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咪,嗚嗚嗚……媽咪,快來救我,媽咪,嗚嗚嗚……快來救信一……”
睡夢中的牧晚秋表情痛苦的搖晃着腦袋,額頭上都是汗珠,枕頭也被她的淚水浸溼了一大片。
“信一,信一,兒子,別怕,別怕,媽咪在這裡,媽咪去救你,信一……”
“信一!”牧晚秋忽的一下就坐了起來,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豆大的汗珠自額頭滑落臉頰,眼眸裡還噙着滿滿的淚水,她盯着熟悉的房間,看看蓋在自己身上的薄被。
她不是要去找兒子的嗎?怎麼會睡在了房間裡,模糊的記憶裡,當時她特別想睡,後來就倒在了沙發上。
是她太累了,所有才睡着了吧,
剛纔的夢,她夢到信一了,夢到兒子了,信一在哭,他在哭,他在叫媽咪,他叫她去救他……
牧晚秋掀開被子,拖鞋都沒穿就跑下牀,她衝進皇甫少擎的房間,她要告訴他,信一哭了,信一害怕,信一在叫她。
眼前的牀鋪整整齊齊的鋪在創面上,根本就沒有躺過的樣子,她的心倏然間更慌了,她喊他,“少擎,少擎,你在家嗎?你在家嗎?少擎……”
可是她找了所有的房間都沒有找到皇甫少擎,他去了哪裡?是他抱她會房間睡覺的,那麼他自己一個人去找兒子了嗎?
她找到手機準備給皇甫少擎打電話,可她太害怕了,自從他說他們共同面對的那一天,她就沒有一個人這麼惶恐不安過,他一直都陪在她的身邊,她自己也清楚,她的精神狀況很差,醫生也來過好幾次。
他們都清楚,他們之間還越不過那道鴻溝,他們住在一間房子裡,一起吃飯,一起想兒子,卻不會睡在同一間臥室裡,他們誰都無法原諒自己。
都說恨一個人比愛一個人更痛苦,他們現在恨的,都是自己,這種痛,痛不欲生。
想要自殺,卻還想要對方好好的活着,這就是生不如死吧,不用任何人的折磨,自己折磨自己就夠了。
牧晚秋的手顫抖的太厲害,手機還沒有接通就掉在了地上,她顫抖着身體跪在地上,慌亂的去撿手機,手機聽筒裡已經傳來那道熟悉的聲音。
“晚秋,晚秋,你醒了?”剛通過各種關係,在深夜裡去見了少熙的皇甫少擎,在聽到電話接通後砰地一聲時,整顆心也跟着懸到了喉嚨。
他的安眠藥劑如果是平常人吃了至少可以睡到明天中午的,可她卻睡了不到四個小時就醒了,她現在的精神狀態真的糟透了。
“少擎……”牧晚秋兩隻手抱着手機貼在自己的耳邊,坐在地上的她突然就哭了,哭的特別厲害,這幾天她一直都在努力的隱忍,她一直都在告訴自己,信一沒事,信一好好地,只是出去玩了,她不能哭,她要是哭,信一會生氣的,會不回來的。
可剛纔的夢,那麼的真實……
“我馬上就回去,你別亂跑。”皇甫少擎離開監獄後,驅車一路狂奔往家的方向開。
“少擎,你別不要我,你別丟下我一個人,我會承受不來的,我求你,求你別丟下我一個人。”她在電話裡,哭着,求着,像個無助的孩子,這讓皇甫少擎不禁想到了信一。
皇甫少擎心酸一片,儘快找到的兒子的想法再次涌上心頭,他去找少熙只是想確定那個女人是不是還活着,可少熙告訴他,他是親眼看着她離開的。
“別丟下我,好不好?”她的腦海裡,是小小的她躲在黑暗的牆角里,眼前一片漆黑,她想要伸手拉住媽媽的手,她大聲的喊着媽媽,可媽媽再也沒有回頭。
就算現在知道媽媽是有苦衷才丟下了她,可心裡的那個陰影是永遠都無法抹去的,她被丟棄過,一個人,真的很難活下去。
皇甫少擎一邊開車一邊安慰她,“不會的,無論前方的路多麼坎坷,我們都要一起走。”
她以爲他走了嗎?她以爲他丟下她一個人了嗎?傻瓜,他怎麼捨得。
有些路,一個人走,真的很累,無論發生什麼,他都想牽着她的手,走下去,再也不放手。
“我馬上就回去了,馬上。”
“嗯,我等你。”
……
皇甫少擎的車子停在家門口的時候,就看到站在門口的兩個黑衣保鏢中間坐着一個小小的牧晚秋。
可能是她想要跑出來找他,最後沒能成功從兩個保鏢手裡跑掉,看來找兩個人過來看着她,是對的,不然現在他又該開車出去找她了。
牧晚秋看到他從車裡下來,倏然起身,跑向他,這一次兩個保鏢沒有攔她。
皇甫少擎看着她跑過來,微微抿嘴,雖然還夾雜着太多的苦澀,看還能看到她向他跑來,何嘗不是一種無言的幸福。
他對她張開雙臂,她猛地衝到他的懷裡,抱緊他,“我以爲你不要我了,我以爲你不要我了。”她哭哭啼啼的重複呢喃着。
他抱着她,向她保證,“不會的。”
他不知道信一能不能找到,更不知道他們的明天會是什麼樣的,但他真的可以保證,他絕對不會不要她的,絕對不會。
“怎麼這麼快醒了,你該多睡兒的。”皇甫少擎略有責備的說着,但聽得出來,他是在關心她,擔心她,心疼她。
牧晚秋擦了擦眼淚,“我夢見信一了,他在哭,一直在哭,哭着找我……”。
千言萬語都表達不了他這些天打心裡對她的心疼,他摟着她,抱着。
皇甫少擎把牧晚秋抱回房間,“再睡會兒吧。”
他剛要轉身,牧晚秋就拉住他垂在身側的手,她有些害怕,膽怯,聲音很低很小,看着他的眼神裡,還帶着些許的懦弱,乞求,“不能一起嗎?”
