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我媽和你在一起就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要是你們兩個人相剋，那等我媽咪醒來之後，你就不要留在我們身邊了。”
小小年紀的信一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皇甫少擎聽得心裡一愣一怔的，他清楚兒子只是希望自己的媽咪快點醒過來的，一個小小的孩子，他不知道該怪誰，所以纔怪他的。
皇甫少擎把懷裡對自己很嫌棄卻又不捨得推開自己的兒子抱得更緊了些，這一次他沒有應着兒子的話說，“對不起寶貝，這件事爸爸不能答應你，對你們母子，我再也不會放手了。”
信一也沒辦法，只好說，“那如果我媽不同意，你不準強求。”
“好。”
兒子，你就對老爸沒有一丁點兒的不捨嗎？每句話都是向着你的媽咪，就好像如果牧晚秋不要他，連兒子也都會對他毫不在意似的。
皇甫少擎凝視着還在睡着的牧晚秋，抿嘴淺笑，他在心裡對她說着，‘看到了嗎，你教出來的好兒子，對他這個老爸說不要就能不要，牧晚秋你趕緊醒來，我要找你算賬，我要你重新好好教教我們的兒子，告訴他，老爸可不是隨便就能拋棄不要的。’
……
閆斯琦可以出院回家休養，剛換下醫院的病號服，他就讓父母先離開，自己去了另一間病房。
同一個樓層，中間隔着不到二十米的距離，七天的時間，她每天都在那個病房裡照顧着那生命保護了她的男人，卻一次都沒有踏進他的病房。
閆斯琦不傻，在她奮不顧身的撲向他，準備爲他擋下那顆或許會致命的子彈時，他就知道，她還愛着他，還愛着。
可就是他有些悸動卻興奮的想要護着她的時候，另一個男人出現了，而那個男人恰是過去六年陪在她身邊，給她安慰，給她笑容，給她陽光的男人。
他輸了，輸給了六年的陪伴，輸給了那短短的一秒鐘。
沈婉靈剛買了午餐回來，就看到站在宋崇明病房門口的閆斯琦，他是在等她，不知道他站在這裡多久了，但看上去卻好像他等了她很久很久，久到比一個世紀都長。
沈婉靈很平靜的往前走了幾步，站在離他大概有三步的距離，很隨意的看了他一眼，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你可以出院了？”
閆斯琦緊睨着她，幾天不見，她似乎更瘦了，本來還有點肉肉的臉蛋，現在看上去連一兩肉都刮不下來。
他輕“嗯”一聲，算是給她的回答。
沈婉靈對他深情的眸光實在很不自在，她低垂着臉，嘴角扯了一下牽強的淺笑，不知該說什麼的咬着自己的下脣。
“我們談談吧。”閆斯琦開口，其實也不是疑問，而是覺得他們之間真的該好好談談。
沈婉靈也不擡頭看他，點了點頭，“那你等我一下。”
是該談談的，沒有好聚過，只會還希望該散的時候，能畫上一個乾脆的句號。
沈婉靈拿着買來的午餐進了宋崇明的病房，宋崇明是醒着的，在看到沈婉靈回來的時候，脣角勾起一抹溫暖的笑意，“外面是不是很冷，快過來，把手放在被子裡，我幫你暖暖。”
沈婉靈輕笑，“不冷。”
她把午餐一一擺在手推桌上，擺好了她才推到病牀邊，看了一眼臉上永遠都有溫暖的笑容的宋崇明，“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來，你要是有什麼需要的，就按鈴讓護士來幫你。
宋崇明看着那麼平靜的沈婉靈，他的心是痛的，原本一個很有靈氣的女孩，自從回到這裡見到那個人，他看得出來，她臉上的笑容若有若無的多了些，就算眼淚也多了，但至少讓他覺得，從前的那個古靈精怪的沈婉靈，也許該回來了。
可自從他幫了她了那一槍，她似乎看清了很多事情，即使兩個病房隔得很近，她也從未過去看過，甚至連提都沒提過，就好像那個人根本不存在了似的。
其實他懂，不是那個人不存在了，而是讓她連帶着自己的心，一切封存了起來。
“婉靈……”宋崇明喚了她一聲，很久沒有這樣叫過她了，在他們剛認識不久的時候，他曾經喊過她靈兒，那個時候她突然整個人都怔在了那裡，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甦醒過來一般。
她只是說了句，請以後不要那麼叫我。
“嗯。”她幫他連水都倒好了，知道他有想說的話，她也只是像個木偶一樣的聽着。
