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棗紅着眼圈，被馬氏牽出了房間。
“嬸子，我晚上沒吃東西，餓。”紅棗委委屈屈地小聲說道。
“廚房裡有饅頭，自己去吃，吃完回來睡。”馬氏雖然心疼，但是卻依舊沒個好氣。紅棗見自己得了自由，趕緊一溜煙跑去了廚房。馬氏看着紅棗的背影，嘆了口氣，轉身去找同樣沒睡的胡柳氏了。
進了廚房，紅棗小鼻子動啊動，一眼就看見了顧瀾手裡端着的盤子。
兩人瞬間湊頭，抱着烤饅頭吃得帶勁。玄薇也拿了一片，放在嘴邊小口小口吃着。顧瀾瞬間消滅兩片，擡頭看向玄薇：“唉，你吃東西的模樣真好看，真秀氣……我被訓練了這麼多年，平時吃飯還算像模像樣的，可一到餓得急了，還是會忘了規矩。”
玄薇朝她微微一笑，沒有說話。她上輩子也算出身書香門第，雖然爸媽思想開明，可是對女兒的教育依舊是極爲嚴格的。飯桌上的規矩，玄薇可是從小被她媽媽用筷子敲出來的，早就已經刻進了骨子裡，想忘也忘不掉了。
顧瀾又吃了幾片烤饅頭，然後自發自動去水缸那裡，伸手用水瓢舀了一瓢水，咕咚咕咚喝下了肚。胃裡充實，顧瀾覺着自己整個人都獲得了新生。
“玄薇姑娘，今晚我睡哪兒啊？”
“院子裡小，也沒得客房。若是姑娘不嫌棄，今晚便與我同睡吧。”玄薇說道。
顧瀾啪地一下拍了個巴掌：“那好那好……”她說着，伸出胳膊一把勾住玄薇的脖子，一副熟稔的樣子大賴賴說道：“哎呀，我就覺着與玄薇姑娘投緣，今兒晚上一道睡，咱得好好聊聊。”
玄薇此刻對顧瀾的話並沒有多大的感覺，直到兩人洗漱完畢，分別穿好了乾淨的內衫，縮進被子裡之後，玄薇才知道——原來顧瀾剛纔說的，並不是客氣話。
“姑娘多大啦？是哪兒的人啊？”
“……今年應該是十七歲，因着去年遇着了點事，所以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不過，大約應該不是烏壩人。”
“哦？怪不得看起來不像是烏壩這兒的人。既然你不是烏壩的人，那怎麼會到這個地方來呢？”
“我記不得了吶。”
“哦對對，看我這記性。”
房間裡沒有點燈，顧瀾側着身子睡在裡頭，面朝玄薇，一雙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光：“烏壩這兒，民風就是比京城開放啊。你十七了，都沒人給你說媒麼？”
玄薇一臉黑線：“……我還沒來月事。”
“啊？真的假的？不會是有啥毛病吧？”顧瀾一句話脫口而出，然後似乎自知失言，便立刻開口彌補：“呸呸呸，你啥都不記得了，說不準還沒及笄呢，這事不急不急。再說了，你自己就是醫女，若是果真有什麼事情，也能給自己治的吧？”
其實，月事一直沒來這件事，也隱隱藏在了玄薇心裡。只不過，平日裡光是努力活着，就已經花光了她所有的精力，她又不急着嫁人，月事來或者不來，也不耽誤什麼事。所以，她也就一直沒管。
可是此刻，這件事被顧瀾一提起來，她又開始在心裡惴惴了。
按照她對自己身體的觀察，自己確實應該已經及笄了。可是月事一直不來，會不會真是有什麼問題？
是內分泌失調，雄性荷爾蒙分泌過剩？
好像不是……
那……她會不會是石女，天生不能來那東西？
……應該不會吧？！
玄薇的思緒正飄得老遠，卻又被顧瀾的一句話給拉了回來：“我說……那你有沒有自己喜歡的人？”
“啊？”玄薇一時沒反應過來，茫然回問一句。
黑暗之中，顧瀾的表情有一點點狡黠，像是盯準了小雞仔的黃鼠狼：“喜歡的人，心上人！有沒有？”
玄薇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張棱角分明的臉，那張臉的主人對着她邪邪一笑，伸手勾起她的下巴，要她對他負責……
她的臉忽然一熱：“沒……沒有。”
“騙……人！”顧瀾賊兮兮說道：“這麼黑我都瞧見你臉紅了，你肯定有心上人！哎喲別害羞嘛，跟我說說他是什麼樣的人？”
玄薇咬了咬下脣，覺着有點不好意思。
“我，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歡他。”她的聲音弱得幾乎聽不見，可顧瀾卻準確捕捉，眼睛一亮。
“喜歡不喜歡的，自己準知道。既然你十七，那麼我虛長你三歲，你若是不嫌棄，大可以喊我一聲姐姐。”顧瀾聲音帶着誘騙的語氣，小心翼翼哄着：“跟姐姐還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呀，你跟我說，我就跟你說我的心上人。”
“那你先說你的心上人唄。”
“不成，得你先說。”
“我都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喜歡那個人！”
“你就說那個讓你不確定的人是誰唄。”
“……是個……是個打仗的。”
“噢噢噢噢！”顧瀾一聽，頓時激動了：“打仗的？厲害不？是不是身高八尺五，來自京城，身手極佳，長相俊美，瞳孔如漆，眉似飛劍，人冷冷的沒啥表情，可是一張口才知骨子裡就是個粗漢子……”
“啊？”玄薇迷茫，她怎麼把顧淵形容得這麼詳細？
“咳咳咳……話本里都這麼形容打仗的男子的。”顧瀾知道自己激動了，趕緊解釋道：“你喜歡他，那你覺得，他喜歡你麼？”
玄薇的思緒順利被牽引住：“大……大概是喜歡的吧？”她說着，忽然自己也覺着迷茫了：“只是，他有點怪怪的。平時冷冰冰的不說話，可是上回忽然就變了一個人一樣……冷冰冰的時候，他有點嚇人，我都不太敢跟他說話，但是不冷的時候，我……我就……”
“變了一個人？”顧瀾心裡一咯噔，心想壞了，顧淵這是曾經在這姑娘面前犯過病啊？
“嗯……”玄薇此刻的腦子裡，顧淵不同表情的臉閃來閃去，讓她心緒不寧。她搖了搖頭，將顧淵的面孔掃出腦海，開口問道：“好了，我說完我的了，該你說你的了。你有沒有心上人？”
“有啊~”顧瀾嘿嘿一笑：“他是個異鄉人，姓布名拉德，字皮特。我一心想要嫁給他，只可惜他已經娶妻了，娶了個叫安吉麗娜的大嘴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