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蜃之殤

遠山黑茫茫,蒼穹星點點,耳畔不時傳來未知名的鳥獸叫聲。原本應該安詳寧靜的十萬大山,被一羣不速之客的入侵,打破了往昔的寂靜。

十方鬼衆所派的諸多前哨,發現樂心山的下落的有不少。只是,多是臨死前才驚覺,原來他就在不遠處。

葉聖運用天賦能力,將自己僞裝成一片飄在高空的雲彩,在十萬大山範圍內找尋了好幾遍。最終功夫不負有心人,讓他發現了樂心山的下落。

一處山勢奇峻的險峰,向外突起。峰下有一險谷,谷中有一深潭,潭邊綠草成蔭,密樹成林。一人、一貓、一狗,此時就在林間歇息。

“你打算怎麼辦喵?”貓兒的語氣很是興災樂禍,此時樂心山已經擊殺了十幾個前來偵察的異靈,個個都有鬼將之上的實力,想必他已經清楚,這次,來的敵人規模之巨大了吧。

“哼!我豈能懼怕些許宵小,不管來了多少,既然敢向我挑戰,我就讓它們來得回不得。”樂心山嘴上仍舊強硬,實則心底也打起了鼓,很是沒底。

只是他很想知道,歷代“戰靈”到底都做了些什麼樣的壯舉,竟然惹出這大的陣仗,能讓整個神州大地之上有些名頭的鬼類傾巢而出,共同圍剿。

這幾百年,他一直逆天尋道,對天下間異靈的動態早已不再關注,所以並不知道自他之後的“戰靈”與天底下的鬼類原本就相當緊張的關係,已演變成不死不休的境地。

此刻,正於貓兒對話中的樂心山忽覺有些異樣,心中升起一種被人窺探的感覺。可是,運起靈覺搜索,並未發現周邊有何異狀,心中一陣醒覺。“這次來的是什麼,竟能躲過我的靈覺探察?”

仔細分辨,這種感覺似乎有點熟悉。對了,是那隻蜃!不過幾秒,樂心山已經瞭然,窺探的人,就是前陣子在省城地界遇到過的那隻蜃。也只有他,才能夠在不被自己察覺的情況下,先行發現自己吧。

“上次放你一馬,不想還敢來送死,休怪我手下不留情了!”心念一起,樂心山“嗖”的一聲,拔地而起,下一秒人已停在空中。

既然已被發現,再行躲藏意義已是不大。只是樂心山運起全身靈力,整個人被包在一團金芒之中,光芒之盛竟使十里之內有如烈日高懸,照亮下方山林,跟白天幾無二致。

葉聖探知“戰靈”的隱藏之所時,心中暗喜。正待迴轉,不想到底還是讓人察覺到自己的存在了。在那“戰靈”升空之際,他就明白自己脫身不得了。

果然,那“戰靈”一升空,便像一隻大大的電燈泡,在天空中發着光,照亮了十里之內的一切。“戰靈”屬性,號稱無靈不破,葉聖依靠天賦能力所製造的幻境也不能例外。

幻境既破,葉聖身形頓現……

見天上的一朵雲彩,在自己的靈光之下化爲一個人形,向遠處愴惶而逃,樂心山小小的佩服了一下那隻蜃的創意,尼瑪!別人都附身在小鳥、老鷹之類的飛禽之上,才能在空中飛着。你居然直接僞裝成雲彩,大大咧咧地在天上飄着,這也想得出來。差點,真的就讓他這樣瞞了過去。

只是此刻,樂心山並不打算就這樣放過他。行跡暴露,一場惡戰在所難免,不趁此時滅殺這隻蜃,待他回去引了衆鬼物前來,到時戰將起來自己豈非麻煩許多?

一念至此,樂心山身形一動,流星趕月般追了上去,萬米距離不消片刻便縮爲千米。見得前方那隻蜃已進入自己的攻擊範圍,樂心山不再猶豫,一聲厲喝,右手一揮,一道金色靈芒化爲光劍,勢若雷霆,挾着無匹殺氣,射向葉聖。

葉聖感應到身後的殺氣已近,萬念俱灰。深知,今日怕是不得生還了。此時他腦中再無他想,整個心中只飄浮着一個人的身影,陳瑤!

從在那美麗的小村莊宿命的邂逅起,到十多年以後意外重逢的驚喜,再至幾日前病房中的決別,這一幕幕場景飛快地在他腦海中劃過……

或許,生靈面對巨大的死亡威脅的刺激下,思維速度能夠加快到不可思議的極限吧。樂心山發出那支靈劍,到擊中葉聖這段時間不過彈指即逝的一剎那,葉聖卻已將認識陳瑤之後的一幕幕從頭到尾放電影般的在心中回憶了一遍。

“轟!”

