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易卿聽見金嘉意的話,突然止步,心口上上下下跳動的極爲不安。
以前就常聽軍中自己的下屬誰說誰家又生了個大胖小子,誰家又添了一名小家碧玉的千金。可是更多的聽到誰家媳婦兒又難產,九死一生才被救回來。
自己的副將曾說,女人生孩子就如同走了一趟鬼門關,面臨着重重危險,一旦意外,一屍兩命。
莫易卿慌了神,瞧着漸漸遠離自己視線的兩道背影,慌不擇路的跑上前。
金嘉意疼的面色陣陣蒼白,她扣着席宸的手臂,痛到已經失去了鎮定。
曾幾何時,面對刀槍劍影仍舊巋然不動的丞相大人,如今竟是忍不住的破口大罵:“席宸,我幹你大爺的,就是你丫的混蛋玩意兒,好痛,好痛,席宸,我要殺了你。”
司機隔着老遠的距離便聽見一路大罵而來的總裁以及總裁夫人,見着情況似乎發生了什麼很重大的事故,他忙不迭的打開車門。
席宸氣喘吁吁的說着:“去醫院,快點。”
莫易卿坐在副駕駛位上,小心翼翼的看着車後座上疼的早已是失去了形象的女人。
他家那個殺人時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丞相大人,如今竟是狼狽的嚎啕大哭,他輕聲問道:“都說女人生孩子比剝皮斷骨還痛,這是真的嗎?”
席宸心口一滯,“離預產期還有六週,怎麼會突然早產了?”
金嘉意熬過了一陣陣痛,一把扯住莫易卿的頭髮,目眥欲裂的吼道:“都是因爲你這小子,老孃快疼死了,你給我過來,我不打你兩下,我心裡好不痛快。”
莫易卿乖乖的伸長腦袋,讓她打的更輕鬆一下。
金嘉意舉起手,還沒有來得及落下,又被縮了回去,窩在席宸懷裡,再一次的胡言亂語着:“啊,啊,好痛,好痛,你們都閉上眼,捂住耳朵,不許看不許聽,本大人威信全無了,啊啊啊,好痛。”
席宸謹慎的摸了摸她硬如石頭的肚子,彷彿在宮縮的瞬間有塊石頭壓在上面,壓的她喘不上氣。
高傲如金嘉意,也被這一波接着一波的宮縮陣痛逼得痛哭流涕,她咬緊牙關,想着熬過去,可是當陣痛發生時,那種幾乎是本能的痛苦聲音脫口而出。
莫易卿雙手緊緊的扯着衣角,見着她一顆一顆滑過額頭的汗水,聲音嘶啞着問道:“她會不會死?”
席宸嗔了他一眼,沒有回覆他這個愚蠢的問題,而是拿出手機第一時間通知醫院準備。
夜晚的風肆虐的拂過醫院前的排排大樹,一片一片落葉隨着夜風而翩翩墜落。
醫院前,一衆醫生護士早已是原地待命。
這裡是遠離市區的私人產科醫院,擁有一系列高端的醫療器械,醫生護士訓練有素,安保系統嚴密,也是京城富人圈裡第一首選的生產醫院。
金嘉意躺在輪牀上,望着天花板上虛虛晃晃的燈光,她移了移頭,目光落在輪牀邊一同而來的身影上。
席宸見她看向自己,急忙俯身湊到她面前,指尖輕輕的拂過她面上早已被汗溼的髮絲,溫柔道:“別怕,我在這裡。”
金嘉意握上他的手,趁着還有一點力氣,弱弱的說着:“等一下孩子出來了,無論、無論他是什麼樣子,無論他是不是健康的,不要放棄,能答應我嗎?”
“說什麼糊塗話?我說過不管他是否健康,這個孩子都是我席宸的長子長女。”
金嘉意揚脣一笑,再次用力的摳着他的掌心,“如果發生意外——”
“沒有意外。”席宸打斷她的話,“這裡是華國最好的醫院,你和寶寶都會平平安安的出來。”
“我雖然沒有生過孩子,可是也見過那些女人生產前是什麼樣子,我說如果是意外——”
“你曾經說過要答應我一個承諾,我現在只求你答應我,無論等一下要面臨什麼,緊緊的握着我的手。”
金嘉意的話被疼痛打斷,她埋首在他的臂彎裡,失去了以往的堅強,感受着肚子裡有什麼東西在不停的下墜,墜的她很痛很痛。
“羊水破了?”醫生瞧着護理墊上流下的一灘無色無味的水漾,急忙命令護士推進產房。
席宸揪緊着心臟,不停的追問着:“快生了嗎?”
