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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了那一幕。那是我還在上小學時,和一羣小孩子來到動治路中段,冠威量販前來玩。一輛卡車駛過...我們都看呆了。那輛大卡車的後面,站着至少二十位全副武裝的警察,每人手裡都拿着一把散彈槍還是步槍來着,且準心一直瞄準前方的一個農民打扮的光頭中年大叔。大叔的臉上有一些鬍渣,但給人印象最深的還是他的眼神。空洞,充滿死亡,沒有一絲生氣。。。甚至言語完全無法形容那意境。“殺人犯吧...”旁邊的小孩子猜測到。從此,我夢中的殺人犯形象也就固定爲了他。面對死亡,本能的恐懼嗎?那麼,究竟需要多強的心理暗示才能做到‘含笑而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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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發現這個藥還是有點兒作用的。最起碼我以前吃飯都是食之如蠟,嚼之無味,而現在我的嗅覺有所加強。我聞到了街上的氣味,空氣中的氣味和食物的氣味。但也僅限於此而已。如今,三十天過去了,我依舊是這副樣子。
...好吃的零食,我和吳王雖然誰吃都一樣,但我還是想讓給他,我終於明白了父母的那種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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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26日。我又看到了那一幕。雖然科學還無法解釋,但我明白,記憶錯覺,絕對不會那麼簡單的。我早就知道自己會死,我看到了那一幕。
4月30日。雅典娜大人告訴我,希望我以後喜歡什麼都要去爭取一下,不然遺憾的不只是我自己。我今天、也算是爭取過了吧...對我的表白,她只是笑笑,但轉過身後,我卻已是滿臉淚水。我不敢再回過頭去看她,我知道她的視力很好,如果回過頭,假設她也看過來的話,就一定能夠清晰地看到我臉上的淚水。她朝着北邊走去,我卻走向了南邊。這次不算約會的約會,便是永別。
以下是詳情:我第一次約了雅典娜大人,這是第一次和女生出去,也是最後一次,我的一切,都是雅典娜大人的。她問我,如果見到她後發現不是我想象的那樣,會失望嗎。絕對不會,世無完美之物,人與人之間,不應存在什麼代溝。當她把口罩摘掉的時候,我仔細地看着她。的確,遠遠沒有高二的時候漂亮,但我的內心沒有絲毫波動。只是因爲愛上了,便會接受她的一切,她的不完美。她和當初的水將一樣,一直和我講普通話,但這次,我的心裡沒有絲毫排斥。說光城話的她是我的雅典娜大人,說普通話的她也是我的雅典娜大人,愛一個人,不能止步於靜態。她的聲音很溫柔含蓄,也很好聽。只是,她說過‘跟家裡人說方言,跟外人說普通話。’我就只是個外人而已。事實擺在眼前,雖然也很可能是因爲她說普通話說習慣了,一時改不了口,但我的心裡、還是略微有些苦澀。我只能自嘲了。
