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隊緩行,天空中怪鳥盤旋,似是在等着有人倒下,它們好填飽肚子。但它們明顯選錯了隊伍,這一隊人馬雖然只有四十人,但卻是新來的,援軍。他們的精力十足,可不是大戰已久,隨時有人會死的那種。
隊伍的正前開路的兩人正是張良和商湯。他們在帶焦色,卻忍住不加速,只因爲這裡已經是大冰川的地界。寒冰世紀之前,這裡已經是生人勿近,現在,更是冷得連大戰師都受不了。
下午的陽光斜照在人們身上,還是有不少戰士在發抖。路旁,冰都結成了一長中的刺花,如果在體溫正常的情況下,這會是一種藝術,是視覺享受。但現在,看到這東西就讓人害怕,這更引起了他們的畏寒感覺。
“軍營設在這麼靠裡?”張良問道。
“嗯。前不久,大批軍兵集結,打了幾場漂亮的勝仗。然後,議會總部就決定,讓他們趁勝追擊。”商湯回憶道。
張良一皺眉頭,已經想到了結果。趁勝追擊,這些坐在黑仙堡的老傢伙們把戰場想成了獵場。妖魔的智慧不比人類差,甚至還有的超過聰明人。看來,他們是上了當了。所以纔會有後來的損失慘重。
“不過現在好了,我們來了!”商湯看到張良的苦相,立即打氣道。
張良卻只能苦笑迴應。是的,他們來了,一支四十人的精英隊伍。但數千萬大軍都沒拿下的大冰川,來了一支四十人的小隊增援,又有什麼用呢?就算來的全是戰王,也只能起到穩定軍心的作用吧?更何況,戰王在這個世紀裡,比之前更加稀少,寶貴。整個第八兵團,也只有他和商湯兩人是戰王以上的修爲。
“不知道我感覺得對不對,但你這次突破之後,就算是遇到天妖,我們也有勝算。”商湯半帶疑問地說道。
張良看着他期待的眼神,終於真心地笑了起來。他重重點頭道:“嗯。我有十成把握!”
“好!”商湯大笑起來。
張良表面帶笑,心裡卻七上八下的。如果是惡靈騎士之流,張良沒說假話,他真有十成把握打敗對手。體內那說不出的異種武力,已經完全不像從前他修練的那樣,就好像之前喝的是水,現在喝的是酒,都是支持身體的能量,稍一品嚐卻迥然不同。
可張良是從大冰川裡逃出的人,他親自見證了寒冰世紀的開始。他當然明白,這大冰川內,不止有天妖啊。還有那巨大的寒冰妖王,就是有了現在這超越人類頂峰的實力,張良仍然心有餘悸。
“寒冰妖王,我又回來了。”張良擡起頭來,望向遠方。
速度放慢之後,他們走了足足一整天,也還是沒看到軍營。但隨着向冰川內的深入,戰士們的反應越來越強烈,他們只能越來越慢。天黑了,衆人切冰成牆,圍了一個擋風之處,生起火來,卻仍然不敢脫掉衣服。
“太冷了,這麼下去,還沒見到妖魔,我,我我,就被凍成冰塊兒了。”一個戰士抱怨道。
商湯拋過一袋酒道:“喝!平日練功時不努力,我說過什麼?上陣時你們就要多流血了吧?”
“團長,我寧可上陣流血。但現在,在,我,我,流,尿,尿都要成,成,冰了。”戰士牙齒打着戰道。
“沒出息。都把衣服加厚些,酒也別省着了。每趕一個時辰路,就喝幾口讓身
體暖起來。”商湯道。
“小良,你也來一口吧。”商湯拿起酒來,勸道。
張良擺了擺手,他只不斷向火堆裡添加着柴火,心中思考着:“第八兵團裡的戰士修爲最差的也已經是高等大戰師了。連他們都凍成這樣,那再往裡深入的軍營,會冷到什麼地步?現在真的還有人在那麼?”