醫生檢查了一番宮口,蹙眉道:“開了五指”
席宸聽不懂那些話,只是問道:“她什麼時候能生,現在不是有無痛分娩嗎?”
醫生放下聽診器,回覆道:“席夫人送來的時候已經遲了,現在上無痛恐怕等麻藥上來,席夫人已經生出來了,不僅沒效果,後期還會因爲麻藥的原因身體動不了,不利益血液循環,所以我不建議現在上無痛。”
“那怎麼辦?就看着她這麼痛?”席宸目不轉睛的盯着眼前這個年過半百的醫學教授。
教授不敢窺探席宸帶着明顯怒意的眼神,忙道:“如果您堅持上無痛,我立刻吩咐護士們準備。”
席宸坐在病牀邊,越發自責不已,如果當初聽着她的要求沒有了這個孩子,會不會眼前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他的丞相大人那麼驕傲的一個人,言行舉止從未有過的如此狼狽,是什麼樣的疼痛纔會讓一個人的驕傲頃刻間蕩然無存?
他的心臟像是被針扎過,泛着密密麻麻的疼痛。
“怎麼好端端的就早產了?”姚翠花換下護士送來的無菌服,一路小跑着來到產房,看着病牀上臉色煞白煞白的閨女,心疼的紅了眼眶。
席宸站起身,自責道:“這事是我有欠考慮,明知曉已經是孕晚期了,還帶着她東奔西跑去參加什麼影展,這兩天肯定是因爲沒有休息好,纔會引起早產,是我的失職。”
姚翠花搖搖頭,“這事不怪你,是這小子自己要鬧着出來。”
“生孩子都會這麼疼嗎?”席宸靠在牀邊,嘴裡說着,心裡疼着,聲音都啞了。
姚翠花不置可否,道:“現在還不是最疼的時候,最疼的時候能疼的背過氣去。”
聞言,金嘉意噌的一聲從牀上坐起來,蒼白的臉上還掛着汗水,她掀開被子,好像想要下牀。
席宸急不可耐的按住她的身體,問道:“怎麼了?”
金嘉意疼的都快失去了意識,卻挺着一口氣想要就這麼帶球逃跑,她突然間不想生了,她想着把這個提早出來的崽子給塞回去,再憋一段日子。
“不過嘉意現在還沒有足月,孩子小,應該很好生。”姚翠花再道。
金嘉意聽着母親的話,又乖乖的躺回牀上,喘着氣,儘可能的保持着身體疼痛與呼吸一致。
產房外,金主探着腦袋早已是翹首以盼,可是自己怎麼看都看不到裡面的動靜。
莫易卿坐在椅子上,雙手搭在膝蓋上,神情緊張,隨時都準備好了衝進去帶走自家胞姐的行動。
金主喃喃自語着:“怎麼就提前生了呢?難道是因爲獲得了那個什麼什麼女主角,樂極生悲,太高興了就動了胎氣,然後提前早產了?”
莫易卿欲言又止,他知曉金嘉意提前生產很有可能就是因爲自己今晚的糊塗行爲。
氣大傷身,果然不宜動怒。
“怎麼閨女還沒有生出來?當初翠花生她的時候,可是很快就出來了,我剛去了一趟廁所回來,護士就抱着我的閨女出來說着恭喜,那速度,比母雞下蛋還利索,怎麼閨女還沒有生出來?”
“伯父,您不用擔心,她很快就會順利出來了。”莫易卿發覺自己太緊張,舌頭竟然還打着顫,口齒不清。
金主焦慮不安的坐在一旁的家屬椅上,又是煩躁的站起來,就這麼繞着走廊走上了幾圈。
午夜的娛樂圈,重磅新聞一條接着一條,據知情人士透露,半個小時前,席宸專車突然行至醫院,很有可能是因爲金嘉意提前生產。
消息一出,各方記者就像是嗅到了花蜜的蜜蜂,一羣挨着一羣擁入醫院前,卻被醫院攔截而下。
記者們見縫插針,逮着裡面出來的人便開始圍攻,恨不得把可疑消息變成可靠消息。
一輛一輛豪車圍聚,彷彿都是聽到消息後連夜趕來。
陳亦城坐在車內,透過車窗看着不遠處人山人海陣勢下的記者羣,嘖嘖嘴:“就生個孩子,至於搞得比他們當事人還興奮嗎?”
