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陽騰空,樹影斑駁,山風送爽,撩人心絃。
寇振海、慕容勝見魏秋婷都調兵遣將了,也不好再說什麼了。他們心裡都鄙視魏忠賢,但是,他們追隨過魏秋婷平叛江湖幫會,與魏秋婷並肩征戰的日子,他們對魏秋婷神奇的用兵之道深感佩服。
魏秋婷又對田路風道:“田將軍,令你挑選寇大人軍中的御林軍高手,化妝成逃難百姓,混入咸陽城中,聽到咱們的將士在城外攻城時,無論用什麼方法,擾亂城裡叛軍,打開北門。破城後,由你定下某御林軍官主政咸陽,田將軍則率部趕撲長安攻城,另外不許擾亂城中百姓,要愛民如子,否則,軍法從事,誅九族。”
“未將聽令。”田路風接令,急去寇振海軍中挑選人馬。
魏秋婷又對慕容勝、羅中寶、呂初生、嶽森四人道:“爾等四人各引兵三千,待叛軍出城抓假石劍時,分從北、東、西、南門攻打咸陽城,正面強攻。攻城後,即刻抄近路進攻長安。”
“未將聽令!”慕容勝等四人接令而去。
“寇大人,令你率三名副將引騎兵三千,星夜兼程,截斷由長安趕往咸陽的救兵。何仙姑,令你率三名偏將引騎兵三千,載斷附近趕往咸陽城救援的各路叛軍。你們的任務是最重的,是確保攻下咸陽城的關鍵,你們要不管戰況如何,哪怕戰至一兵一卒,也要確保叛軍援軍無法前往咸陽城,否則,軍法從事,滅九族。”魏秋婷俏臉顯得異常的冷峻。
“公主放心,寇某從小立志盡忠報國,除非寇某戰死了,否則,寇某絕不讓長安李自成部前來增援。”寇振海接過令箭,轉身邁開大步,率三名副將而去。
何仙姑向魏秋婷一躬身,卻不接令,道:“公主,貧道走了,你身邊就空虛了,可否另派人前往?”
魏秋婷對何仙姑的忠心,心裡很是感動,可大敵當前,她看重的是戰場上的勝算,哪會考慮自己的安危?
她壓住內心的激動,淡淡地道:“仙姑,雖說你我實際上是師徒關係,但是大敵當前,你不要考慮個人得失。快去!”
何仙姑嘆了一口氣,接令而去。
魏秋婷身邊此時只剩下菊蘋、三百刀斧手、三百神箭手、十名錦衣衛了。
他們看出魏秋婷這次是想抓住戰機,引蛇出洞,打一個勝仗。但是,她是九千歲的女兒啊,現在她跟前就剩幾百人了,如果被江湖中人發現並聯合叛軍前來襲擊,這個責任就重了。
菊蘋緊張地道:“小姐,現在可不比以前,現在江湖中人都認識你了,倘若他們來襲,你的安全……”
魏秋婷道:“你們的心意,我都知道。但是,咱們這一戰只能贏,絕不能輸,傳令下去,剩餘的人,隨我去引長安守兵出城,其他各路人馬應該是沒有問題的,我怕是寇大人那一路,他攔擋的是由長安而來的兵馬,多他十倍不止。走吧,現在咱們是軍人了,要麼凱旋歸朝,要麼馬革裹屍。傳令全體將士喬裝一下,出發!”
魏秋婷道罷,率先上馬。
菊蘋等人不敢再說,率所剩兵馬既悲壯又激情澎湃地跟在魏秋婷的身後,直赴長安。
她們一支數百人的隊伍一路輕裝上陣,沒有一人回頭看。
山風呼呼,樹影搖曳。
羊腸小道,艱難曲折。
馬蹄聲漸稀。
石劍抱着那蒙臉人,策馬飛奔,直到聽不見身後的追兵了,才停了下來,發現來到了茂陵,卻覺懷中所抱之人軟綿綿的,就像水做的人一樣。
時值正午,秋日的陽光灑在身上,暖暖的。
石劍連忙抱着那人來到一個枝繁葉茂的大樹下,除下那人的蒙面巾一看,想不到自己稱了一夜的大俠卻是一個俊秀紅臉的少女,不由一呆。
更讓他驚奇的是,這個少女便是昔日參加新秀大賽的張獻玉、張獻忠的親妹妹。
“怎麼回事?她不相助她的兄長,卻來相助我救人?”石劍縱是機警聰明,也猜不透其中原因。
張獻玉的箭傷上仍在流血,早已暈了過去。
石劍一怔之後,連忙爲她拔箭療傷。
茂陵是漢武帝的陵墓,此地爲漢人槐裡之茂鄉,武帝建元二年(公元前139)年在此建壽陵,故稱茂陵。
茂陵不僅在西漢帝陵中規模最大,修建時間也最長。
從武帝即位的第二年(公元前139年)開始,到他死前後共享了五十三年,茂陵陪葬的珍寶在漢帝陵中也是最多的。
“武帝棄天下,帝幼弱,霍光專事,不知禮正,妄多藏金錢財物、鳥獸魚鱉、牛馬虎豹、生禽凡百九十物,盡瘞藏之。”由於陪葬品多,許多物品放不進墓,只好放入陵園內,以致西漢末年農民起義打開茂陵園羨門,成千上萬的農民涌入陵園搬取陪葬物,搬了幾十天,園中物品還“不能減半”。