一聲巨響,驚動天地!山林之中,無數鳥獸被驚醒,不知狀況的它們以爲是天塌了、地裂了,紛紛逃出藏身之所,奔向遠離爆炸中心相反的方向。

爆炸過後,一個支離破碎的人形,尤如一團破爛棉絮似的往下跌落。樂心山略一感應,已知眼前之人生機瀕絕,神仙難救,也就放棄了補上一擊的念頭。

心知剛纔自己整出的動靜太過巨大,包圍在側的鬼類定然全數驚動,相信不用多久,即將前來此地查探,這裡已不宜多留。不過,樂心山所去的方向,卻非來時之所。

因爲他知道行蹤既然暴露,一會打將起來,那一貓一狗定然助不上力,反成累贅。不如自己先將敵人引往他處,待戰鬥過後再去尋那貓狗也不遲,有大狗在,那隻貓也不怕跑掉。

天雖然黑了下來,不過嶽遵和小蘿莉並不打算現在就宿營。對於十萬大山中的諸多來路不明的異靈來說,白天黑夜並無多大區別,夜視是一項最基本的技能。因此,雖然是晚上,仍得提高警惕,保持戒備。

給小蘿莉講述貓兒的故事,使嶽遵沉浸入一種興奮狀態,內心恨不得立刻就能找着貓兒。這會,反正不能宿營,乾脆依靠那尚存的幾分靈覺所得的微弱夜視能力,就着星月之光繼續在深山中探索,希望能有所獲。

突然之間,“奶茶”有了劇烈反應,掙扎着從小蘿莉衣領處探出了頭,舉起小爪子指着天邊,“吱吱唧唧”一陣亂叫。嶽遵自然不通鼠語,只能等回頭小蘿莉轉達給他聽。不過從“奶茶”那惶急之色可以看出,定是有十分強大的靈異從天上接近此處。

只是不等“奶茶”說完,它所指的方向傳來一股巨大無匹的靈力波動,那種感覺嶽遵異常熟悉,竟是戰靈之氣!同時,嶽遵也感應到了,還有一股相對較小了許多的靈力波動,應該是鬼王這一方的人吧?

那戰靈之氣一出現,天上竟有如掛了一個太陽,傾刻之間,嶽遵感覺又回到了正午時分!這一刻,他是真的驚呆了。小蘿莉倒是比他鎮定許多,畢竟這場景,在姑蘇市虎丘見識過一次,但心中震憾仍不能免。

而且,她對於世間爲何能有兩個“戰靈”同時存在也深感迷惑,之前一直聽她爹孃強調,天底下異靈萬千,唯獨“戰靈”是絕對獨一無二的。看看天上的“太陽”,又看看身邊的嶽遵,小蘿莉感覺十分費解,乾脆不再糾結這個問題。

“太陽”出現,夜晚重新變回白晝,只是短短的一剎那。很快,情況就起了新變化。嶽遵的頭頂,傳來一聲巨大的爆炸聲,然後天空綻放出一朵絢麗無比的煙花。等那煙火散去、消逝,方纔那爆炸中心,一個支離破碎的人形,尤如一團破爛棉絮似的跌落,正下方,正是嶽遵和小蘿莉眼下之所在。

眼見那人掉了下來,嶽遵和小蘿莉生生被嚇了一跳。這人定是鬼王陣營無疑,他往這裡一掉,不多久定會有人前來此處搜索,那自己就要暴露了。屆時,能發生什麼事,可是一個未知數。於是,嶽遵有了速離這個大麻煩越遠越好的念頭。

“呯!”重物墜地之音,

“嘩啦啦……”墜地之後在枯枝敗葉之間翻滾的聲音。

無巧不巧,那人形物事竟然十分巧合的翻滾至嶽遵的身前,方纔停下。如此距離,嶽遵已能清晰的感應到,眼前這面目全非、支離破碎、血肉模糊的人形物還有一線生氣,不過也是離死不遠了,相信能不能再挺半個小時都懸乎。

“嶽……嶽遵……”那人形物以微弱的聲音叫出了嶽遵的名字!

聲音相當微弱,以至於嶽遵懷疑是不是自己出現了幻聽,只是身邊的小蘿莉也是一臉的驚訝,可見這聲音她也是聽到了,如此說來,確實是眼前的人形物在叫自己?

不過,他不認爲自己能在此處還能遇到什麼熟人,除非是……

難道真的是他?

“嶽遵……”再次呻吟着嶽遵的名字,地上癱着的那團人形物勉力掙扎了一下,試圖調整一下姿勢,只是不能如願。

“你是葉聖?”嶽遵語帶遲疑。只到此時,他還不願相信,哪一天,自己認識的人裡面,會有一個將在自己的眼前死去。

見那疑似葉聖之人形物掙扎着想調整一下姿勢,卻不能成功。嶽遵心生憐憫,俯下身去將其抱起,尋了一顆大樹讓他靠着大樹坐着。

小蘿莉只是呆呆着看着眼前的嶽遵做着這一切,心裡沒來由的升起濃濃的悲傷之情。她在想着,如果眼前這個人真的是葉聖的話,臨死之前,不知道他會不會想到陳瑤姐姐?當他死了之後,陳瑤知道了這事,會不會覺得很難過?

這一刻,小蘿莉茫然了。生離死別,從來不是一個輕鬆的命題,她又如何能夠這般輕易的便能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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