“頭兒,席總在醫院三樓位置。”對講機裡,男人的聲音幽幽的傳出。
陳亦城關掉通訊,悠哉悠哉的從車內走出。
這位雷厲風行的城少所過之處,記者們一個個畢恭畢敬的讓開位置,畢竟他們可都是在他手裡吃過虧的,誰也不敢再冒着機器被砸的後果衝上前去採訪。
陳亦城哼着曲,一路通行無阻的進入醫院,至於他身後的那些趕來想要進入醫院恭賀恭賀的企業家們卻沒了那份好運,不是被記者攔着,就是被保安攔着。
重重關卡下,愣是沒有一人進入。
如此陣勢,記者們早已是心知肚明的曉得了那知情人士透露的消息八成都是所言非虛。
金嘉意真的要生了!
沈欣的死亡結果還沒有出來,便直接被金嘉意早產的消息遮掩而過,所有媒體機構的網站上出現的都不再是粉絲們刷着屏的求真相,求公道。
一夕之間,彷彿沈欣的死,再也無人問津。
粉絲們心有不甘,繼續想在社交網站上鬧騰,卻被網站負責人有預謀的一一撤銷。
有人怒罵這是上面有人刻意隱瞞事實,要求立刻公佈調查結果。
此消息發出不到一分鐘,封號刪除,乾淨利落。
粉絲們羣起攻之,想着煽動輿論壓力迫使警方立刻破案,卻發覺粉絲後援會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減着人數,不過半個小時,沈欣後援會只剩下區區幾名骨幹粉絲。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整件事只怕是背後有人運作,故意壓下風頭,如此看來肇事者必定是上面的某位有聲望的大鱷們。
原本還打算趁勢揪出兇手,如今所有新聞版面皆是被金嘉意生子給搶去,這其中的意義不言而喻,只怕是有人故意爲之,目的就是爲了壓下沈欣事件。
畢竟沈欣與金嘉意曾就流傳出兩人不和的消息,她金嘉意的嫌疑無疑便是最大。
粉絲們各方奔走企圖讓輿論的關注點再次回到沈欣事上,卻不料一個接着一個被逮入警局,以着故意散播謠言爲由扣押三天。
……
醫院前,記者們圍堵着所有進出口,逮着任何一個機會,不放過任何一個人,見誰採訪誰,弄的所有醫護人員人心惶惶,生怕自己一個不留意透露了不該透露的事。
陳亦城靠在牆上,望着頭頂上空那盞閃亮的紅燈,不忘打趣道:“就生個孩子用得着弄出這樣的聲勢嗎?”
金主瞄了一眼不遠處的那尊大佛,這城少的大名他在京城的這段日子早已是如雷貫耳,瞧着他與自家女婿那層撲朔迷離的關係,不知是敵是友。
莫易卿從椅子上站起來,迎面上前。
陳亦城見着他靠過來,急忙站直身子,隨時做好被他誇獎稱讚自己棒棒噠的表情。
“那件事謝謝你。”莫易卿開口道。
聽着他的感謝,陳亦城心滿意足的抿脣一笑,擡起手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欣喜若狂道:“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不足掛齒,不足掛齒。”
“我也不是什麼矯情的人,既然城少不需要我銘記什麼恩情,這事我以後不會再提了。”莫易卿轉身準備離開。
陳亦城哭笑不得道:“雖說咱們的關係早已是不分彼此,但畢竟也是恩,記得好一點,萬一以後我也有事拜託咱們小莫,我也有那個臉去開口,你要記着哦,一定要記着哦。”
莫易卿遲疑片刻,點頭道:“我從來不是什麼恩將仇報的人,如若以後城少有求於我,我必然赴湯蹈火也會在所不辭。”
“別說的這麼嚴重,我就隨口說說。”陳亦城搭在他的肩膀上,瞧着身前閃亮的紅燈,“這金小姐生孩子,你跑來這裡做什麼?”
“那城少又來這裡做什麼?”莫易卿反問。
陳亦城咧開嘴,笑的滿臉的不懷好意,他道:“當然是來看熱鬧了。”
莫易卿沉默着坐回椅子上,繼續擡眸目光灼灼的仰望着緊閉的產房。
陳亦城坐在他身側,不明他爲何如此嚴肅,問道:“你跟她究竟是什麼關係?你好像很關心她啊。”
“城少應該知道沈欣是因爲什麼纔會突然死了!”
