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少擎接到助理的電話,說是在路上遇見了夫人,現在夫人正在大街上找少爺,見一個人問一個,有好幾次被路人當成瘋子推倒在地。
皇甫少擎找到牧晚秋的時候,就看到她正坐在冰涼的地面上掉眼淚,頭髮凌亂,臉色蒼白,衣服也都髒了。
他突然很氣,很怒,氣她失控的行爲,怒他自己的無能爲力。
最近連警方都已經默認,信一最大的可能,就是失去在那場大火了,小小的他沒能逃出別墅。
“你這是做什麼?”皇甫少擎居高臨下的站在牧晚秋的身旁,壓抑着心中的悲憤。
聽到熟悉的聲音,牧晚秋迎着刺眼的陽光擡起頭來,在和他四目相對的那一秒,淚水頃刻間滴落。
無需語言,只是哪滴淚,已撕裂他的心。
那淚,悲痛欲絕,萬念俱灰,椎心泣血,他心,撕心裂肺,心如刀割……
皇甫少擎單膝跪在地上,伸手將牧晚秋抱起,什麼都沒說,抱着她離開。
失去的人啊,你在哪裡?過得好嗎?
活着的人啊,生不如死,痛不欲生,可卻又怕死了,你回來的時候,找不到他們。
回到家裡,兩人坐在客廳的黑色沙發上沉默着,許久之後,失魂落魄的牧晚秋茫然的目光毫無焦距,怔怔的開口,“對不起。”
對不起,不該讓他擔心的。
皇甫少擎面無表情,不溫不火,“以後別這樣了,已經很累了。”
是啊,已經很累了,她今天這樣的行爲就是在給他添亂。
牧晚秋麻木的起身,虛弱的身子,在站起來的時候因爲眩暈而晃了晃,“我想去睡會兒,以後不會了。”
“……”
逃避,對他們而言,從何時起,成了最好的解脫。
很苦,所有都很苦,勉強擠出來的笑容很苦,傷心的淚水很苦,就連流動的血液,都是苦的。
可那又能怎樣呢,只要還活着,有些事就是我們都無能爲力的,那種怎麼都無法改變現狀的感覺,就是很苦,苦不堪言。
……
情人節。
皇甫少擎和牧晚秋因爲信一的消失匿跡根本不記得這個日子,皇甫少擎每天還有工作能讓自己暫時不去想信一的事情,而牧晚秋卻是每天都是行屍走肉般的過着。
兩人連最起碼的交流都沒有,每天早上牧晚秋醒來的時候,皇甫少擎都已出門,而每天他回來,她問的第一句話,也是唯一一句都是,‘有消息了嗎?’
這天兩人吃完晚餐後,牧晚秋站在陽臺上,渙散的目光望着城市的霓虹,那麼多的人來人往,萬家燈火,她的信一去了哪裡?
一條薄毯裹在了她的身上,不用看,不用問,都知道是他,他們似乎很久沒有說好了,可他們心裡都清楚,他們誰都離不開誰,如果對方有一個離開的,他們定會選擇死亡。
一個人太難熬,兩個人才能活下去。
夜裡,牧晚秋依舊失眠中,皇甫少擎端來一杯水,手裡還有兩片安眠藥,“吃了早點睡。”
牧晚秋盯着他手心裡的那兩片藥,憔悴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她拿過藥,兩片一起放進嘴裡,沒有喝水就嚥了下去,連眉心都沒皺一下。
皇甫少擎把水往她嘴邊遞,“喝一口水,那樣太傷胃。”
“不想喝。”牧晚秋低啞着嗓音拒絕,是真的不想喝,吃藥也只是爲了讓自己睡着,她的大腦和心裡都是很清楚的,她就算不吃不睡,信一也不會從天而降,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等。
皇甫少擎不悅的皺了皺眉心,自己張嘴喝了一口水,而後,伸手鉗住她消瘦的下巴,脣對上她的脣,嘴裡的水便渡進她的嘴裡。
她睜着眼睛睨着他,脣分,他面無表情,命令的口氣,“喝下去。”
牧晚秋自知拒絕不了,她如果不喝,他還有別的法子讓她喝,她只好嚥了下去。
看她嚥下去他似乎很滿意,自己又是喝了一口,在牧晚秋準備轉身離開之際,他竟然再次用那麼極端的方式喂她喝了一口水。
牧晚秋雖然是不矯情的嚥了下去,但她沒準備繼續這樣喝下去,莫名的彆扭,莫名的不知所措,她再次想要離開陽臺的時候,他伸手自背後摟住了她。
他們……多久沒有如此親近的動作了,很久了吧,是的,很久了。
牧晚秋只覺鼻尖一股鹹澀,眼眶潮溼,她回身摟着了他,靠在他的懷裡,以後早已哭乾的淚水,潸然落下。
皇甫少擎抱緊她,吻深深的落在她的發心上……
