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販私鹽可是死罪,石劍不僅收姚家錢財,且威逼川中首富嫁女與他,這樣的人品,不處置他可是有損朝廷聲譽呀。”御史李良附身下來,蹲在朱由校身旁道。
朱由校聞言,一陣腦轟耳鳴。
“皇上,鐵掌匪幫泣血所書,直指馬致富、高迎強聯合盧旺月陷害姚路陽,微臣看這起案子並不簡單,川中一些縣官也直陳馬致富、高迎強、盧旺月陷害姚家,目的是藉機圖姚家錢財。石劍此舉,實屬正義。”風天橋急忙蹲在地上,爲石劍辯護。
他將石劍派人偷潛入京,送來遊樂輝的血書遞與朱由校看。
朱由校一目十行看完,背手來回踱步。
“皇上,楊大人上次微服私訪,親眼見證石劍是愛民如子的好官,他可能是遭人妒忌吧。聽說石大人之前任知縣時,曾判處呂源外甥王才、原涪城知府蔡坤錶親韓進死刑,現在呂源領頭參劾石大人,會不會與這些仇恨有關呢?”韓朝真也湊前上來爲石劍辯護,又舉例作證。
“唉……”朱由校聞言,嘆了口氣。
他被他們弄糊塗了,鬧不清誰說的是真?誰說的又是假?
“皇上,若然只是呂源、蔡坤爲報私仇彈劾石劍,那其他川中要員爲何簽名?石劍讓下屬在涪城城頭砍殺鐵掌幫的婦孺,那是正義所爲嗎?微臣請皇上三思,內閣議定,石劍至少應該削職罷官候審。”李良將一份奏章遞與朱由校。
“皇上,馬致富、高迎強在川不得人心,也應該削職罷官候審。”周應秋也拿着一疊舉報馬致富的信遞與朱由校。
“朕累了,讓朕想想,衆卿家暫且退下。”朱由校聽耳聞他們脣槍舌劍,頭都大了,哪有心思看這些奏章?
他背手而去,緩步走向御花園。
古老松柏、花卉、石景等點綴着御花園。
朱由校鬱鬱寡歡地來到東北隅的假山上,登高而望,全園景色一覽而無餘,心情又頗爲好受些了。
杏花泛紅,蜂舞蝶飛。
“親爹,今晨咱們對李良提議讓石劍下馬之事沒有異議,是想借機也讓馬致富、高迎強落馬。親爹意下如何?”崔呈秀也來到了魏府,向魏忠賢作了關於朝中兩派爲石劍爭論之事。
“唔……”魏忠賢點了點頭。
崔呈秀樂哈哈地連忙上前給他捏肩捶背。
“親爹,看來石劍落馬是定了,那涪城知府就由王朝接任吧,據秘報,石劍那些所謂爲民辦實務的銀子是籌來的,他沒動稅銀一文。王朝接任知府後,孩兒讓他將除足額繳稅國庫外,再將多餘的銀子送到親爹府上來。”周應秋也不甘落後,把自己的所思心得稟報給魏忠賢。
“秋兒提得好。不過,暫時只讓馬致富落馬,如同時讓高迎強也落馬,難度有些大。再說,高迎強一介按司,既沒管銀子的權,也沒管駐軍的權,暫留着他,涉及面別太大。”魏忠賢點頭贊同,露出了微笑,卻又趁機提點一羣乾兒子。
周應秋心頭一陣激動,連忙附身下來,把魏忠賢的大腿扛在自己的肩膀上,爲他捏腿。
“嘶……”魏忠賢登時舒服得閉上了眼睛,低聲呻吟起來。
“親爹,石劍讓人呈來鐵掌幫泣血所書,狠參馬致富,馬致富這回肯定落馬。孩兒舉薦馮振庭接任布司,舉薦傅星接任都司,許禮兼任漕運司,有此三人管銀子與駐軍,到時川中便是遍地都是親爹的金身了。”魏廣微見自己落後了,連忙補上。
“好……好啊。微兒,令弟就接任應天巡撫吧,讓潘汝湞到荊湖去。至於石劍嘛,他死了倒好,讓振庭直接把那三處舊縣衙賣掉。”魏忠賢沒有睜開眼,點了點頭,給魏廣微的親弟魏廣凌好處,接任江浙巡撫。
“謝謝親爹!”魏廣微撲通一聲,跪在魏忠賢的跟前,磕頭謝恩,直到額頭見血。
春去夏來,鳥語蟬鳴,萬木蔥蘢,枝繁葉茂,蓮葉滿池。
涪城境內,一片歌舞昇平。
在石劍鐵腕強治之下,商隆民興。
老百姓只要一提起石劍,便是翹指稱讚。
陽光斜斜的鋪着一層溫暖。
綠樹婆娑,綠草茵茵。
“他咋那麼忙?又去巡視谷香?又帶着張蘭去?”龐美玲背靠大榕樹,托腮沉思,既想石劍,又爲張蘭與他同行而起醋。
“大小姐,盧旺月病死了。”管家興匆匆地推開府門而入,大聲嚷嚷。
“真的?太好了,真是上天報應呀!”姚路陽推着愛徒白家新而出,仰天大笑,笑中帶淚。
