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正雲冷淡道:“無功不受祿。”
“沒有你,姑奶奶怎麼能拍到赫連九州的照片呢?”她得意地揚揚手中的相機,“沒有你,姑奶奶就算拍到了,也不一定保得住這張相片。”她大大咧咧地拍拍自己的相機,胸有成竹。
“你如果真要謝我,以後請不要再跟蹤我。”樂正雲轉過身去。
宋笑雅用力地點頭,“好,以後我再也不跟蹤你,我要跟定你!”
九州跨上單車,對樂正雲道:“上車。”
單車在校園的大道上飛馳,碾過長大後初次見面的長坡,九州騎得格外地快,彷彿要甩開什麼。那些與夏日陽光一起纏綿在兩旁樹林中的溫馨記憶,藏着少女曾經心動的第一聲鳥啼、心痛的第一陣雷雨、心亂的第一場微風。
“九州。”
“……”
“九州?”
“聽到了。”悶聲回答。
“我怎麼覺得……你的聲音有點咬牙切齒。”樂正雲輕輕地拍了拍她僵硬的後背。
突然一個急剎車,慣性使樂正雲失去平衡,猛地貼上九州的背。
九州翻下車來,火紅T恤燃燒着太陽的熱烈光芒,“有可愛的女生‘跟定了你’,我應該擊掌祝賀嗎?”
樂正雲搖頭,“她要跟着我,恐怕要先練長跑才行,不然怎麼跟得上赫連九州的單車?”
九州一腔酸意被他幽默的應對挑到,不知怎的就泄氣了,但仍強自板着臉不出聲。
“九州是最自信的女子,對自己從不缺乏信心。那麼,就是對我沒有信心了?”樂正雲撫摸着她的頭髮,如同憐愛地撫摸着小獅子豎起的毛。那溫柔的動作把九州心中的波濤撫平了。
沒錯,她對自己有信心,對他也有信心,有什麼理由吃醋呢?況且以樂正雲的容顏和性情,以後不知道還會有多少……想到這裡,赫連九州的眸子裡又聚集起危險,“恐怕九十年之內你身邊的各類蜂蝶都不會少,我若真是無聊到去計較,就不用叫九州了,叫九十年陳醋豈不更妙?”
“嗯……那我建議,你改名叫‘赫連就揍’。雖然九十年後我不知是人還是鬼,但總之,你見到垂青於我的女人或女鬼,見一個揍一個,見兩個揍一雙,時日久了,我方圓十里之內自然蜂蝶遠避、寸草不生。”
九州終於忍不住笑了。
“只有一個條件,我們同世爲人,同日爲鬼,保證你及時‘就揍’。”樂正雲接着說。
陽光像冰淇淋一樣融化在兩人中間,甜的、酸的、有些曖昧地融在眼波瀲灩中。
九州將樂正雲按到單車後座坐好,不容他再反駁,“先生,您想去哪兒?人力車竭誠爲您服務。”
“去慶賀一下吧——爲W大學的羽毛球冠軍。”樂正雲優雅地捉住她的手,在她的手背印上柔軟的一吻,“這是小費。”
正午街上的行人不多,餐廳前零星停了幾輛轎車。九州將單車停好,感覺有人在扯她的衣角,低頭看去,一個眼神怯怯的小女孩兒拿着一大捧玫瑰站在車旁。
“姐姐,”小女孩髒兮兮的小臉有幾分惶恐,踮起腳把玫瑰花舉起來,“給神仙哥哥買枝花吧。”
哐當!九州一下沒站穩,讓單車摔了下去,站穩後瞪了樂正雲一眼。連這麼小的女孩兒都……這邊,樂正雲已經將花全部接了過來,手指觸到花束中的一枝,動作略略一頓,他隨即拍拍小女孩兒的頭,“去吧。”
小女孩兒拿了錢卻不走,仍是怯生生地盯着他們。
“哥哥,我那邊還有很多花。”她指向馬路的另一邊,一輛大大的花車載滿各色鮮花,花車旁一面大鏡子,映照着繽紛的顏色和城市正午的陽光一同盛開。
“我們要不了那麼多。”九州素來冷傲的眸子裡出現了一絲窘迫。
樂正雲突然將赫連九州的球袋打開,取出那瓶未喝完的水,盡數倒在花上,再將溼漉漉的花遞給九州,“無妨。只是正午天氣炎熱,花最好不要放在烈日之下,不然只怕好景不長。”
赫連九州接過花,沒有忽略小女孩兒神色的變化。
然後,她挽起樂正雲的手臂,“先生,當你決定用一車鮮花來轟炸一位淑女時,她只有恭敬不如從命了。“
話音剛落的瞬間,她迅速拉開路邊一輛等客的TAXI的車門,將樂正雲推入車內,另一隻手將花扔向小女孩兒。只見小女孩兒驚恐地躲閃開,在這一瞬間,九州閃入車中,關上車門,“到洛瑜路。”
樂正雲望着車窗外,馬路對面繽紛的顏色疾速後退,與他們的距離漸漸遠了。
“你什麼時候察覺到的?”樂正雲問。
“很少有人把鮮花放在正午的馬路上,再美的花也經不起烈日暴曬,那面大鏡子更像是專程爲了聚熱的。看你往花上淋水,我就覺察到不對了。”
樂正雲點頭,舒展的眉目掠過清雅浮雲,“如果我沒有猜錯,那束花裡有微型炸彈,殺傷力不算大,把一個人炸得血肉橫飛,倒是足夠了。”
“你只觸摸就知道?”九州揚揚眉。
“我選修過相關課程,略知一二。”
“不要再用‘略知一二’這個詞,它會自卑的。”九州睨了他一眼,頓了頓,“是達到一定溫度自動引爆嗎?”
樂正雲點頭,眼中露出欣賞。
“夏天馬路上的溫度不下三十七度,就算我們沒有在馬路上被炸飛,炸彈也會被花車旁那面大鏡子聚集的熱度引爆,雙重保險送我們上路,真是天衣無縫的計劃。”赫連九州懶懶地靠上後座,“可是這麼好的計劃,被樂正大天才用一瓶純淨水打了水漂,真是可惜。”
“不是送我們上路,是送我上路。”樂正雲微微正色,“對方要將花送給我,並非在調侃,而是幕後人的計劃如此。”
赫連九州眉心一跳,懶散的神色頓時退去,“究竟是什麼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
樂正雲安慰地按住她的手,“如果我猜得沒錯,這幾次的狙殺都是衝着我名下的……”他壓低聲音附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九州頓時怔住,“蘇先生轉讓給你的?”
樂正雲凝視着她詫異卻並無一絲尷尬的臉,眸子如釋重負地現出溫暖寧和。
九州不解地望着他和悅的眉目,正待詢問,卻見TAXI駛出了鬧市區,方向根本不是去洛瑜路。這輛路邊候客的TAXI,果然是太巧合了。
“兩位坐好了,車內裝有黑火藥炸彈,威力與微型爆炸器不可同日而語。動起手來,我們同歸於盡。”前排司機冷漠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