不痛了嗎?還是很痛,他們都很清楚,只要彼此還在彼此的世界裡,生活中,他們心中的痛就不會減少一分一毫,隨着時間的延長,信一的毫無消息,那份無法言喻的痛,更是痛苦萬分。
可他們也很清楚,彼此誰都離不開誰,一旦分開,誰都活不下去,那種因爲失去而無能爲力的痛,只會痛上加痛。
……
《我們不該這樣的》
對不起,我有些累了,我問我們都怎麼了,再不像棋逢對手般,哪怕愛着恨着或酸着,突然有了很多新的,但卻痛到不能選擇,好多事我們都錯了,我們不該這樣的放手不愛了,我們怎麼被動的苦笑着,不管對的錯的,至少最後現實都輸了,假象的競爭者,我們不該這樣的放手不愛了,我們怎麼愛着卻不快樂,抱歉我浪費了,可以更幸福的資格,也許真的是太愛了,憤怒也是因爲忐忑,每當誰怪誰太苛刻,我們卻又不懂得自責,好幾次也都想算了,可心還是狠狠地疼着,想體諒你卻更難過……
最近喜歡上的一首歌,感覺唱出了故事裡好多角色的心情。
情人節之夜躺在醫院裡的沈婉靈,手背上掛着點滴,冰涼的液體進入她高燒的血液,人在脆弱的時候,總會變得更傷感一些,她似乎能感覺到,那冰冰涼涼的液體一滴一滴都滴入到她的心臟,涼的她都快要涼透了。
耳麥戴在耳朵上,重複播放上這一首歌,如果可以,她只爲了一句歌詞而喜歡上了這首歌,我們不該就這樣的放手不愛了。
當因爲感覺到手背的疼痛而睜開眼睛的時候,才發現輸液瓶裡的液體竟然變成了紅色,扎着針頭的手背已經腫的發紫,血液迴流了。
她伸出另一隻手按了牀頭鈴,呼叫護士來幫忙,她是個膽小鬼,就算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血液還在迴流,都不敢自己把紮在手背血管裡的針給拔出來。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這個節日的關係,值班護士在照顧像沈婉靈這樣任性還麻煩的病人時,心情有些不好,幫她處理的時候,嘴裡還在不悅的嘰咕着,抱怨着。
的確,剛纔護士幫她掛上點滴的時候,是不贊成她聽歌的,也是提醒過她,點滴快結束的時候,要按鈴叫她。
因爲還有兩瓶藥水要打,所有護士在抱怨的情況下,給她紮了另一隻手,她血管比較細,是在紮了三次後,才紮好。
雖然很疼,可沈婉靈並沒有說什麼,誰都有心情不好的時候,誰讓她情人節還跑來給她們增加工作量呢。
她從不抱怨,對任何人,可她不知道,有的時候你接受別人對你的抱怨,時間久了,那個人對你的不好就會變成一種習慣。
比如,那個人……就那樣的對待了她兩年。
護士走後,沈婉靈想要上廁所,病房裡有內置洗手間,可還是要連點滴帶着一起走,她沒有在麻煩護士,卻在進洗手間的時候,不經意間聽到了值班護士的對話。
“看她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以爲自己是神仙,其實就是個綠茶婊。”
“真不知道,宋警官看上她什麼了,還單獨把電話打到院長那裡,給她安排了單間。”
“宋警官那麼好,爲什麼要娶這樣的女人啊,你不是說她還在酒吧唱過歌,而且還有過男朋友的嗎?”
“是啊,我在我哥那裡打聽到的就只有這些,我的宋男神就這樣被搶走了。”
“……”
宋警官,應該是宋崇明吧,除了一些場合上的人叫他宋局,好像更多人都叫他宋警官。
沈婉靈無辜一笑,一不小心竟然還成了護士們的公敵。
放在牀頭上的手機響了起來,從洗手間出來的沈婉靈走過去拿到手機的時候,鈴聲已經響了很長時間,因爲怕對方掛斷,沒有看來電顯示就先接通了。
反正能給她打電話的,也就只有宋崇明瞭,他送她來醫院後就接到了緊急任務,沒想到這麼快就結束了。
“沒想到我們宋警官也是處處留情啊,我這纔在醫院裡待了不到一天,已經成了美女護士們的公敵了。”沈婉靈笑着調侃道。
手機聽筒裡沒有馬上傳來對方的聲音,在她心口莫名一怔的瞬間,只聽到他問,“你在醫院嗎?生病了?”
是他。
以爲都已過去了,可在聽到他的聲音時,心臟還是不爭氣的疼了。
“怎麼不說話?爲什麼在醫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