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高林密,薄霧嫋嫋,積雪皓皓。
寒氣籠罩,青山含黛,綠枝搖曳。
雪山密林深處,一處草廬內生着火,驅寒逐霧。
室內暖融融的,但是氣氛緊張。
唐朝元夫婦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苦口婆心勸說唐美林回到石劍身邊去潛伏,謀奪石家富可敵國的藏寶。
“可石飛揚時至今日,仍是武林第一英豪,無論江湖中人或是百姓,提起此人,皆翹指稱讚。百年已過去,石家及他的子孫又何罪之有?”唐美林聞言,卻甚不是滋味。
“石飛揚明裡行俠,暗裡圖謀起兵,據探報,石家蒐羅的銀子,比現今的魏閹還多。他當年還借與大理天龍寺高僧比武爲名,勾結沐氏,並挾沐郡主爲人質,且棄伊莉女俠不顧,爲求立國而娶沐郡主作妻。此等卑劣小人,死有餘辜!”唐朝元提起石飛揚,語氣甚憤,眼露兇光。
春光明媚,樹影斑駁,乍暖還寒。
山上冷風嗖嗖,透骨冰涼。
“啊?”唐美林機靈靈地打了一個寒噤,驚叫一聲,又差點坐倒在地:“原來伊莉女俠是這樣殉情自殺的?”
“不錯。伊莉雖美,但無權、無勢、無財,不助他謀圖大業,他唯忍痛割愛。除此之外,他爲壯大其勢力,還勾引當時武林勢力最大的青城派女弟子梅劍花,梅女俠至今爲情傷而下落不明。”唐朝元又舉例證,斥責石飛揚的卑劣無恥。
“啊?原來,江湖傳說的天下第一英傑,竟然是如此卑鄙無恥之人!”唐美林驀然間感覺石飛揚好可怕,好可恨,好可惡。
石飛揚一代英俠形象,在她心中,登時坍塌,轟然而倒。
“林兒,石飛紅暫沒認石劍,娘猜她是怕丟了石劍的官位,她實盼石劍統兵後再與之相認,好謀求爲兄長復仇,且重新立國。據探報,雄櫻會的弟子是以軍營編制的,且遍佈天下各地,留守總舵弟子,均是日夜操練。你以爲雄櫻會僅僅是江湖幫會?那是秘密操練兵馬,圖謀推翻朝廷,害我大明江山。倘若他們起兵舉事,天下將生靈塗炭,民不聊生。誰是誰非,林兒須好好酌量。”任雪菁又告訴愛女關於雄櫻會的情況,還猜測石飛紅沒與石劍相認的用意。
“事實上,石劍此時對自己身世實已明瞭,否則,上次他意外被押解進京,不可能交一百六十萬兩銀子給公孫文。信王對此事大爲震怒,稱當今遼東戰事吃緊,而石劍卻將巨銀獻與幫匪,誓言除之。”唐朝元又分析一通,認定石劍便是石飛紅親侄。
“所以,林兒要想法到回石劍身邊去,再騙取他的信任,套取石家寶藏到底藏於何處的機密?否則,那幅龍圖沒用。咱們參詳不出寶藏到底埋於何處?你之前對他的努力、心血、付出也白費了。”任雪菁見講解得差不多了,便又勸愛女再回石劍身邊,以竊寶藏機密。
唐美林聞言,腦袋“轟”地一聲響,身子搖搖晃晃。
“林兒,咋了?”任雪菁大驚失色,急忙扶住。
“你們說得石家那麼壞,那爲何皇上又如此寵幸石劍?連連加封於他?”唐美林是武林才女,細想之下,又感覺石家不會那麼壞。
“林兒,別看皇上終日玩木匠活,他其實是很高明的皇帝。他寵幸石劍,是想石劍爲他所用,而石劍確實籌銀有方,緩解朝廷財政之危。而且,石劍有一點不如石飛揚,便是石劍在武林中聲譽很臭,除爲官之外,已無立足之地,縱使與石飛紅相認,也無能起兵反叛。”唐朝元爲使愛女能回潛石劍身邊,又分析情況。
“一朝天子一朝臣,信王不用石劍,乃已另找高明之人爲他將來登基所用。所以,你回潛他身邊,只可利用他,切不可用真情。”任雪菁怕愛女真會愛上石劍,又堵其後路。
“那玉兒咋辦?難道讓玉兒也成爲無父的孤兒?”唐美林茫然相問,淚水滴落,一陣心疼。
“林兒,你若辦成奪寶大事,固我朝根基,信王來信,稱你若能完成奪寶大事,必封你爲公主,封玉兒爲王。你母子從此安享富貴,世代都不用愁。”唐朝元見狀,又爲唐美林描繪美好前景。
“唉……”唐美林滿臉淚水,長嘆一聲,終於點了點頭。
月朗風清,天空清逸嫺靜。
春夜,明淨清澈如柔水般的月色傾灑,清光流瀉,意蘊寧融。
在潘有爲的心目中,暫住他府上的未過門媳婦魏秋婷既如月亮般靜美,又如詩一般浪漫,還有酒一般醇香,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魏秋婷自那晚與他下了兩盤棋後,便以身子不舒服爲名,終日躺在房中不出。
潘有爲三番五次求見,皆被她手下擋在門外。
他心頭好不懊惱:自己啥時候才成爲有名有實的駙馬爺呀?
