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十六年(五)

剛出了清揚宮門口,梓笙便看見遠處的那抹紫色身影,瘦小的站在晨光下,遠遠地望着清揚宮。

梓笙本想快步離開,卻沒料到燕姝提着裙襬小跑着奔向自己,“念將軍請留步···”燕姝喘着氣攔住梓笙說道。

看着眼前的燕姝,蒼白的小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髮絲上竟還掛着點點露水,梓笙猜想她不會是就在這清揚宮門外站了一夜吧?

梓笙有些尷尬,一時也不知道說些什麼,便拱了拱手說道:“不知公主叫住念卿是爲何事?”

燕姝上下打量了一番梓笙,一身利落的短袍,稱不上美豔的臉龐顯出的卻是自己沒有的堅強和沉穩,她以爲嬴政一直心心念唸的女人該是多麼豔絕芳華,可是今日見到她,才知道是自己錯了,嬴政愛的是這樣的秦梓笙,自己又何如及得上她半分···好一會,燕姝纔開口說道:“念將軍,或者···我該叫你秦梓笙?”

梓笙猛然怔住,聽到自己的名字從燕姝口中說出,竟有些語塞,梓笙微微低了頭,才發現燕姝有些微微隆起的小腹,心中頓時一沉,低聲說道:“公主懷有身孕,清早天氣寒涼,還是早些回去吧。”說完,梓笙便快步走了出去。

“當年你爲何離開他?”看到離開的梓笙,燕姝在身後高聲問道。

梓笙心中一慟,腳步沉得再也邁不出去,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燕姝,或者說,梓笙其實更不願意回想起那段最讓人痛心的記憶。良久,只是低低的說道:“公主,往事不提也罷。”

身後的燕姝兩步走到梓笙跟前,紅着一雙眼睛,一字一句的問道:“既然離開了,爲什麼還要回來?如今回來了,又爲何還要離開?!”

“···”梓笙看着燕姝,什麼也說不出。

“你知不知道,從我第一眼見他起,我便愛上他,可是···我卻等了他六年,六年了,他甚至都沒好好看過我一眼。六年來,我在他身邊看着他,念着他,可是他卻爲了一個早就不在這裡的女人夜夜難眠!你可知道,當他醉酒與我親熱時,我有多開心,可是他卻開口叫着你的名字···秦梓笙,既然你離開了,爲什麼不走的徹底一點!爲什麼還要賴在他心裡!爲什麼···”燕姝紅着臉,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不斷往下滴。

燕姝的抽泣聲一下一下的敲打在梓笙心上,她不知道原來燕姝愛着嬴政愛到這般地步,更不知道,這六年來,嬴政竟這般念着自己,愛着自己···,曾經以爲的他的狠心,他的霸道,如今卻像心上的刀口,生生撕裂開來。

梓笙強忍着眼淚,開口說道:“公主,這天底下有很多事情都是人無能爲力的,就像白天的太陽永遠不可能出現在夜晚的天空,我本就不屬於這裡,可是卻陰差陽錯的遇見了王上···”說着說着,梓笙忽然笑了,對上燕姝的眸子,繼續說道:“有時候,愛不一定是陪伴,也可以是守護···公主,王上快醒了,您快進去吧,念卿就此別過。”說罷,梓笙一拱手,便快步離開了清揚宮。

燕姝看着梓笙遠去的身影,晨曦中她有些瘦削的背影卻顯得那麼堅毅,如果說以前對她有恨有怨,那麼今日之後,對她也對嬴政更是多了一份惋惜和心疼,燕姝擡頭望了望清揚宮的牌匾,躊躇了兩步,擦乾了淚提起裙襬,翩翩往內室走去。

一進門的燕姝就看見睡得正熟的嬴政,燕姝輕輕走到牀榻前,跪坐在旁邊,細細打量着嬴政的眉眼,這麼多年自己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嬴政,毫無防備,毫無厭惡,睡得像個孩子般,陽光輕輕打在他身上,連空氣彷彿都帶了光,燕姝自嘲的笑了笑,也許嬴政真的只有在秦梓笙身邊時纔會這般吧···

燕姝緩緩伸出手想撫摸一下嬴政的臉龐,可突然間,牀榻上的嬴政卻猛然驚醒,燕姝的手停在半空中不知如何是好,“怎麼是你?”嬴政皺着眉,低沉的聲音裡帶着幾分沙啞和疑惑。

“陛下,您醒啦,燕姝侍候您更衣。”燕姝連忙收回手,乖巧的說道。

看着凌亂的牀榻,梓笙的餘香還在枕邊,嬴政好像突然意識到什麼,猛地跳下牀,厲聲喊道:“秦梓笙!你給寡人出來!”

“陛下,陛下,您一定是酒還沒醒,這裡哪來的什麼秦梓笙啊?”燕姝跟在嬴政身後,笑着說道。

嬴政沒有理會燕姝,兩步就走到清揚宮的沐房,昨晚的一幕幕那麼真實,醒來怎麼還會是一場空?!嬴政強壓着心底的怒氣,直到看見沐房裡梓笙那件水色長衫,嬴政的腦袋轟然一下,雙目圓睜,赤紅紅的盯着梓笙的衣服,聲如炸雷般的高聲喊道:“趙高!給寡人備馬!”

嬴政幾步就走回內室,三下五除二的穿好衣衫,什麼都顧不上便風一般的往外面走,剛一到門口嬴政只覺得衣袖被人緊緊拽住,嬴政回過頭才發現是燕姝,“作甚?”