那個時候她失去了記憶,他要求睡在一起的時候,她拒絕了,她覺得心裡彆扭,有種莫名的陌生感,可現在她恢復了記憶,只是信一消失匿跡了,他說共同面對,他說不會不要她,不會離開她,可兩人之間始終隔着一道透明的牆。
今晚她很害怕,她想要留下他,想要有他陪着,那麼什麼都不說,只要她的身邊有他。
站在牀前的他,低眸深睨着她,對於牧晚秋的挽留,他心裡更多的難受。
他抿嘴很淡很淡的一笑,沉啞的嗓音發出一個音節,“好。”
寒冷的夜幕,漆黑的夜,墨色的虛空無一顆星點綴,是無邊無際的寂寥,整個空間寂靜極了,死一般的沉寂。
他們相擁而眠,卻誰都閉不上眼眸,他們都似乎都忘了,擁抱的感覺,擁抱時該有的感覺,現在的他們,與其說是擁抱在一起,不如形容成兩個互相取暖的孤獨人。
“晚秋,如果信一回不來……我們……”還能走下去嗎?
這是最壞的打算,雖然他單獨一個人的時候不敢去想這樣的如果,他害怕面對,逃避着該接受的。
兩個人在一起,總好過一個人的。
牧晚秋伸手堵住他的嘴,她不要那樣的如果,哪怕只是個假象,她都不要去想。
……
翌日,皇甫少擎很早便出門,牧晚秋可能是昨晚喝了放了安眠藥的小米粥,在他的懷裡沒多久就睡了,天亮了也沒醒過來。
她該好好睡一覺的,皇甫少擎沒有叫醒她,在枕頭旁幫她留了個字條就出門了。
如果信一真的是被有心之人綁架了,那麼他該好好策劃一下接下來該如何應對。
綁架一定不是爲了錢,爲了錢對方早就和他聯繫了,那麼是爲了什麼,報復,也不該這樣暗中消失匿跡吧。
警局裡本來就有當天晚上別墅區的監控,並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也沒有信一出現在錄像裡畫面。
如果真的是一起綁架,那麼對方一定是個心思緊密,早就計劃好一切的人。
對方瞭解別墅區,甚至能成功躲過每一個監控攝像。
但這些都還只是皇甫少擎的假象,畢竟找不到任何信一被綁架的嫌疑,如果最後信一真的消失在那場大火裡,他們也無能爲力。
牧晚秋精神恍惚的坐在牀上,手裡還拿着皇甫少擎留下的字條,“醒了就吃點東西,我去找信一了,如果信一活着,我一定把他找出來,好好在家待着,別讓我再跑出去找你,聽話。”
信一還活着,不是如果,信一就是還活着,皇甫少擎,你一定要把我們的兒子找回來。
淚水掉了,連她自己都知道,她在自欺欺人,一個人是無論如何都欺騙不了自己的,因爲心是疼的,只要想到那場大火,想到信一的笑臉,想到他喊媽咪時的模樣,心,就更疼了。
她不要坐在家裡等,她一天也等不了,一分一秒都等不了。
她給自己穿好衣服,還帶走了所有的現金,帶上信一從小到大的照片,她要自己去找兒子,她要的不是如果,是找到。
大街上,她抓到一個人就問,問有沒有見到她的孩子,行人都說她是個瘋子,是個因爲丟了孩子而瘋了的母親。
她不怕,她突然覺得她什麼都不怕了,她要找到她的孩子,她的孩子在喊媽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