“既是石劍設套讓盧旺月病死的,那石劍會不會東窗事發?”龐美玲聞言又是激動,又有些擔心。
春天輕鬆一笑走開了。
淺藍色的天空顯出憂鬱之情。
初夏的第一場雨,瓢潑而下。
“盧旺月病故?他身子可是一向很壯實的。黃連素重病,全身潰爛,終日高燒,到底是什麼原因?”高迎強、田路風、袁偉清齊聚馬府裡,聽着馬致富的咆哮,無言以對,也不知是何原因。
馬致富的表情陰鬱得可怕。
“大人,當務之急,建議上報兵部,讓仇揚出任劍閣關守將,這可是川中駐兵最多、也是川中最重要的關隘之一,不能落入馮振庭手中。”高迎強雖然不再統兵,但仍想控制部分兵馬。
“也只能這樣了,將黃連素送到成都來治療吧,老夫遍請川中名醫,爲他醫治。”馬致富點了點頭,又仰天長嘆。
“二位大人,黃將軍與盧旺月得的病似乎相同,會不會有人暗中下毒呢?聽說盧旺月初得病時,曾請過郎中,可那老郎中開一次藥後就不見了,此事可疑啊。”田路風將自己的疑慮托出。
“唉……盧旺月被人做了手腳倒有可能,黃連素的飲食起居卻是他的親信或是家人負責,他身邊的人並無一人離開過他。”馬致富搖了搖頭,又嘆了一聲。
高迎強等人無言以對,馬府內氣氛好不沉悶。
屋檐下的水聲滴滴答答。
呂源似夢如幻地看着雨水滴落,感覺這場雨來得不是時候。
“盧旺月身子一向很好,怎麼姚氏案子之後忽然就得病了?全身在潰爛,給他看病的郎中忽然人間蒸發了?是姚氏暗中做了手腳?還是心狠手辣的石劍做了手腳?”呂源喃喃自語,思潮起伏,不覺道出聲來。
“親家,肯定是石劍做了手腳。姓石的狗嵬子爲了給親信復仇,竟讓劉來福在城頭當衆殘殺遊氏家人,那些可是手無寸鐵的人呀。世上當今最狠毒的就是石劍了,此人圖的就是姚家的銀子,人品極其低劣。”蔡坤聽到了,連忙推波助瀾。
“就是啊。初春時涪城茶馬司提舉賈威福沒答應借銀子給府衙,便忽然當街發酒瘋了,這裡面肯定有鬼。”向來香也不錯過機會,更是煸風點火。
“大人,下官現在想起來了,姓石的野狼讓鄔聊巡視江川,就是要置鄔大人於死地,因爲那野狼在涪城不好下手。”又跑來成都求官的盧寶川緊急支持恩人蔡坤,加以想像發揮,重提往事。
“此人任人唯親,現在涪城所屬各州縣全是他的親信,能不說他是愛民如子的好官嗎?蔡大人多年栽培的官差幾乎全死在他手上。盧大人稱他是野狼,還真形容對了。”同來成都跑官的白優龍,沒忘記親弟白優惠被石劍處死一事,再舉例子證明石劍滿肚子壞水。
“啪!好在生兒……”呂源聞言,恍然大悟似的義憤填膺,一掌拍在木柱上。
他想說“好在還沒遭毒手”差點失言,急忙打住。
雨洗蒼穹,風吹哀愁。
蔡如意心頭陣陣苦澀,整天聽着父親及一班老部屬在家翁面前說石劍如何壞、如何狠,如支支銀針狠扎她的心肺。
“爹爲何會這麼虛僞?家翁之前不是對石郎讚賞有加嗎?”她心裡盡打疑問,百思不解。
“爹與家翁竟然聯合川中要員一起彈劾石郎?石郎……你怎麼會把他們給得罪呢?你不是好官清官嗎?爲何就得不到川中要員的認可呢?難道你真像他們所說的那樣人面獸心?”蔡如意手撫牀上沉睡的愛子的小臉,串串淚水滑落。
她既爲蔡坤等人的話語感到憤慨,又爲石劍的前途命運感到憂慮,還爲石劍到底是如何的人感到撲朔迷離。
風飄雨瀟,悲情渺渺。
“聖旨到!”
呂源回到客廳坐下,便聽得府門聲響。
一隊人馬在宮中太監、錦衣衛在巡撫府左參議安子午的引領下,走進了呂府。
“來人,快招集從三品以上官員,擺香接旨!”呂源又驚又喜,馬上大聲下令。
川中從三品以上官員沒幾個,只有呂源、馬致富、高迎強、蔡坤、許禮及各稅司。
在成都的衆從三品以上官員急急趕到呂府,下跪接旨,磕頭三次,高呼三聲:“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聖旨到了,什麼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