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瑟坐在《嚮往號》掠地車的駕駛座上,雙手在操控球上穩健的控制着行進的方向。他敞開前窗的光譜濾鏡,將外間白色籠罩的世界盡收眼底,天空中紛紛揚揚飄落的冰菱之花看上去並不稠密,只是似乎永遠也不會停,掠地車按着艾迪指引的方向已經行駛了近兩個標準時,眼前的景象卻與從啓航號出發時幾乎一模一樣。
“至少這裡的氣候令人喜歡。”一路嘟嘟囔囔的狼頭人眼見自然環境還算得上安全,沿途又是無驚無險,提到嗓子眼的心就落下了一半。他生長於富饒星最寒冷的巴雷卡斯行星,掠地車外一片素白的景象正與家鄉的《荒瘠郊原》異曲同工。
“我可喜歡不起來,這麼多水,卻成了毫無意義的冰。”洶滸有些不高興,在車子的最尾部抱臂而坐,他一想到又不能游泳,就彎着嘴巴,閉起了小眼。
“別忘了那些地下隨時噴出的蒸汽。”丁香緊張的提醒着阿瑟。“一旦被噴上了,我們說不定都會沒命的。”它在這一路上已將這句話反覆說了七八遍,而阿瑟看起來卻似乎一點不在意。
“掠地車是密閉環境,並且有動能護盾和乙鈦合金外壁,又怎會怕什麼蒸汽?”未亡終於忍不住替駕駛員解釋,但阿瑟看起來卻一點也不領情。
“這可也說不定。”狼頭人道。“高溫也許會把你也化作一股氣,我正好可以把你排掉,你瞧,就像我這輛車陡然放了個屁。”他粗野的嗬嗬笑着。
“有點常識好不好,狼頭,塔那託斯人會怕高溫?”生於富饒星系最炎熱行星的未亡並不動怒。“但我卻可以想象你們的鐵殼軍在黑獄城裡窘態呢……熱死我了,熱死我了,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這個鬼地方啊。”他開始粗聲粗氣的學着巴雷卡斯人的嗓門。
“不許侮辱《無畏軍》,沒影鬼,小心我用你的靈戒勒死你!”阿瑟轉過頭,對着未亡座席的虛無露齒叫囂着。
“你儘可以試試。”未亡哼道。
“你們倆夠了!吵吵吵,成天就知道吵!”丁香大叫起來,違反手冊進入禁地的罪惡感時時刻刻纏繞着它,而這兩個冤家居然還不分輕重的在對掐!
“他先開始的,又不是我。”未亡不滿意道。
“我又沒說什麼……”阿瑟嘟囔着,但對仙子人陡然兇惡起來的樣子還是有點擔心。“你沒事吧?丁香。”他略帶關心的問。
“我?能有什麼事……你看着路,別再馬虎了,一車人的命在你手上呢!”丁香也覺得自己失態,但瞧見阿瑟回頭看他,就不禁語氣漸轉。
仙子人扒着座椅,看看前排縮在座椅裡的艾迪,小坎德人的一隻手一直舉着,在爲阿瑟指示方向,似乎對車內剛剛的爭執毫不在意。
“你們別說,我就挺怕這些蒸汽。”洶滸看着後窗外四處噴發的氣柱,倒是很有些擔心。在他的家鄉阿瑪耳忒亞一個著名的水棲魚皮人聚居地中,就有這種從地表下噴發的蒸汽,但規模卻比這裡要小許多。在他的童年時代,和小夥伴們將肥碩的圓頭魚叉在長棍上,瞅準時機放在噴發口上等待,兩三下就成了肉嫩鮮香的美味,但沒想到如今他自己也要經歷可能變爲‘熟魚’的危機。
“別管這些倒黴蒸汽了,要想想少爺會把我們這幫可憐蟲領到哪兒。”阿瑟聲音冷冷的,他是故意向艾迪示威,海姆達爾的經歷可是令他印象深刻,而當時那個糟糕局面的引路人,如今正蜷縮在座位上做着相同的動作,這讓他尤感揪心。
“甭管去哪兒,我想一定會很有趣。”未亡似乎躍躍欲試,和狼頭人的擔憂完全對立。
“你當然會覺得有趣,把自己隱起來實施偷襲,整個境遇是既不危險也不擔心……”阿瑟禁不住哂道。
“但卻可以救了你的命。”未亡打斷他道。
“你救的是他,不是我!到底要我向你說多少遍?”狼頭人指着委頓在一旁的艾迪。
“宗主當時可是爲了保護你,而我既救了他也救了你,這也就是說,你既欠了他的也欠了我……”未亡平靜的解釋道。
“我不欠任何人任何事!永遠不!”阿瑟突然高聲大怒道。
“怎麼又吵起來了?”丁香皺着眉頭。“在飛船上怎麼這陣子不見你們吵吵?在魅姬人面前怎麼不見你們吵吵?”按照手冊規定,瞳不能參加地面探險,因此和扳手都留在了啓航號上。
“你是在假設我被那個小女孩給迷惑了?別胡扯了,丁香。”阿瑟不屑一顧的冷哼道。
“你可別算上我,我族可不像某些長毛長臉的傢伙一般,還分什麼男女。”未亡也同樣語氣輕快的道。
“是啊,你不男不女。”阿瑟哈哈大笑。
“怎麼你覺得好笑麼?將這詞彙用在塔那託斯人身上,而我會認爲被冒犯麼?”未亡嗤之以鼻的道。“典型的兩性種族的淺薄,是不是啊,丁香?”他立刻找到同爲無性徵的仙子人作爲盟友。
“別拿我說事,我從生物理論角度來說基本上屬於植物,對你們兩個笨蛋腦子裡的齷齪壓根不懂,也毫不關心!”丁香將臉偏在一邊,惱火得扇了扇翅膀。
“就在前面!”在三人不可開交的爭執中,艾迪突然發話道,他似乎突然來了精神,身體坐的筆直,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前窗外,衆人聞言也都探身觀看。
“別壓着我,洶滸!”未亡大聲抗議道。
“對不起。”魚皮人趕忙縮回身子。
“探測器有什麼顯示麼?”丁香衝着狼頭人詢問。
“嗯,很奇怪……什麼也沒有!”阿瑟先假裝認真觀看,然後咧着嘴向身邊的艾迪說出事實,並譏諷的敲着身前的屏幕。
“我說了就在前面!”艾迪的臉龐從頭盔中顯現,他睜大了眼睛,頭頂的觸角繃的筆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