“如果留在我身邊會讓你失去靈氣，那我寧願不要，我宋崇明好歹也算是風流倜儻，一表人才的好男人，還不至於因爲替你捱了一槍就讓你委曲求全的留在我身邊，我不需要那樣的感恩，我想要的是愛情。”
宋崇明說的很認真，相信他這些天也想了很多，沈婉靈輕笑一聲，還第一次看他這麼認真的樣子，愛情兩個字從他溫暖硬漢的形象裡說出來，多少有些彆扭。
她說，“你想不想要我是你的事，反正我也沒打算死皮賴臉的賴着你，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你嫌棄我也是應該的，估計就算我們真的走到一起，你的父母也是不會同意的，所以愛情在我們兩個人之間，應該會很艱難。”
宋崇明越聽眉心皺的越緊，她的話讓她有些聽不懂，她說的很輕鬆也很順溜，似乎這些話，她已經想了無數遍，所以在說起來的時候，纔會如此順口而淡然。
沈婉靈看着宋崇明笑了笑，“不過，如果你追我追的很猛，讓我覺得，如果沒有我，你可能會活不下去的話，我也是會考慮和你在一起的，無論前方的路多麼坎坷，只要你非常願意，我都樂意奉陪到底。”
宋崇明還是不明白她說的話，想笑，去有些不太相信自己聽到了，難道六年真的可以融合一顆被冰封起來的心嗎？
她微微一笑，他也跟着笑了，都說不能笑的太大聲，然後他就笑疼了受傷的地方，扯疼了被子彈擊穿的地方，那顆子彈讓離心臟最近的第二根肋骨都斷裂了。
“疼嗎？”沈婉靈緊張的問他。
宋崇明搖頭笑笑，“不疼，不過你要過來一下。”
沈婉靈以爲真的是他的傷口出了問題，就趕緊過去準備檢查他的背後，他卻先一步捧住了她緊張的小臉，脣瓣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她的脣上……
這好像是他，第一次吻她的脣……
站在門口的閆斯琦在聽到裡面傳出來的笑聲時，沒能忍住的，鬼使神差的透過玻璃窗戶往裡望去，瞳孔裡靜止的一幕，讓他心口堵的呼吸都頻臨窒息。
“我等你回來。”宋崇明溫暖的說着，他 剛纔的衝動一定是嚇到她了，她全身都是僵硬的，他沒敢再繼續。
沈婉靈莞爾一笑，“嗯。”
轉身，回眸，臉上的笑容化爲一抹濃墨般的苦澀。
愛她的人和她愛的人，如果註定不能是同一個人，那麼她選擇那個可以用生命來愛她的男人，她太懂得那種等待一個不愛自己的人的那種苦，那種苦她自己受着就夠了，不想殘忍的，讓連愛着她的人，都和她受一樣的苦。
沈婉靈從病房出來的時候，閆斯琦還站在那個位置，那雙深眸深深的睨望着她，真希望多看幾秒就能看清她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剛纔他們的笑聲，他們的吻，似乎都在證明着，她真的決定和另一個男人在一起了。
沈婉靈別開他那抹太深的目光，這種眼神從他那雙犀利的眸子裡看到，還真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情了，她都快忘了，那個時候他是爲了什麼，也這樣的深凝了她一次。
“走吧。”她說完，便轉身，在前面走着。
看着她瘦小的背影，他突然很想衝過去，從後面緊緊的抱着她，對她說，‘別做那樣的選擇，他不準。’哪怕是乞求的。
可他沒有，他只是安靜的跟在她的身後，醫院裡的電梯本來就很擠，他們兩個被擠到最裡面的一個角落。
一個抱着孩子的胖阿姨堵在他們的前面，那個孩子可能是被擠到不太舒服，兩隻小腳總是不老實的亂蹬，而孩子的腳踢到的位置剛好是閆斯琦受傷的地方。
他像是沒有知覺一樣的站在那裡，似乎被踢到剛癒合的傷口的那個人不是他一樣。
沈婉靈咬了咬牙，擠到他的身前站在，這樣那個孩子踢到的就是她，雖然正常人被踢到並不是很疼，可是踢到一個有傷的人，那疼痛應該是很難忍的。
她本來等着他自己躲開，可他沒有，她還是忍不住的擋在了他的前面。
閆斯琦的下巴磕在她的頭頂，他是不是該感謝一下那個發脾氣的小孩子，他從背後伸手攔在她的腰間，那個孩子現在踢到的是他的手腕。
他們做過比這樣還親密的動作，可這樣簡單的一種擁抱的姿勢，他們似乎還是第一次，第一次他從背後抱緊她，讓她覺得，其實他對她真的也是有那麼一點點兒不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