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薇木呆呆站在原地,望着面前的二師兄發了很久的呆。而對面的這位二師兄,也不催促玄薇,只是揹着手,淡淡地朝她微笑。
此時,賀白卿似乎是在廚房裡聽見了外面的一點動靜,便搓了搓手上的麪粉,走出來問道:“玄薇,是哪位師兄來了?”
玄薇嚥了口口水,扭頭看向賀白卿。賀白卿眯着眼往外一瞧,便看見了這位二師兄。他臉上頓時露出些高興來,趕緊擦乾淨手,兩三步走出了廚房門:“二師兄,你來啦!晨食吃了麼?我蒸了包子,一會兒就好。哦對了,這個就是咱們小師妹,具體什麼情況,我之前書信裡與幾位師兄都提過,別看她秀秀氣氣地模樣,她可是敢破開活人肚子給人治病的!”
玄薇這纔回過神來,她有點兒尷尬地笑了笑,低頭時心裡卻是百轉千回。
其實,她雖然不知道自己確切的年紀,可是心裡平日裡感覺着,自己這具身子,怎麼也得有個十七歲了。
女孩子家家的,雖說這古代女子發育的相對於現代來說,是比較晚的。現代的小姑娘有的初一初二,甚至是小學開始,就來了月經,而這古代的女孩子,再怎麼遲,也大約在十五歲及笄時,就來了葵水。
畢竟,來了葵水,就有了生育能力,這樣才能嫁出去,好給夫家生兒育女傳宗接代。
可是,玄薇這具身子,已經起碼十七歲了,卻還是沒有來過月經。
或許是心裡下意識地總覺着自己的這具身子還小,又或者是自從玄薇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生活一直處於溫飽線上,各種亂七八糟的事情層出不窮,導致她根本沒有那個閒工夫靜下來想一想自己爲什麼沒來葵水……更或者乾脆是玄薇本來就覺着,來那玩意好麻煩,不來倒是省了事,她說不準就是發育得遲一點兒呢?
帶着這樣的僥倖心理,玄薇便也沒管自己是不是還沒有來葵水。
可是,這樣自欺欺人的假面,卻在第一次見到這位二師兄時,被立刻戳破了——現在還沒來葵水,這就是病。
“玄薇,這是我們二師兄。他如今在太醫院就任,後宮裡許多娘娘貴人的,都指定要他調理身子。”賀白卿見到了二師兄,實在是高興得很,於是一時間只顧着跟玄薇介紹,也沒留意玄薇微妙的表情:“二師兄最爲親切和善,自小待我極好。他看婦人病症極其厲害,如今在太醫院簡直是一塊香餑餑!”
玄薇恍然。怪不得會第一眼看見自己,便知道自己的毛病,原來……他是精通婦科。
二師兄擺了擺手,聲音依舊慢吞吞的,帶着點兒笑意:“這麼大的人了,還是淘氣。小師妹啊,你可別跟你小師兄學壞了。”
賀白卿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二師兄您自便,我進去看看包子熟沒熟。玄薇,你別愣着啊,趕緊去給二師兄倒茶!”
玄薇連連點頭,然後轉身進屋,匆匆煮了一壺好茶,端着走了出來。二師兄已經坐在了外堂的椅子上,擡頭望着廳堂裡賀白卿掛着的那些字畫。
賀白卿無比自戀,這待客的廳堂之上,掛着的都是他自己的字畫,署名“白客”,簽名還多是狂草,簡直不要臉。
玄薇咬了咬下脣,走到了二師兄面前,而後仔細燙過茶碗,爲二師兄倒了一杯茶。
二師兄的目光從字畫上轉回到玄薇臉上,他似乎察覺到了玄薇的忐忑,便朝她點了點頭,聲音放輕說道:“小師妹放心,無論師兄是否是看走了眼,我都不會將你的事到處去說的。”
玄薇臉上有一點紅,她趕緊擺了擺手:“師兄誤會了,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她抿了抿嘴,聲音低了一些:“我總覺着是自己小,就……就沒有想那麼多。”
二師兄聲音很親切,並沒有讓玄薇覺得難堪,他看着玄薇,微微點了點頭,用安慰地語氣說道:“聽白卿說,你無父無母,想必之前過得艱難,身邊也沒有親人與你多說什麼,自然會忽略過去。別怕,師兄替你把把脈,說不定沒什麼大事,只是這該看的,還是得看,畢竟是你自己的身子,有毛病就得治,你說呢。”
玄薇點了點頭,像個孩子一樣雙手攥了攥:“我,我這就去拿脈枕。”
二師兄擺了擺手,讓玄薇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他拽了點兒自己的長袖子,將布料隨意團了團,便讓玄薇的手放在了上面。玄薇乖乖把手遞過去,二師兄眯着眼,將兩指放在了玄薇的手腕上,然後閉着眼微微仰着頭開始把脈。
不想,只片刻的功夫,二師兄原本閉着的眼睛便突然睜開了。
他眼睛微垂,彷彿是疑惑地眨了眨眼,而後再診一遍,擡眼看向玄薇。
玄薇瞧着二師兄的臉色,心裡七上八下的。
“是不是不好?”玄薇有點兒緊張地問道。
二師兄輕輕“咦”了一聲,上下仔仔細細打量了玄薇一圈,而後臉色忽變。
玄薇差點被嚇尿了。
不會真是什麼大問題吧!她原本以爲,自己就是發育遲一點而已,可是看二師兄這個表情,好像情況很不妙啊!
難道說……她還真是天生石女?
玄薇臉色有點發青。
“二師兄?”
二師兄彷彿被玄薇的這句話給驚醒,他觸電一般將自己的手給收了回來,垂頭不語。
看這樣子,玄薇幾乎確定了,自己八成就是石女了。
天生的卵巢發育畸形,要麼就是子宮發育畸形……反正就是這輩子別說葵水了,就連孩子也別想要了。玄薇有點兒想哭,她雖然一直彆彆扭扭不太想嫁人,可是卻沒想過真的這輩子就不嫁人了啊!
顧淵怎麼辦!
她太明白顧淵的性子了,自己不管是不是石女,想必顧淵都已經非她不娶。可是她若不能生孩子,怎麼能去嫁給顧淵?
當年手握重兵叱詫風雲的顧家,當年滿門忠烈以身殉國的顧家……如今只剩下顧淵一個男丁,若不能有後代,她拿什麼臉面再面對顧淵?
玄薇傻傻地愣在那兒,冷不丁的,一滴豆大的淚珠便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