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皇甫少擎溫熱的大手依舊牽着她微涼的小手,一直到了停車場,他們都沒有在說話,雖是沉默着,嘴角卻都帶着隱隱的笑意,雖苦澀,卻甜蜜。
上了車之後,皇甫少擎主動幫牧晚秋繫上安全帶,溫柔的將她垂落的髮絲輕拂耳後,四目相視,他看着她,沉吟道,“我們去民政局吧。”
那一刻,眼前的是溫柔的,卻也是殘忍的,她動了動嘴脣,想說話,可她發現,自己根本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強大,她一個音節也發不出來。
抽了抽脣角,想笑,終是笑的不完美,那絲絲笑意,太苦,太澀,太難言。
忍着錐心刺骨的疼痛,她看着他,用力的點了點頭,梗着喉嚨,努力的將卡在喉嚨裡的一個字硬邦邦的說了出來,“好。”
我們去民政局吧。
對於很多人而言,這句話,是動聽的,而對於他們,是心痛的。
即使再婉轉,彼此心裡都還是很清楚,其實這句話就是,我們去離婚吧。
離婚吧。
真的要離了,明明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可這一天真的來了,還是如此的不捨。
車子慢條不紊的行駛在去民政局的路上,車裡很安靜,兩人的心卻一點兒都靜不下來,牧晚秋側身靠在了他的肩上,一雙手挽在他的手臂上。
她感覺到他身體的驟然僵硬,心裡微微苦澀劃過,她抿嘴乾澀一笑,是啊,他們是在去離婚的路上,她這樣的動作,實在不合適。
她說,“別推開我,我就想這樣靠着你。”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啞着嗓音說,“好。”
如果時間忘記了轉,就此停在此時此刻,那麼,她一定在最後的那分那秒,大聲的對他說,‘皇甫少擎,我愛你,很愛你。’
可時間停不了,她也不能說出那句話來,說了,就真的分不開了。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早有安排,民政局離婚的窗口,只有他們兩個人。
工作人員看了一眼他們緊握在一起的大手,指了指旁邊排了很長一隊的位置,“結婚在那邊。”
兩人均是苦澀一笑。
“我們是來離婚的。”皇甫少擎微微彎腰對窗口裡面的工作人員說了聲。
倏然一愣的不只是裡面的工作人員,就連站在他們旁邊的幾對來結婚的情侶都一個愣怔,他們看上去那麼好,還那麼相配,還穿着一身情侶裝,怎麼會是來離婚的?
那對來離婚的,不是又吵又鬧的,他們……明明愛着的啊?
工作人員撕了兩張表格給他們,“把這個填了,結婚證拿給我。”
皇甫少擎和牧晚秋扭頭四目相對,同時轉頭看向裡面的工作人員,“我們沒帶結婚證。”異口同聲。
工作人員多看了他們幾眼,“那就等帶了結婚證再來吧。”
工作人員的態度很好,說話的時候臉上還帶着微笑,其實她是心裡覺得這小兩口不該離婚,應該給他們留個時間多考慮考慮。
畢竟,有些事情,決定了,就很難改變了。
“你就當我們的丟了唄。”牧晚秋對工作人員說。
工作人員微微一笑,“那你們帶身份證,戶口本了嗎?你們有孩子嗎?有需要分配的財產嗎?”
牧晚秋聽得一塌糊塗,怎麼離個婚比結婚的時候麻煩多了,她還以爲來那本離婚證就算結束了。
牧晚秋坐在那裡嘟了嘟小嘴,只在自己的包裡找到了身份證,再扭頭看皇甫少擎的時候,他也是搖了搖頭,然後他兜裡的手機就響了。
牧晚秋煩惱的對對面的工作人員說,“我們沒有孩子,也沒有財產要分的,就是來離婚的,把我們分開就可以了,又那麼麻煩嗎?”
“兩個人不是因爲一張結婚證,就能在一起的,也不是因爲把雙人照換成單人照,就能分開的,離婚不麻煩,離愛才心痛。”
工作人員意味深長的說着,任何一個人都能看出來,他們兩個是來離婚的,可他們卻忘了離愛。
只有連愛都離了的夫妻,纔算是走到了絕路。
“我們不離了。”皇甫少擎從檯面上拿走了牧晚秋的身份證,然後牽着牧晚秋的手往外走。
牧晚秋不明白他突然這是怎麼了,都是說好的,都到了這一步,怎麼能說不離就不離了呢?