陳亦城噤聲,暗戳戳的眯了眯眼,他陳亦城想要知道的事,天王老子都得一五一十的告訴他,就算眼前這個臭小子嘴巴比銅牆鐵壁還嚴實,他也總有機會撬開他的嘴,一探究竟。
“叮……”產房們敞開。
金主看見動靜,忙不迭的跑過去。
姚翠花脫下無菌服從裡面走出來,對着跑過來的身影搖了搖頭,“還沒有生出來。”
金主蹙眉,“沒有生出來,你跑出來做什麼?”
“你以爲產房是自己家啊,想進就進?裡面是無菌設備,家屬不能留。”
“那小席爲什麼沒出來?”
姚翠花瞥了他一眼,“有誰敢呵斥他席總出來?”
“那閨女什麼時候能生下寶寶?”金主提心吊膽着問道。
姚翠花看了看時間,“應該快了,最多還有半個小時,宮口已經開了七指,只是現在羊水早破,如果遲遲生不下來,只有剖宮產了?”
聞言,金主心口一沉,委屈道:“那不就是要開刀嗎?”
“女人生孩子本來就是九死一生,割一刀都是輕的。”姚翠花面色凝重的看向產房,雙手緊握成拳,雙腿無法安靜的走來走去。
產房內,金嘉意的聲音越來越弱,生到最後不僅啞了,更沒了力氣。
席宸捧着她疲憊的臉,輕輕的摩挲着她早已汗溼的面頰。
金嘉意睜了睜眼,神情懨懨,“可能是太疼了,我突然好想揍你。”
“等你好了,我任你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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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讓我看見你的這張臉,把口罩戴上。”金嘉意戳了戳他的額頭。
席宸聽命般的戴上口罩。
金嘉意又撇了撇嘴,“看不見你這張臉,我又覺得便宜了你似的,揭了,我要時時刻刻的看着它,讓我記得害我成這樣的罪魁禍首長什麼樣。”
“……”席宸握上她的手,溫柔道:“我不走,就守在這裡,不會離開你的視線一分一秒。”
金嘉意脫力的躺回產牀上,望着頭頂上空的無影燈,眼睛眨了眨,“又來了。”
席宸嚴陣以待,知曉她話裡的意思,疼痛就像是海嘯那般席捲而來,打的她措手不及。
“夫人,用力,我已經看到孩子的頭了。”醫生引領着她的呼吸節奏。
金嘉意高高的仰着頭,好像有什麼東西正迅速的墜下,她憋口氣,用力的吐出,突然間,高聳的腹部就這麼被放了氣,疼痛也在一瞬間蕩然無存。
她喘着氣,大口大口的吸着氧,意識忽遠忽近,她好像看見了席宸的五官落在自己的視線裡,還是如同當初,那麼那麼的溫暖。
“哇……哇……”孩子的哭聲響徹了整個產房,醫護人員們漸漸的放下高懸的心臟。
“恭喜席總,是位很漂亮的千金。”醫生說着。
席宸拿着布帕爲她擦了擦汗,莞爾道:“聽到了沒有,是女兒。”
金嘉意疲憊的點了點頭,昏昏欲睡的閉上了雙眼。
守了一整晚的記者們一個個東倒西歪的靠着牆淺眠着,只是剛剛纔進入夢鄉,就聽見一陣陣腳步聲由遠及近。
衆人瞬間被激醒,瞧着不遠處疾步而來的道道黑影,所有人被嚇得潛意識的就想抱着吃飯家伙逃命。
正準備潰逃的記者們見到人羣后出現的蘇葉後,驀然起死回生,一個個爭先恐後的跑上去。
蘇葉笑逐顏開,喜不自勝道:“很感謝各位媒體朋友們的關注,總裁特意讓我給各位送來禮包,謝謝各位的關心,夫人已經在今早七點左右平安生產。”
記者們激動問道:“是男孩還是女孩?有照片公佈嗎?”
蘇葉莞爾,“是千金,謝謝各位的關心,目前席氏不會召開發佈會,一切等夫人和大小姐出院之後再做定奪,請各位稍安勿躁,保持安靜。”
記者們還沒有來得及繼續追問,就見保鏢們將禮品送到記者們手中,人手一份。
一個稱職的記者,絕對不會因爲一點小利就放棄了自己的本職工作,但仔細想想,席氏送來的禮品絕對不只是紅雞蛋,幾顆糖那麼簡單。
打開禮盒的瞬間,衆人臉上就跟撿到了金雞蛋那般笑不攏嘴。
金嘉意平安生子的新聞一時之間被刷上頭條,除了各大知名演員的轉發恭賀之外,席氏的員工們則是一個個得意的曬着大老闆頒發的獎金數量。
小小云說:“我現在去席氏應聘還來得及嗎?”
