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眯起眼睛,發現此刻正身處在一間空曠明亮的巨大房間裡。這間房間是如此巨大,讓他想起了雅典衛城的神殿,不僅是因爲房間的四面牆上同樣有着幾十根高約一二十米的巨大柱子,而且來到這裡,會讓他產生一種強烈的宗教儀式感,因爲身處其中會讓人不自覺地產生一種渺小卑微的感覺,似乎只有神靈才配居住其間。
在結束了短暫的四維空間之旅後,約翰就出現在了這裡。不過來到這裡後,他等了相當長的時間,但這間“屋子”裡的“神靈”卻始終沒有出現,於是他就這樣孤零零地一個人被晾在這裡。
至於阿瑞麗亞斯,約翰現在也不知道她是在哪裡,他只記得在就要結束那段神奇的高維空間之旅之前她就突然不見了,估計是被單獨帶去了另外的地方。
“畢竟她纔是泰坦人的主要目標,而自己對於這些暗中掌控着地球的巨人來說,也就是在這張時空大網裡意外捕捉到的一條無足輕重的小魚而已。”約翰這樣安慰着自己。
由於房間內的光線太亮,約翰一直不敢睜大眼睛,所以就這樣眯着眼觀察了很長一段時間。但與高維空間不同,這裡除了明亮的光線之外,他眼中再也看不到那種深遠的立體景深感和包攬一切又無窮無盡的細節,這讓他十分懷念剛纔那場另人驚豔震撼的維度視覺盛宴。特別是現在被圈禁在這樣一個封閉而未知的空間裡,他對那種眼前一覽無遺的感覺更加渴望。短時間內在兩種截然不同的時空維度中切換,不僅僅是眼睛需要有一個適應的過程,心裡的那種不適應可能需要更長的時間來調節。
本來,留在四維空間的最後一段行程中,他很想看清楚泰坦人這個位於月核中間的基地到底是個什麼樣子,最起碼也想大致察看一下它的內部構造到底是如何的。按照他的設想,到了最後一段的行程中,肯定會有一個減速的過程,這樣就能滿足他的好奇心了。但沒想到不同維度時空的切換竟然沒有任何延遲,轉換僅在瞬間就完成了。儘管有些失望,但是當心緒逐漸平靜下來之後,不知怎麼早前的恐懼感竟然慢慢消退,對於這個陌生的地方以及即將要見到的真正的泰坦巨人,他的心中甚至有了一種莫名的期待。
“人類在茫茫宇宙中孤獨前行已久,能有個同行者多好!對一個文明來說,永遠的孤獨纔是最可怕的事,所以從這個意義上看,哪怕遇上的是強盜,也不見得一定是壞事。”約翰爲自己的這種期待感找了一個理由。
對於接下來可能面臨的遭遇,他其實也設想過很多種。如果真的遇上的是“強盜”,那麼很可能等待他的就是監禁、審訊、處死、甚至被當成泰坦人的實驗標本。總之能夠想象到的結局基本上都是凶多吉少,因此他的這種期待,與其說是好奇,不如說是早日結束這種等待未知命運裁決的渴望。
約翰的右手這時下意識地摸了摸還插在腰間的手槍,不過馬上就想到這把槍裡早已經沒有子彈了,於是無奈地放開了手,但這把槍還是讓他意識到了自己是一名軍人。
“既然是軍人,就應該像個軍人的樣子,總不能讓這幫醜陋的怪物小看了。”
想到這裡,約翰站直了身體,認真整理了一下已經破損多處的飛行服,最後又從上衣口袋裡掏出已經歪了一條腿的雷朋太陽鏡,扭正之後索性架在了自己的鼻樑上,沒想到這樣眼睛的不適感一下子就沒有了。而且不知怎麼,他覺得之前那種無時不在的恐懼感也完全消失了。
“怎麼早點沒有想到戴上太陽鏡。”他不禁啞然失笑。
也不知過了多久,隨着幾聲輕微的聲響,從房間正中央的地板下面突然冒出了一個比街頭的電話亭略大一點的長方形物體。隨後,那個物體對着他的一面出現了一道門,而這扇門自動打開後可以看到裡面空空如也,沒有任何多餘的東西,看上去完全就像是一個空的大盒子。
“這可能是一個運輸器吧,或者就是一上電梯,既然出現在這裡,那就肯定是爲自己準備的。”
作爲一名職業軍人,約翰這點膽識還是有的,所以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向前幾步,走進了那個長方體裡面。
果然,當他進入了“盒子”之後,門就直接關上了。在這個小小的封閉空間裡,他反而沒有了剛纔的忐忑。“該來的總會要來。”他在心裡默唸道。