他都不知道,坐在這裡,她有多難。
“你幹嘛?別這樣,好不容易走進來的。”牧晚秋急的快哭了,她紅着眼睛帶着哭腔睨着他。
看着這樣的他,皇甫少擎只感覺心口一陣陣的揪疼,牽着她的手不由得握緊,“爺爺住院了。”
他沒有私心嗎?有。
說到底,他就是不想離這個婚,能拖一天是一天。
“啊,怎麼會這樣?”牧晚秋一下急了,着急的要往外走。
就如他們所想到的那樣,他們一同出現在酒店,穿着情侶裝親密的照片很快便被傳上了微博,還瞬間都被轉了數萬次。
皇甫少擎拉住她,“你先去醫院看爺爺,我要處理一下事情。”
牧晚秋清楚他要處理的是什麼事情,也懂了爺爺爲什麼會突然住院,都該他們的一時任性,要不是她太貪戀和他在一起,這些事情都不會發生了。
牧晚秋點點頭,“好,我去醫院,那你……我等你。”
皇甫少擎微微一笑,大手溫柔寵溺的撫摸她耳邊的秀髮,“嗯,接下來的時間,不要看新聞,直接把手機關機,不要見任何人,到了醫院季川會帶你去見爺爺。”
“好。”
皇甫少擎從牧晚秋離開民政局後,他自己一個人又回去了剛纔的婚姻登記處,還是剛纔負責離婚的那位工作人員。
“你好,我想見一下你們局長。”說着,皇甫少擎已經把一張燙金的名片放在了檯面上。
工作人員瞥了一眼名牌,在擡頭看看站在自己面前活色生香的大帥哥,剛纔只覺得氣場強大,卻因爲剛剛看過他的緋聞而沒想到他會出現在民政局而忽略了。
工作人員訕訕一笑,“那個,不會因爲我沒幫你離婚,你就……”找局長吧?
皇甫少擎禮貌一笑,懂得工作人員的顧慮,“不只是想找你們局長幫個忙,當然,如果你能幫我,也是可以的。”
假離婚?!
就是其實他和牧晚秋明明還是有法律保障的夫妻關係,但是爲了保護牧晚秋,爲了讓他即將娶的妻子相信他,爲了堵住大衆的嘴,他領了一張假的離婚證書。
而就算他會和唐菲兒來領結婚證,領到的結婚證也是假的,是無效的。
皇甫少擎離開後,剛纔的工作人員緊張的抱住局長的胳膊,“這個男人,怎麼可以這麼帥啊。”
某局長冷傲的瞥了一眼黏在自己半邊身上的小花癡,“你男人我不帥嗎?”
小女人嬌羞的眯眼微笑,小聲的嬌嗔,“帥。”
牧晚秋到了醫院之後,可能是着急的關係,剛下車她就感覺一陣陣的眩暈,腦袋裡面像是有什麼東西一個勁的膨脹,脹的她難受至極。
又是那種感覺衝上心口,反胃,噁心,想吐。
她使勁的晃了晃腦袋,額頭上已有冷汗滲出,大口大口的調整好呼吸之後,她纔在大廳裡找季川的身影。
站在不遠處,一襲白大褂的季川,雙手隨意優雅的插在衣兜口袋裡,早已等着牧晚秋的過來。
剛纔牧晚秋的一系列反應也都映入他那雙犀利的眸子裡,深幽的瞳孔不悅的緊了緊,眉心也跟着擰緊。
牧晚秋看到他的時候,他正邁着步子朝她走來,牧晚秋抿嘴一笑,朝他招了招手。
這個女人……說不出那裡好,可就有種讓人過目不忘的吸引力。
季川抿嘴笑了笑,朝她走了過去,這是剛好一羣記者趕到,就在他們扛着相機,打開鎂光燈,準備咔嚓咔嚓,好好八卦一番的時候。
怎麼也沒想到,一個陌生的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就出現了他們的鏡頭裡,帶着一臉溺寵的笑容站在了牧晚秋的身旁,大臂一伸,就將牧晚秋摟在了懷裡。
衆記者愣怔之時,季川已經摟着牧晚秋進了醫護專屬電梯。
牧晚秋硬邦邦的直着身子看着季川,她大概是明白他是爲了幫她才這麼做的,可爲什麼突然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比如,他的眼神,是不是和皇甫少擎有相關的人,氣場都要這麼大啊,大的記者到現在還愣在原地呢。
季川可沒她那麼多亂七八糟的小心思,電梯門一關,他便鬆開了摟在她肩上的手,隨意的放進了她白大褂的口袋裡,“把剛纔下車時的感覺對我說一遍。”
牧晚秋一時之間腦袋還沒有轉的他那麼快,多看了他幾眼之後,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暈,疼,噁心,想吐,呼吸一下都難受。”
她說着,季川聽着,牧晚秋沒有發現,他的眉心因爲她沒多說一個字而越蹙越緊。
牧晚秋見季川臉色不太好,也不說話,試探的問,“我不會是得了什麼絕症吧?”
既然皇甫少擎還不想讓她知道實情,那他也不能擅自告訴她,他淺淺一笑,隨口說道,“你這些狀況,有沒有懷疑自己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