波皁州說:“我是不是多數了一個零?果真是財大氣粗的大企業家,出手闊綽,毫不拖泥帶水。”
委屈的綿羊公主說:“上個月才聽說她懷孕了,這麼快就生了?人家懷孕生娃就跟開玩笑似的。”
席氏公關001說:“夫人是早產,昨晚上突然發作,被即刻送往醫院時羊水早破,不得不提前生產。”
“……”
微博下,突然一片安靜。
席氏公關1002說:“小公主雖說早產,卻是足有六斤重,身長50釐米,頭髮濃密,身體健康,各項體檢達標,是一名很漂亮的小女孩。”
席氏公關3508說:“總裁今早特意下達通知,目前不接受任何人探視。”
病房內,寥寥水霧暗暗飄散着。
點滴內液體一滴一滴的滲漏。
陽光灑落在窗前,一人拉上簾子,將窗外的風阻截在外。
病牀上,女人悠悠轉醒。
金嘉意睜着眼,有些木訥的巡視着四周,好像還沒有反應過來。
她的手如同往常那般想要摸摸孩子,卻在靠在肚子上的時候驀地一滯,肚子平了?
席宸注意到牀上的動靜,回過頭,正巧對視上她茫然的眼瞳,急忙上前,嘴角微揚,“醒了?餓不餓?”
金嘉意反應過來了,身體雖然不痛了,但劇痛過後的疲憊感讓她提不起勁兒,她望着男人,聲音有些發啞,“孩子呢?”
“放心,她很健康,因爲早產,需要在保溫箱裡住兩週,不用擔心。”席宸將手機屏幕打開,讓她看一看孩子。
金嘉意瞪着屏幕中皺巴皺巴的小孩,蹙眉道:“這就是我的孩子?”
“嗯,她雖然現在看着不怎麼好看,沒有繼承我夫人那優良的基因,但岳母說過了,小孩子都這樣,你小時候更醜,長開了就好了。”
金嘉意握着他的手,苦笑道:“我們家族流行隔代遺傳,我就遺傳的是我祖母。”
席宸愣了愣,掩嘴一笑,“幸好我的家族沒有這個遺傳基因。”
“會不會是抱錯了?”金嘉意眉頭擰緊,想着要親自去看看才放心。
席宸制止她的動作,解釋道:“沒有抱錯,這的確是我們的孩子,你現在身體虛弱,不宜下牀,等晚上我再帶你過去看看。”
金嘉意的確渾身無力,她抓着席宸的說,一本正經道:“孩子先別把照片發出去,等她漂亮了再發出去。”
“嗯,我聽夫人的。”
金嘉意仰頭望着天花板,嘴裡嘀咕着:“你說她會不會長不開了?就這個小老頭模樣?”
“無論她長得什麼樣,都是我席宸的掌上明珠。”席宸俯身湊到她額前,溫柔一吻,“辛苦你了。”
金嘉意扯了扯被子,看了一眼自己平坦的肚子,突然間還有點不習慣了。
“以後我會注意措施,不會再讓你受苦了。”席宸緊緊的握着她的手,天知道昨晚上他經歷了什麼,那種感覺,恨不得自己戳自己兩刀解恨。
金嘉意莞爾,“我從來不知道原來生孩子是這種疼痛,以前常見宮闈裡那些叫的撕心裂肺的嬪妃們產子,還以爲是她們矯情,一點疼痛都熬不過去,叫的跟殺豬一樣,如今落在自己的頭上時,才知曉這疼痛猶如滅頂之災,好像有東西在凌遲自己的血肉。”
席宸見自家堅不可摧的丞相大人竟隱隱的紅了眼,不知不覺的想起了今早出產房之後姚翠花對他所說的話。
姚翠花說:“我讓你留在裡面,不是因爲你席總面大,身份重,而是想讓你親眼看着她是怎麼爲你生兒育女,如何替你承受着不可忍受的劇痛,無論將來你與她會不會天長地久,你都要記着,這個女人曾爲你受過什麼罪。”
“她在最痛苦的時候想要抓着你的手,是她比任何人都需要你,未來你如果想着放棄這雙手時,請一定要記得,她曾經是多麼的想要抓緊你,請你無論如何都要好好保護她,她的脆弱,曾只留給你一個人看。”
席宸動容,越發用力的握緊她的小手。
金嘉意感受到他情緒的激動,莞爾笑道:“你難道也覺得她醜。”
“傻丫頭。”席宸揉了揉她的腦袋,目光繾綣的凝視着她的眉眼,“看着你那麼難受時,我很後悔當初爲什麼沒有打掉這個孩子,可是當她出來時,我又覺得多麼幸運能有機會與你骨血相連,這個孩子,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也是唯一一個。”
“怎麼就唯一了?我還打算再生一個來着。”金嘉意不假思索道。
“……”
“你的前世情人來了,我的情人還沒有來,怎麼也得兒女齊全,不然席氏家大業大,萬一女兒胳膊肘往外拐,好歹也只拐出你一半家產啊。”
“夫人怎麼如此確定下一個就一定是兒子了?萬一是兩個女兒,不就一併把我的家產給拐出去了?”