“盒子”果然在動,雖然看不到外面的參照,也感覺不到有任何的振動和加速度,但長期的飛行生涯,使他養成了很好的運動感知能力。當門再次打開時,他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狹長而巨大的平臺。從這裡可以直接眺望遠方,那是一片更爲廣闊的空間,竟然有許許多多他曾經看到過的那種小飛行器在上下穿梭飛行,就像是一座繁忙的空港一般。
“你好約翰上尉,歡迎來到‘合衆國號’空天母艦。”這時一個穿着一身白色制服的女人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合衆國號?”“空天母艦?”這個兩個詞對於約翰來說顯然太出乎意外,因此一時之間竟然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上尉,請允許我首先作一下自我介紹,我叫荒木陽子,這次是專門奉了中情局的命令來中國營救你的。”這個自稱是荒木陽子的女人開口道。
“營救我,到月球?”約翰用右手向上指了指,意思是這有些太誇張了。這個荒木陽子的話讓他感到有點不可思議,這裡明明就是泰坦人在月球的基地,怎麼會是什麼“合衆國號”,還是什麼空天母艦。
“上尉,請跟我來,等一會兒你就完全明白了。”荒木陽子並沒有回答約翰的問題,而是讓他跟她走。
“我們這是要去哪裡?”約翰停在原地沒動。
“當然是去見這艘戰艦的最高指揮官,我想等你見到他之後就什麼都明白了。”
那個叫荒木陽子的女人說完轉身向平臺後面的另一個運輸器走去。約翰這纔看見平臺的背後,是一道高聳的牆壁,看起來起碼有二十多米高,在最上面靠近頂端處有着上下兩排巨大的玻璃舷窗,倒真像是航空母艦上的艦橋一般。
“這是怎麼回事?那些泰坦巨人到哪兒去了?這裡難道真的不是月球,而是什麼空天母艦?”
約翰此時滿腹狐疑。儘管早已設想了進入泰坦人基地之後的無數種可能的遭遇,但現在看到的聽到的這一切還是讓他覺得自己的想象力太過貧乏。
“這一切難道都是真實的嗎?”約翰在心裡不停地問自己。
“上尉,請你把太陽眼鏡摘下好嗎,你不覺得這樣有些不禮貌嗎?”見約翰跟着進了運輸器,荒木陽子提醒道。
“哦,對不起,這裡的光線實在是太亮了,刺得我眼睛疼。”約翰並不想摘掉眼鏡,於是編了個理由。等運輸器再次開動後他又問道:“小姐,請問你說的這艘空天母艦是屬於哪個國家的艦隊?爲什麼我從來沒有聽說過?”
“這屬於最高的機密,上尉,你應該知道最新式的武器裝備通常都需要最嚴格保密。”荒木陽子的解釋讓約翰一時也不便再問下去。
“好吧,我記得保密條例裡好像是有這樣的規定,但我可不可以請問一下荒木陽子小姐,你究竟是日本人還是美國人?爲什麼CIA這次會派你來營救我?”約翰換了話題,他想從這個有着日本人名字的姑娘口中側面打探這件事的原委。
“上尉,我是日本人。我來中國營救你,是因爲日本和美國是盟國,而且我們日本人和中國人長的幾乎一樣,加上我又能說一口流利的中文,所以中情局就找到了我。”
“你看,這艘最機密的戰艦對你這個日本人都不保密,卻爲什麼要對我保密呢?要知道我可是美國人,而且是真正的美國軍人。”約翰忍不住吐槽道。
“上尉,我們已經到了,請下來吧。”荒木陽子並沒有理會約翰的提問。當運輸器再次停下來後,她徑直走了出去。
約翰緊隨其後也步出了運輸器,這才發現來到的地方並不是什麼指揮中心。展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個無比巨大的房間,但他的第一感覺這是一間巨大的廠房,因爲從他站着的位置看下去,這個巨大的房間裡面,全都是一排又一排整整齊齊豎起來排列的乳白色橢圓形櫃子,乍看之下這些櫃子就像是一個個巨型的蛋。
“看上去這裡就像是一個巨型現代化的孵化車間,只是不知道這些‘蛋’裡孵的都是什麼鳥?”約翰心裡一下子戒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