東西都找不到在哪兒,匆匆忙忙做的,你……你先將就吃一口,要不我現在回家給你做?”
陳宇鋒一愣,他感覺自己在方海芯面前像一個任性的孩子,他的喜怒哀樂都會讓方海芯很緊張。
確切說是方海芯將他當成了一個孩子,一個什麼事情都需要她親力親爲,事必躬親的大孩子。
“海芯,你放鬆些,早飯很好吃,你別這麼緊張……弄得我好愧疚啊……”陳宇鋒安慰的一笑,還有更深層次的情緒,他好累……
方海芯懸着的一顆心落回原位,還好還好……陳宇鋒沒有嫌棄她的廚藝。
“好吃就多吃點……”方海芯美滋滋地又要給陳宇鋒添菜,這一幕若是落在外人眼裡,儼然一對相敬如賓的模範夫妻。
陳宇鋒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對不對,方海芯對他的心意,他不是不懂,是不敢懂,因爲這樣的懂……意味着他要將她傷害。
“海芯,你覺得溫暖這個女人怎麼樣?”陳宇鋒試探性地問,眼神專注地盯着方海芯的表情。
果然,方海芯再聽到“溫暖”這兩個字時,神情有瞬間的恍惚,連帶着她手裡的筷子也應聲落地。
啪的一聲,不響亮,卻重重地敲在了方海芯的心頭。
“哦……對不起對不起,我失態了……”方海芯趕緊要彎身撿筷子,卻被陳宇鋒攔住。
“海芯,你先回答我,你覺得溫暖這個女人怎麼樣?”陳宇鋒不厭其煩地又重複了一遍剛纔的問題。
怎麼樣?不怎麼樣!很不怎麼樣!非常不怎麼樣!簡直就是垃圾!蕩婦!賤女人!當然這些話,只能作爲方海芯內心的吶喊,當着陳宇鋒的面,就算她煩透了溫暖,也要裝裝樣子,討好一下她的男人。
“溫暖啊……挺好的女人,怎麼突然想起她了?”方海芯讓自己笑的自然,可是僵硬的臉部肌肉,怎麼也擺不出真心的微笑
。
陳宇鋒突然覺得方海芯很偉大,她心裡如此芥蒂着溫暖,還能面不改色地伺候着他,對他噓寒問暖,好像從來不存在溫暖這個人一樣。
這是要內心有多強大的女人,才能做到的呢!
“你也覺得她好,是麼?”陳宇鋒吃了一口油條,隨意地問道。
方海芯蜷縮在桌下的小手,早已經冰涼到泛白。她將十指緊緊地攥握在一起,指尖摳進掌心裡,刺痛讓她清醒鎮靜。
“嗯,我覺得她挺好的……就是不適合你。”這一次,方海芯決定先下手爲強。
果然,方海芯這句“不適合你”,讓陳宇鋒倍感詫異。他定定地盯着方海芯看了半晌,突然“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方海芯不解,趕緊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看看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陳宇鋒從桌上的紙巾盒裡隨意地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手上的油漬才說道:“海芯你真厲害,居然都有先知能力了,連我下句要問什麼,你都能知道,陳某甘拜下風啊……”
說到最後,陳宇鋒還十分爽朗地“哈哈”大笑兩聲,這讓方海芯本就瘡痍滿目的心,更加難受。
原來,他早就等着給她挖坑,然後一步步引誘她靠近坑的邊緣,最後再一不小心跳下去?
太小瞧她方海芯了吧……
“我哪有什麼先知能力啊,只是覺得這個女人的存在,讓你的情緒以及工作生活,都發生了很大變化。”
方海芯這句話說得很含蓄,畢竟要顧忌到陳宇鋒的面子,可在她心裡,溫暖那就是個禍水啊!不!方海芯在心裡對自己猛搖頭,溫暖那種級別怎麼能算禍水?頂多就一黑水!臭水!
“海芯,你很介意溫暖,是麼?”陳宇鋒掏出一支香菸,徑直點燃。
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面對溫暖時,他連抽菸這種習慣的事都能忍住,只是因爲要顧及到溫暖的健康,可面對方海芯時卻不會。
“你說什麼呢!我怎麼會介意她……”這句話方海芯說得很解氣,很高冷,可話一說完,她發現陳宇鋒看她的視線更有深意,又趕緊解釋道:“呃……我是說溫暖跟我很好,認識她我也很開心。”
陳宇鋒悠然地吞雲吐霧着,淡淡迷離的煙霧,撫上他過分黑濃的眉,像險傲陡峭的山巒之巔上,縹緲着若有似無的清嵐之氣。
方海芯喜歡他的成熟,喜歡他抽菸的模樣,甚至連他外套上的淡淡菸草味道,都是她放不下的魂牽夢繞。
“海芯,你能這樣說我很高興,畢竟將來我跟溫暖的婚禮,會邀請你的……”
剛要起身,準備將早餐收拾端走的方海芯,身形一頓,她難以置信地瞪着陳宇鋒,痛苦得表情好像他剛剛說的不是話,而是他拿着兩把刀,狠狠地戳進了她的心裡。
“你、你說什麼?”方海芯輕撫額頭,身形不穩,她怎麼感覺自己的頭要炸開般的疼呢……
陳宇鋒也站起來,將桌上快速地整理好,然後穩穩地一手拿起托盤,另隻手扶住方海芯不盈一握的腰身,關切道:“海芯,你怎麼了?我送你回家吧,放你三天假。”
“不!我不要放假!”方海芯一把推開陳宇鋒,用力過猛,讓她整個人都向後仰去。
“小心!”陳宇鋒眼疾手快地抱住她,防止她整個人跌撞到身後的水晶茶几上。
方海芯感覺自己的頭……像被人狠狠砸了重拳般的眩暈,胃裡也止不住地翻涌,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滿腦子裡都回放着同一條信息:陳宇鋒要跟溫暖結婚了!
“海芯,你怎麼樣了?”陳宇鋒焦急地詢問道,方海芯的臉色很不好,非常不好,剛剛還算紅潤的小臉,瞬間青白的像一張紙。
方海芯緊緊咬着嘴脣,印出一排深深的壓印,她卻不自知。
“別咬了,海芯,別咬了……”陳宇鋒真的害怕了,因爲他感受到方海芯的全身都開始止不住地抽搐……
“陳……陳宇鋒……你……”方海芯想問他,他剛剛那句要跟溫暖結婚的話是不是真的,可是她的舌根僵硬地連打彎都費勁,要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好難。
陳宇鋒再也不做遲疑,打橫抱起方海芯,急忙衝出辦公室,奔向電梯。
“海芯,你挺住……”陳宇鋒擔心方海芯咬到自己的舌頭,將手掌放進她的嘴裡,隔開她的齒跟舌。
“唔……唔唔……”方海芯痛苦地搖頭,好像再極力壓制着什麼,她拼命地搖着頭,死活也不肯吐口。
“海芯,聽話!”陳宇鋒看出方海芯的極力壓制,心中莫名一疼。這感覺來得突兀,去得也迅速。
也許是心疼這個嘴硬的丫頭,爲了一個不愛她的男人,她竟然將自己壓抑成這個樣子……
“唔……唔!”方海芯抽搐得越來越厲害,導致陳宇鋒即使啓動了車子,單手也無法開車。
“該死!”陳宇鋒重重地捶了一下方向盤,趕緊掏出電話要撥打120,正在這時一陣強光直射在他的後視鏡上,陳宇鋒微眯着黑眸一看,竟然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