茂陵周圍有李夫人、衛青、霍去病等陪葬墓。
爲了紀念霍去病這位青年將軍的赫赫戰功績,漢武帝特爲他修建了這座墓冢,形式象徵祁連山、並雕刻各種巨型石人、石獸作爲墓地裝飾。
這些大型石刻有馬踏匈奴、臥馬、躍馬、石人、伏虎、臥象、臥牛、人抱熊、怪獸吞羊、野豬、魚等,尤以馬踏匈奴最爲有名。
石劍拔下張獻玉身上的箭,她傷口處的鮮血便齊涌而出。
他忙點了她身上的幾處要穴,解開的衣衫,在傷口處爲她塗上金創藥。
獵獸抓蛇是石劍小時候的拿手好戲。
石劍看她仍暈迷未醒,忙抓來一條蟒蛇,用寶劍剖開蛇肚,取出一個蛇膽,捏開那少女的嘴,把蛇膽放進去,用手掌捂住少女的嘴,運功一推。
這一招叫作“隔山打牛”,是武學上的上乘功夫,只有具備極強勁的內力,才能發揮出威力,不僅不會震傷她,還把那蛇膽推着滑進了她的肚子裡。
然後,石劍扶着她靠在大樹上,自己生火烤蛇肉吃。
此時戰亂紛飛,兵荒馬亂,已沒有人守陵了。
世人怕神懼鬼,一般人是不敢來陵園的。
陵中寂靜。
石劍吃了半條蛇肉,靠在張獻玉對面的那棵樹上,閉目養神。他也累了,惡戰一場,又看守了張獻忠一夜,還抱着她跑了那麼遠的路,不知不覺便睡着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睡夢中,石劍感到好像有水珠滴落在他的臉上,滑到了他的嘴脣裡,卻是鹹鹹的,一隻手在輕撫着他的臉。
石劍迷迷糊糊之中叫了聲“婷婷!”
那隻手忽然不見了。
他猛然驚醒,卻見寶馬閉着眼睛,伏在地上,但鼻息正常,毫無異狀,林中除了那仍暈睡着的張獻玉,並無人影。
石劍一探張獻玉的鼻息,也很正常。
他擡頭一看,樹葉並無雨露。
“爲何會有淚珠滴在我的臉上?何人功夫如此之高?連我也不知道?難道是公孫文?不可能,倘若是他,他肯定會與我相見。”石劍左顧右盼,不見人影,甚是驚訝。
他的心,“怦怦”直跳。
他武功夠高了,但是那人卻仍能神不知鬼不覺了靠近他。
石劍這一驚,當真是非同小可,但又心存疑念:對方若是敵人,豈會放自己一馬?豈會有淚珠滴落在自己的臉上?難道是我爹?我娘?
也不對!爹孃豈有見了親兒而不理?
是幻覺?不對!自己剛纔抹臉上的水珠,放入口中,是鹹的,一定是淚珠!
林中還是一片寂靜。
殘陽西斜,天色慚晚。
石劍怔怔立在林中,如夢似幻。
“哎呀!”
忽聽得身後一聲喊叫,石劍如夢初醒,回身看時,卻是張獻玉醒了過來。
石劍連忙走上前來,附身看着她,道:“姑娘,你醒了。你剛纔流了很多血。”
張獻玉揉揉眼睛,定眼看了看石劍,又看了看自己身上未扣好的衣服,忽地眼露色,大聲喊叫:“小淫賊,你……你對俺……做……做過什麼?”
她聲音發顫,甚是害怕,身子不住後移。
石劍聞言,不由跌坐在地:想不到自己救了她,在她的眼中還是一個小淫賊。悲哀!實在是太悲哀了。
他倏然起身,大叫一聲:“爲什麼?爲什麼你們都稱我小淫賊?爲什麼?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他猛地一拳擊在他剛纔靠背的那棵樹上,拳頭竟從樹幹直穿而過。
寶馬倏然驚醒,長嘶一聲,四蹄直立,仰頭看着石劍,似乎在同情主人的不幸遭遇。
緩了一會,石劍拳頭從樹幹中抽回,轉過身來。
張獻玉更是害怕,顫聲道:“小淫賊,你……你……別……別過來。”
她一把拔出腰間長劍,指着石劍,道:“你再過來,姑奶奶……就殺了你?”
石劍仰天大笑,笑聲震林,震得林鳥驚飛,蛇兔四跑,樹葉紛紛落下。
笑聲過後。
石劍疾衝至張獻玉跟前,一把抓住她的衣領,恨恨地道:“你要殺我?你殺得了我嗎?你是我的對手嗎?我要對你怎麼樣,還須等到現在嗎?我看也看過了,抱也抱過了,我沒感覺。怎麼樣?殺我啊,殺我啊!哈哈哈……”
他笑聲甚是淒涼。
石劍睡着之時,真有人來過?真有淚珠滴落在他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