“這樣豈不更好,錢財不過是身外之物,沒有了,還樂的逍遙。”
“這麼說來,夫人還真是淡泊名利之人啊。”
“那些不過就是虛名罷了,人亡,身死,也帶不走那些有的沒的。所謂家財萬貫,日食不過三餐,廣廈千間,夜眠不過三尺,有你在,便足矣。”
“聽夫人一說,倒是我膚淺了。”
“無礙,你不過就是泛泛之輩,有那種膚淺的想法,也是自然。我好歹也是活了幾十年的人,有些事比席總看得長遠也是情理之中。”
“夫人說的極是,今日我受教了。”
金嘉意揚脣一笑。
席宸撫摸着她的面容,心裡的話被吞下,他不想告訴她,自己不打算再要什麼孩子了,那種痛,毀天滅地,心有餘悸。
醫院前,各方豪車雲集,儼然如同一個小型車展。
金主提着剛剛燉好的雞湯從車內走出,突然發覺有什麼東西正急速朝着他奔來,他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
記者們虎視眈眈的圍在金主四周,將他的去路、退路封的嚴嚴實實。
金主腦門發疼,這些人鬧啥呢?
“金總,聽說嘉意生了,您能透露透露她爲什麼會突然早產嗎?”記者們興致盎然的開口問道。
金主眼皮輕跳着,護着手裡的雞湯,笑道:“謝謝各位的關心,我閨女是生了,孩子想着提前出來自然就出來了,這生孩子難道還能自己左右?”
“可是前兩日嘉意都還是好好的,更何況這離預產期還有一個半月左右,怎麼就突然生了?”一名記者問。
“昨天沈欣突然死亡,嘉意又出現了臨產徵兆,傳聞昨晚沈欣有去過嘉意的慶功宴,請問他們之間是發生了什麼爭執嗎?”另一名記者問。
金主蹙眉,瞪着問話之人,沉了沉語氣,“你這人說話我就不愛聽了,那個叫什麼沈欣的是死是活跟我閨女有什麼關聯?”
“都說沈欣與嘉意之間有很不愉快的過去,她突然死亡難免會引起什麼猜忌。”
“既然他們之間很不愉快,那個沈欣爲什麼好端端的跑去我閨女的慶功宴?自討沒趣還是想討人嫌?你這記者說話邏輯不通。”
“可是據知情人透露,昨晚上沈欣離開前的確是見過金嘉意,他們之間好像還吵起來了。”
“知情人?哪個知情人?我倒是要問問他哪隻眼睛看到了?這話可不能亂說,你們都是記者,有傳導性作用的人,這栽贓陷害一旦定罪,你們的職業生涯可就毀了。”金主作勢便打算離開。
記者們卻依舊不肯放行,跟着他緩慢的移動着。
有人還是不肯罷休的問道:“這消息被撤銷的這麼快,難免讓人覺得此地無銀三百兩,有人在幕後運作,是刻意爲之。”
“這京城這麼大,有權有勢的數不勝數,保不準是那個沈欣自己得罪了什麼人,招來殺身之禍,今天我閨女大喜,我作爲父親不想有不愉快的事發生,你們如果是來恭喜我家喜獲麟兒,我自然歡迎高興,但如若是來質疑我們家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就別怪我派人來趕你們走了。”
記者們相互推搡着,更是有人因爲來不及移動而被踩倒。
金主匆匆走上臺階,保鏢們涌上來,直接將不肯罷休的記者們阻攔在外。
陳亦城站在二樓落地窗前,沉默中掏出手機,電話接通的瞬間,用着不容忽視的霸道語氣說着:“查一查沈欣的事是哪家媒體還在報道。”
“是,城少。”
陳亦城放下手機,察覺到身後有人靠近,警覺的回過頭。
莫易卿拿着兩杯咖啡,遞上其中一杯,“城少不回去?”