“陛下,燕姝求你不要去。”燕姝抓着嬴政的袖袍,哭着說道。

“你給寡人放開,寡人的事還輪不到你開口!滾!”嬴政皺着眉,袖子狠狠一甩頭也沒回的便快步出了清揚宮,門口,趙高戰戰兢兢的備好了馬,一臉恭敬地站在那裡,看見嬴政怒氣衝衝的出來,趙高猜也猜得到是因爲什麼,便也不敢多說話,將嬴政扶上了馬。

嬴政狠狠的拍打着馬屁股,風一般地往咸陽宮外追去,自己等了唸了她這麼多年,如今她竟還要離開自己,這樣的痛他嬴政再也承受不起,再也承受不起···

一路上快馬加鞭,終於一抹紫色短袍映入眼簾,騎着馬的梓笙慢悠悠的在街道上走着,嬴政心中大喜,還好她沒有走遠,一揚馬鞭,轉眼間就追到梓笙身後。

“秦梓笙!”聽到這一聲,梓笙連忙回頭看,就看見嬴政離自己只有幾步,想也沒想,下意識的連抽了幾下馬屁股,飛一般的往咸陽城外奔去。

後面的嬴政見狀,怒氣更勝,雙腳狠狠一發力,馬猶如離弦之箭直朝着梓笙的方向射去,二人穿過咸陽城的街道,你追我趕的便奔到了咸陽城外。

嬴政卯足了勁,奮力往前一衝便跨着馬橫在梓笙面前,嬴政陰着一張臉,雙目猩紅,低吼道:“秦梓笙,爲什麼要離開?”

梓笙知道這一次,以嬴政的性格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自己走的,但是如今,無論自己以什麼樣的身份都無法再留在他的身邊,眼下倒不如放手一搏···

梓笙扯了扯繮繩,站定在嬴政跟前,擡眼對上他的眸子,緩緩的說道:“陛下,於公,念卿是你大秦將軍的帳前參謀,於私,梓笙是王翦的將軍夫人,君臣有別,於公於私,我都再沒有任何理由和資格留在那裡。”

梓笙的一句‘將軍夫人’就像一把刀子一樣紮在嬴政胸口,嬴政這才猛然驚醒:是啊,當年是自己親手將她送與別人,今日她又怎能輕易和自己回去···想到這的嬴政慢慢低垂下眼瞼,握着繮繩的雙手一點點收緊,良久沒有說話。

“···陛下,您一個人單獨出來,太危險了,還是快些回去吧。”梓笙輕聲說道。

嬴政的語氣突然軟了下來,喉間不停地滾動着,哽咽的說道:“···笙兒,和我回去,王翦那邊我自有交代。”

嬴政一句話便讓梓笙瞬間溼了眼眶,梓笙沒想到,嬴政爲了挽留自己竟這般放下尊嚴,放下孤傲,梓笙強壓下心頭的顫抖,淚眼婆娑的輕聲說道:“王上,笙兒不能和你回去···”

“爲何?!”嬴政嗓音極低的緩緩吐出兩個字。

“王上還記得我曾經和你說過,將來你一定會一統六國,成爲這天下的王麼?”梓笙含着淚,輕揚着嘴角說道。

“記得···你說的我都記得。”

“王上,那你可相信笙兒?”

“信。”嬴政幾乎是一瞬間脫口而出,這個字是自己欠梓笙的,若是當初自己也能像今天一樣,那梓笙也便不會離開。

梓笙笑着點點頭,晨風拂過面頰,飛舞着額角的碎髮,梓笙緩緩的開口說道:“嗯,那王上聽笙兒說,王上,梓笙來自很遠很遠的地方,陰差陽錯來到了這裡,一開始,梓笙害怕,無時無刻都想要回去。可是後來,梓笙愛上了你,愛上了這歷史長河中最偉大的帝王,從此以後,梓笙便不再害怕,不再無助。可是王上,天地倫常總有秩序,梓笙原本就不屬於這裡,即使再愛,你我之間也註定不能廝守到老。王上有王上要揹負的命運,梓笙也有梓笙要揹負的命運,這亂世,這天下比梓笙更加需要王上···”

對面的嬴政從沒見過如此決絕的梓笙,她微揚的脣角那麼好看,說出的話卻那麼讓人心痛,她目光如水的眸子那麼讓人憐惜,可是那看向離別的眼神卻讓自己疼到無法呼吸···

梓笙迎着風擦乾了眼淚,繼續說道:“王上,這天下還等着你呢···”

嬴政扯着繮繩的手上被勒出兩道深深的紅印,對他來說,和梓笙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就像夢一般,如今夢醒了,心中就像被掏空一樣,若是早就知道這樣的結局,自己寧願不要認出她,寧願不要來挽留她,也許這樣,自己心裡還會有希望,還會像以前一樣,等待着她,期盼着她,曾經他以爲梓笙說過的歷史,說過的天地自己都可以不放在眼裡,可今天他才明白,他就算鬥得過天地,捱得過歷史,也終究還是輸給了她。

想到這的嬴政突然仰頭大笑起來,他不想讓梓笙再看見自己的眼淚,不想在她面前連最後的一點尊嚴都沒有,良久之後,嬴政定了定心絃,黑色的雙眸猶如一潭波瀾不驚的湖水,語氣又恢復了以往的平靜,開口說道:“你說得對,這天下還等着寡人呢。”說罷,嬴政扯着繮繩走到梓笙跟前,附在梓笙耳邊輕聲說了一句:“念卿,無論發生什麼,都給寡人活着!”

嬴政話音一落,梓笙就覺得嬴政如風一般離自己遠去,馬蹄聲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梓笙站在原地,看着明朗廣闊的天空,任憑眼淚打溼衣襟。

而這一邊,馬背上的嬴政依然紅了眼眶,梓笙她說這天下需要自己,可她不知道,這漫漫長路上,自己又有多需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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