奶奶的,終日只能看着美人,連手也不讓碰!
真不是男人過的日子。
這天晚上,前來潘府問安的白優龍見潘有爲情緒不對,便躬身討好地道:“公子,你來荊多時,下官未曾單獨宴請過公子,城中新近開了一家‘碧雲天’風月樓,下官想請公子樂樂,如何?”
他說到後面,是附在潘有爲耳邊說的,聲音極低。
潘有爲心道:這老不死倒挺機靈的,還知道這種事情不可隨便亂說,便道:“好吧,白大人,你先訂好房間,小侄隨後就來。”
他身世顯赦,可不敢公然前呼後擁地在城中胡作非爲。
他更怕魏秋婷知道會吃醋,本來成親之事就遙遙無期,倘若讓她知道,哪還了得?
唉!做人難,做男人更難,做未來駙馬是難上加難。
“那下官先走一步了。”白優龍會意,拱手先走。
潘有爲招手讓潘府侍衛總管張新強過來,附耳說了幾句,便回房換便裝,領着幾名親信,悄然出府,前往“碧雲天”。
這一晚,他與白優龍樂不思蜀,玩完妓女玩老鴇,玩完老鴇玩男僕,笑聲不斷,全身軟身,快樂無比。
鼓敲二更,荊州城中只剩幾家妓院還傳來調情之聲,富人家門前的燈籠還散發出昏黃的光,大街上已沒什麼行人了。
在妓女身上縱慾過度的潘有爲,身子搖搖晃晃地在侍衛攙扶下,走出“碧雲天”。
白優龍側醉醺醺地在身後跟老鴇打情罵俏。
“什麼人?”張新強打醒十二分精神,提着燈籠走在前面,卻見樓梯下立着一個蒙面人。
張新強一聲大喊。
潘有爲的幾名貼身侍衛發驚,急拔佩刀,朝蒙面人砍去。
“來人哪!有刺客!”白優龍一驚而醒,急高聲叫喊。
豈知蒙面人武功極高。
他瞬間拔刀,一招“夜戰八方”舞出,刀風霍霍,刀影重疊,勁力刀快。
“噹噹噹……咔嚓……哎呀……”他的刀瞬間盪開了潘府侍衛的刀,數刀被折斷,數人虎口流血,數刀被震得飄飛起來。
潘府侍衛一退。
蒙面人雙足一點,縱身躍起,半空中,他一刀劈向潘有爲。
刀風呼呼,凌厲迅猛。
“公子小心……”張新強扔掉燈籠,不顧敵手刀風的凌厲,急拔八門金鎖刀攔擋蒙面人的刀鋒。
“當”地一聲,張新強武功雖強,卻仍不敵蒙面人的勁道,他的八門金鎖刀被蒙面人的刀鋒削斷,震得張新強身子歪歪扭扭,那股勁風蕩得他呼吸不暢,握刀的右臂立時麻木。
蒙面人趁機一腳踹向潘有爲。
身子無力又酒醉沒醒的潘有爲哪能閃得開?
他“砰”地一聲,摔倒在樓梯下,“咔嚓”一聲,左臂摔斷,“啊”地一聲慘叫,暈死過去了。
“公子……”白優龍和潘府侍衛急朝蒙面人圍去。
“快來人哪,有刺客!”潘府侍衛大聲呼喊,再次一起揚刀劈向蒙面人。
蒙面人雙足剛落地,便左足一點樓梯,身子又騰空而起,躍上了屋頂。
“快追!”張新強大喝一聲。
衆侍衛急飛身上屋頂。
蒙面人霎時間便消失於夜色之中了。
潘府侍衛在“碧雲天”附近屋頂屋前屋後,四處查探,卻沒再發現蒙面人的蹤影。
潘有爲吐血受傷,嚇壞了相關官差。
巡城的捕快聞聲而來。
“碧雲天”的妓女和打雜童生也急急亮燈。
一時間“碧雲天”樓前亮如白晝,衆人眼望全身是血的潘有爲,不少妓女嚇得紛紛矇住了眼睛。
白優龍聲嘶力竭地道:“來人哪,快傳朗中……”
“公子……”張新強急附身爲潘有爲點穴止血,抱起他返回“碧雲天”二樓大廳,扯下衣袖爲他包紮,爲他療傷。
“公子……對不起啊,下官本想讓公子樂一樂,沒想到在此遭到暗算?”白優龍見潘有爲全身是血,嚇得臉色慘白,一把鼻涕一把淚,跪在他身前,放聲哭訴。
蒙面人是誰?爲何行刺潘有爲?白優龍好心宴請潘有爲,卻導致他負傷,會否要負責任?
被武林譽爲天下第一英俠的石飛揚真象唐朝元所說的那麼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