“不急,我還沒有看到我乾女兒。”
“……”莫易卿瞪着他,誰說是你乾女兒了?我大外甥女什麼時候成了你的乾女兒了?
“要不要跟我去看看?”陳亦城湊到他面前,戲謔的挑挑眉。
莫易卿雖說心底有些悸動,卻是表現的雲淡風輕,道:“孩子現在還在新生兒室,外人無權探視。”
“我身爲孩子的乾爹,怎麼就沒有那個資格了?”陳亦城快步走向電梯處,直接按下上行鍵。
莫易卿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繼續道:“會不會被趕出來?”
陳亦城拍拍胸脯,高傲道:“誰敢轟我?”
新生兒室前,席奕親自守在那裡,別說外人進不去,連醫生進入都必須審查一番身份之後才肯放行。
陳亦城撓了撓頭,急忙拉着莫易卿躲在角落裡,壓低着聲音,道:“怎麼會是那老傢伙守在那裡?”
莫易卿往着新生兒室看了一眼,嘲諷道:“城少的保證呢?”
陳亦城尷尬的苦笑道:“這傢伙冥頑不靈,對席宸可是死心塌地,對他的命令只知道一根筋的服從,今天這裡恐怕是進不去了。”
莫易卿冷冷的推開他,自顧自的朝前走去。
陳亦城想着把他拉回來,卻是爲時已晚,只得見他朝着席奕那缺根筋的木板傢伙走去。
席奕見着陌生人的靠近,即刻戒備起來,直言道:“這位先生,我們這裡不允許任何人進入,請回。”
“不能進去?”莫易卿明知故問道。
席奕點頭,“目前不接受任何人的探視。”
“我就看一眼也不成?”
席奕拒絕。
莫易卿嘆口氣,“反正也不是特別想看,不看就不看。”
陳亦城見着折回來的身影,打趣道:“吃癟了吧,別以爲你長得一臉天真無邪的樣子,那個傢伙就會放你進去,他這性子犟起來,別說我進不去,連我叔伯來了都甭想踏進去。”
“愚忠。”莫易卿吐出兩個字。
陳亦城站在他身側,臉上笑的恣意,“反正今天也沒事,走,哥帶你去找找樂子。”
莫易卿止步,審視一番說此話的男人,冷哼一聲,“我還要練習,就不多陪了。”
陳亦城緊跟在他身後,說道:“你練什麼,我陪你一起去啊。”
“城少整日遊手好閒,這大將軍名諱得拱手讓人了。”
“那是你沒有看見我揮汗如雨的時候。”陳亦城扯着他的手,義憤填膺道:“爲了讓你對我另眼相看,我必須讓你知道知道我在營區是何等的威風凜凜。”
莫易卿還沒有弄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就被他強行的拽進了電梯,下一刻,直接丟進了車子裡。
陳亦城一腳踩住油門,車子迎着陽光消失在道路盡頭。
莫易卿摸不準這位大少爺又是哪根筋不對勁,正準備跳車時,那人直接一隻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似笑非笑着。
陳亦城狡黠道:“上一次被你打倒之後,我心裡還堵着一口氣,今天敢不敢再跟哥比一場?”
莫易卿是一位驕傲的將軍,面對任何人的挑釁,他自然而然要用拳頭說話。
營區內,衆多兵蛋子兩排並站,全神以待的關注着這一場怎麼看怎麼不公平的比試。
陳亦城在軍中可是出了名的神槍手,百米之外的槍靶也能百發百中,而他旁邊的那個孩子,稚嫩的臉上看過去應該還不到二十。
堂堂大將軍竟然跟一個小屁孩比試槍法?
這不是欺負人嗎?
莫易卿研究了一番眼前的這些槍支,蹙眉道:“我不會開槍。”
陳亦城嘴角叼着一根菸,“行,你自己挑一個得心應手的武器,槍靶靠近五十米,我就在百米外,這樣傳出去也不會有人說我欺負小孩子,哈哈哈。”
衆兵小聲嘀咕着:“隊長這樣做太卑鄙了。”
“明擺着就是欺負這個小男孩嗎?”