“情況有點兒不對。”張良突然瞪眼道。
“嗯。我也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了。”商湯道。
火衝起一米多高,冰屋內,溫度才升了起來。凍了一天的戰士突然溫暖了,就都困了起來。不多時,已經全都睡去。商湯嘆了一聲,獨自操起鷹翼寶劍到了外面放哨。張良多加了些柴後,也走了出去。
“團長。”張良喚了一聲。
商湯卻沒聽到,他兩手拄着劍柄,擡頭看着天。天空中星羅滿布,一顆妖星閃着綠光,把月亮比得十分渺小。那正是寒冰世紀開始時的第一天兆。
“團……”張良還要叫他,想給他打個預防針。如果再這麼下去,他的戰士到了戰場就只能硬在那裡被妖魔吃了。但他的話還沒出口,耳朵就動了動。
“啊!不,不要!”女子的尖叫聲傳來。
張良眯起眼來,噌的一下就消失了。下一刻,他已經出現在了喊叫女子的面前。那是一個披着獸皮大衣的女人,面相看來三十不到,長得……真心一般化。但她身後的三個男人,可不像張良這麼想。
三個穿着軍棉服的男子正急跑着追來,其中一個捂着耳朵,手上還有紅色的冰,顯然是受了傷,血流出來就被凍上了。他們眼中,都帶着發了情的公狗看到母的狗時所特有的淫光。他們可把這女人當成大美人了。
“站住!”張良怒喝了一聲。
這一喊,並沒有特意運用武力。但此時的張良已經不再是人類所限,他隨意一喊,也有着相當的威懾力。三個男人被嚇得立即站直,那女人也被嚇得“啊”的一聲慘叫,坐在了張良面前。
她擡起頭看着張良,眼淚立即流了出來。
“我,我不跑了。我答應你們。但大人,求求你們,一個一個來,每天別太多人。我是個孩子的母親,我還得回去照看我的孩子。我不能被弄死啊。”女人哭訴着,竟主動躺倒。
看着她解開皮衣,分開雙腿,張良氣得牙關緊咬。那身體上青紫無數,厚皮衣下竟然一絲沒掛。曾經發生了什麼,是個男人就想得到。
“你們是這裡的兵?”張良繞過女子,向男人們問道。
三人站得筆直,喉頭連動不敢說話。他們一直看着張良右臂那在夜裡都發光的臂環。聯軍的兵,哪有不認識自由兵團臂章的?這種人直屬於總部,歸議會調動。只要是自由兵團的,到了前線,見官大一級。
“回答我!”張良叫道。
三個大兵嚇得連退幾步,直接單膝跪倒。
“是,是的,大人。”中間一人道。
張良點頭道:“身爲軍人,強搶民女,你們可知道是什麼罪麼?”
三人一愣,互相看了看。中間一人道:“大人,在戰期,有生理需要的人,有權找附近的女人買賣。我們有給錢,無罪。”
張良一聽,臉怒紅一片,真恨不得擡手就殺了他們。但一想自己剛來這裡
,還沒殺妖魔,就先殺自己人,真有些說不過去。他強忍怒意,回身道:“大姐,你穿起衣服,跟我走。我去找他們的軍官,給你個公道。我特麼就不信,這也無罪。”
“大,大人?”女子突然不哭了,看向張良驚問着。
張良帶着一女三男回到了商湯所在之處,叫起了兄弟們,由這三人帶路,終於走了半個時辰就找到了軍營所在。一水兒的冰屋,行李車馬上也都結着霜蓋着雪。如果不是遇到了這三個人,想在冰天雪地裡找到這白茫茫一片的軍營,還真不容易呢。
三個軍兵覺得自己有理,竟真的帶着張良去見了他們的上司。一進冰屋,張良就要發怒,就要找這三人的頭兒理論。但一看到那彎腰馱背坐着看沙盤的男人,他愣住了。
“大哥?”張良驚呼道。
男子正聚精會神地看着沙盤,根本沒察覺有人進來。聽到張良這一叫,才擡起頭來。一臉滄桑的中年男子,正是張良的結拜義兄,雲之朝堂的大帝,雲飛揚!
“老三!你怎麼來了?”雲飛揚像猴子一樣跳了起來。
張良衝過去,跟他來了個擁抱。它鄉遇故知,人生一大樂事。但這樂也沒樂多久,張良就嚴肅起來。
“大哥,這三人強搶民女,被我抓個正着。他們可是你的手下?”張良問道。
三個軍兵一聽,臉都綠了,心道:“完嘍,這個大人跟雲頭兒是兄弟!”
不想雲飛揚皺眉瞪了他們三人一眼,逐道:“下去吧!”
“啊?”三人同聲道,隨即馬上道謝,逃也似地出了冰房。
“老三啊,這是特殊時期。他們是大兵,天天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不知道哪天就沒命了。他們需要安慰,這可以理解。不是沒殺人麼?男人跟女人,不就那麼回事?”雲飛揚道。
張良一聽可不樂意了,怒道:“大哥,你這是怎麼說的?如果想要女人就隨便的搶,那跟妖魔有什麼兩樣?”
“對,沒有兩樣。妖魔對我們來說,是異類。我們對妖魔來說,何嘗不是異類呢?妖魔之間也有互相的殘殺,妖亂定後,人類就停止互相廝殺了麼?人的天性如此。他們是我的兵,聽我的,我讓他們送死,他們沒有一句怨言。所以,這些人之常情,我也必須理解。如果你要怪,就怪我好了。”雲飛揚開脫道。
張良氣得一跺腳,卻沒辦法,他只道:“大哥!你要這麼說,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我現在是第八兵團的副團長,奉命來支援前線,如果我看到有軍兵對百姓魚肉,見一個,我殺一個!”
“嗯。”雲飛揚低下頭,輕應了一聲。
氣氛尷尬起來,張良轉身離去,走到門前,他停住了腳步,背對雲飛揚道:“大哥,你變了。”
雲飛揚嘆道:“唉。人生無常。誰能不變呢?”
張良低下頭,怒氣匆匆地出了屋。看到那女子後,他竟無言以對,剛剛保證得好好的,現在卻因爲對方是雲飛揚,他下不了手了。張良只能給了她一大筆錢,差她離開。
回到商湯身邊,張良苦笑了一下,獨自坐在一邊生起了悶氣。
指揮部的冰房中,雲飛揚繼續看着沙盤,突然搖頭道:“看這軌跡,很快就輪到我們的營地了。就算來再多的援軍,我們也難逃一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