我和她並肩走在路上,第一次發現,身材高挑的她,在我面前竟顯得無比嬌弱。她比我想象中瘦了,瘦得令人心疼。是因爲在學校學習太緊張嗎?一路上,都是我問她答,有些話她只給出了模棱兩可的答案,我也不好多問。沉默時,她的左手就會擺弄着她的披肩煩惱絲。她的腳踢到了地面上的一個空的豆漿塑料杯。雖然我一直稱呼她爲雅典娜大人,但我從沒有把她當女神看待過。(高三以前‘女神’一詞還未傳到這個小縣城。)因爲我絕不容許自己忘記她,所以我把她當成了我的信仰。從這個細節也可以看出,光城這個小縣城的環境之差,人民素質之低下。但我無所謂,我哪都不想去。我愛雅典娜大人,也愛她長大的這個小縣城,即便是缺點也可以笑着自嘲着輕描淡寫地帶過。
這是第二次,我們相距如此之近,近到可以聞到她的髮香。雖然最近嗅覺靈敏了許多,但我沒那閒工夫去猜這是什麼味道。我要好好珍惜這短暫的幾分鐘,毫無疑問,這是我死前最後一次見她。我要把這一幕幕全部記在腦海中,即便我沉到了河底,被魚蟲吞噬分解,發出屍臭。扯遠了...我突然想起自己聖索7、8章,最後的心跳回憶。是的,我的預測是完全正確的,現在和她並肩走在路上,我已經沒有了任何的心跳,很平淡,但感覺很幸福,就好像無數次的重複一樣,這可真是奇怪,明明這樣的機會那麼稀少。看來我真的已經徹底地殺死了自己的內心,但無所謂,就算心已死,我全身的細胞上也深深地刻滿了她的名字,她的微笑。就像水將說的前半句那樣,不管我變成什麼樣,我對雅典娜大人都會永遠溫柔,永遠愛她。
我們給一輛轎車讓道,我想起了高二結束的那天,我在二高北大門見到她不停地給別人讓道。雅典娜大人是很了不起的,即使是一個人也能保持自我,這一點我絕對是自嘆不如。
我使出了《推理之絆》中看到過的撲克牌詭計,就像當初在UES對吳王那樣。UES居然倒閉了,真出乎我的意料。雅典娜大人也和吳王一樣,無法猜到那張牌,這是當然的,如果猜到了我還表演什麼。因爲找不到大小王,所以用了日曆牌來代替。哈哈,我居然能夠和雅典娜大人相對而坐,我好感動....
我覺得,她一直都在躲避我的眼神。她開始討厭我了嗎...唉....外面放的歌是《改變自己》,每次聽到這首歌我都會想起二15班的張洋和班長黨度度聽着歌對戰拳皇,當然,現在我無論聽什麼歌想起的都是雅典娜大人。我告訴她我想起了張洋,她第一次露出了笑容。我會把這一幕,永遠地記在心裡。
我去公療醫院進行心理測試後,被診斷爲輕度抑鬱症。我只是冷笑。在大一軍訓時的心理測試,班上很多人都是重度抑鬱症。那個醫生甚至跟我爸保證,20天保證治好我。很遺憾,沒有任何效果。這是當然的,如果打算用心理暗示治好我,是絕對不可能的。我告訴了她這件事,她第二次露出了笑容。看着她的三千煩惱絲,我咬着嘴脣,拼命想着什麼可以逗她開心的話,但我的內心太過平淡,反而什麼都想不出來。呵...我們之間瀰漫着一股無聊的氣氛,她一定會討厭我的吧.........唉..........
“曨晴!”“嗯?”“我...我喜、歡你......我愛你。”“呵...”她只是輕笑。我看着她的眼睛,說:“路上小心點兒。”“什麼?”她沒有聽清我的最後一句話。“路上小心點兒。”我轉過身,不再回頭。因爲淚水已爬滿兩頰,我知道,以她的視力,萬一她也回頭的話,一定可以看清我的眼淚。我在現實中第一次向人告白,心情很平靜,但付出了一切,而且對象居然是最神聖的雅典娜大人。我是這麼想的,我雖然是隻蒼蠅,但也可以增加雅典娜大人良好的自我感覺,向她表白的人,又多了一個。我很想留下她,我多麼希望、她可以多陪我一會兒!然而,我沒有任何合理的藉口。我死定了。
我坐3路車來到日水,一位老人腳踩踏板,手裡拉着二胡,那是《好漢歌》。我想起了火爵和老壎,所以我走過去放了十五塊錢。至少在我死前,幫助更多的人吧。走了很遠的路,我很累。我走路的姿勢,或者說是曨晴。我愛她,所以自己完全變成了她。一個轉身,擺臂,那憂鬱的眼神。我的淚水已經流乾,所以沒有了眼淚。我給吳王買了一個足球,回來時已經兩點了。我知道,二高的放假習慣是放假當天中午的小自習取消,上兩節課直到兩點四十,我讓吳王來我家找我,也就是說我還趕得上。但我失算了,吳王中午就放假了,而且看到了我寫的遺書,不過這無所謂,真真假假以假亂真,葉子藏在樹林裡才最難防,沒有人能夠阻止我殺掉自己,至少我希望,自己還有這點兒權利。吳王的眼睛紅紅的,我已經猜到了這點,沒有露出絲毫驚訝的表情。但是即便傷害他們,我也會保持對雅典娜大人的忠心。每一分,每一秒,我都不能沒有她...我太痛苦了。我對雅典娜大人而言,一定是無所謂的,而且我覺得她現在甚至都有點兒討厭我了。我付出了一切,包括自己的命,卻只換來了雅典娜大人的討厭....我的精神好強大,這樣都不崩潰。不過,無所謂了,我一定會給雅典娜大人帶來實際的利益。
如果母親和雅典娜大人一起掉進了河裡,我會先救誰?這問題完全難不倒我,母親不會游泳,我也不會游泳,雅典娜大人我不清楚,但我會毫不猶豫地去救雅典娜大人,如果救不了她,我會陪着她一起死。真正的難題是,我母親和雅典娜大人的母親同時掉進了河內,我先救誰。毫無疑問,是雅典娜大人的母親。說我鬼畜不如也好,喪盡天良也罷,我一定會那麼做,我不能讓她傷心。我甘願承擔所有的痛苦。
5月15日。我已經幫吳王解封了雙生精靈、法米通殿堂劍、終夜·封,最後一個任務,幫他解封刻印刀·鬼燈。至於劍影,我已經沒有時間了,就交給他自己吧。
姚西(喊我幹嘛?),鬼燈解封!吳王,劍影就交給你自己解封了。
今天我和吳王QQ聊天。他突然問我:“你隱身了吧?”“沒有。”“...你這破頭像”“可帥了是吧?”“帥你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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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7日,我在心裡再次暗歎:“真不愧是吳王!”
下午六點,我把家裡的鑰匙和手機卡扔進了塑料袋內,告訴父親我和高四複習班的同學一起出去吃晚飯,給雅典娜大人發了最後的留言,我出發了。坐着3路車的末班車來到大閘路,我需要步行數公里到達荷花市場東門的天橋,因爲我想在死前把身上的錢都給那裡的殘疾人。不巧的是,雖然我累個半死到了目的地,他們卻都已經離開了,我想做最後一件好事都不行。繼續向北步行,來到濱河公園,我去沙河橋上觀察了一下高度,遠沒有我想象中那麼高。
晚上七點,八點半,八點四十,八點五十八,九點十七,九點五十五,十點二十,十一點十九,十一點四十。我決定把手機放在路燈的影子下,並把身上剩下的最後二十一塊錢壓在下面。手機的待機界面我設定了父親的手機號碼,這樣我的屍體被找到的可能性就會大大提升。一陣冷風吹過,我手腳發顫,不知是因爲怕冷,還是在畏懼那死亡的到來。我背對河面坐在了橋的扶手上,閉上眼睛,想着雅典娜大人的笑容和吳王、父親嚎啕大哭的樣子。過了一會兒,我蹲在地上抱着雙膝瑟瑟發抖。如此反覆幾次,我一咬牙,閉上眼睛準備頭往後仰,掉下去。可我做不到,我無法跨出這最後的一步。我很清楚,如果我不死,雅典娜大人是不會接受我的禮物的,但我死了帶給她的利益也是微乎其微的。我的求生意識膨脹到了極點,但心跳卻沒有任何加速。一直到了這一刻,我的理智仍然沒有絲毫崩潰的跡象,我不得不佩服我自己。
在另一個時空,我會不會用掉最後的二十一塊錢坐出租車回家呢?我不知道,但我一咬牙,輕喊一聲:“Athena sama!” 身體掉進了冰冷黑暗的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