“看得出隊長是故意的,他故意挑選自己的強項。”
陳亦城對於周圍的鬧騰聲,全然的毫不在意,舉槍直接射擊而出,顆顆子彈正中靶心,滿分!
他放下手槍,得意的望着旁邊沒有動靜的小孩。
莫易卿擡眸,目光灼灼的看着身前的一人,“有弓箭嗎?”
那人搖頭,“沒有。”
“有弩嗎?”
那人苦笑,“沒有。”
莫易卿輕嘆一聲,隨隨便便的撿起地上的幾粒石子,對着正在調靶的人說:“不用調了。”
話音一落,他就這麼拋了出去。
人羣中,難以掩飾的嘲笑聲此起彼伏着。
這男孩果真有趣,還以爲自己是電視劇裡那些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嗎?企圖用一兩顆石子就擊中百米外的槍靶?
有人諷笑道:“他要是能中,我直播吃槍靶。”
“啪啪啪。”槍靶正中被砸開一個個小洞,投擲出去的石子就這麼順着洞口毫無阻攔的穿透而過。
“……”死寂,猶如人去樓空的死寂。
香菸從陳亦城嘴角邊脫離,他愣了愣,被煙氣嗆了一口,急忙咳嗽。
莫易卿張開手,又捏緊拳頭,重複兩次之後,才道:“太久沒有練過手勁了,一顆石子脫靶,我輸了。”
“咳咳咳。”陳亦城尷尬的捂住自己的口鼻,對着周圍的人勒令道:“解散。”
偌大的廣場上,只剩下兩人面面相覷。
莫易卿移開目光,研究了一番槍支,“這玩意兒攻擊力挺強的,只是怎麼開槍?”
陳亦城很傷自尊,卻又不敢跟他單打獨鬥,指了指她手指觸碰的那個玩意兒,道:“扣這裡。”
莫易卿試着扣下扳機,啪的一聲子彈從槍統中射出,只是嚴重的偏離了行駛軌道,連槍靶都沒有碰到。
陳亦城握上他的手,指引着他面對的方向,指尖輕輕的按壓下他的手指。
“嘭!”子彈射出,正中十環。
莫易卿抿脣一笑,“果真是一槍致命的殺傷力武器,只是隨時揣着這玩意兒挺笨重的。”
陳亦城蹲下身子,委屈的點燃一根菸,寒風瑟瑟的拂過他的衣衫,他又一次深深的覺得自己的男性尊嚴受到了侮辱。
天大的侮辱啊。
還是在自己的一羣兵蛋子眼前啊。
“你怎麼了?”莫易卿見他神情萎靡,開口問道。
陳亦城擺擺手,“不用管我,讓我靜靜。”
莫易卿繼續舉着手槍,試着射擊,一顆子彈破空而出,直破十環。
他莞爾,“你不用有壓力,畢竟我可不是普通人,敗給我,不是丟臉的事。”
陳亦城一口氣堵在心口,上不來更是下不去,憋得他差點就這麼兩眼一翻撅了過去。
……
夜幕初上,安靜的醫院走廊處,腳步聲有條不紊的迴盪開。
金嘉意靠在窗戶前,注意着裡面醫護人員正在替小孩清理着用髒的紙尿褲,瞧着那依舊皺皺巴巴的小臉,眉頭擰緊。
席宸替她搭好滑落的外套,道:“她好像睜開眼了。”
金嘉意伸長着脖子,小傢伙彷彿知曉了父母的靠近,正很努力的睜着眼睛,她的小手在空中抱了抱,最後又閉上眼睛沉沉的睡去。
“不能進去看看?”金嘉意有些失落的坐回輪椅上。
“再等兩天,她現在還很脆弱。”席宸蹲在她的身側,笑道:“我突然覺得她跟你很像。”
金嘉意冷冷哼道:“這麼醜,哪裡跟我像了?”
“嗯,她肯定沒有你漂亮。”
金嘉意忍不住的再瞄了一眼小丫頭,咬了咬脣,“嘴巴像你。”
“眼睛肯定跟你一眼清明有神,讓人一看,就知道這孩子以後絕非池中之物。”
“那是自然,我金嘉意的女兒豈是那種蟄居無所作爲的庸人俗輩。”
“好了,出來挺久了,我們回去吧。”席宸準備推開輪椅。
金嘉意點了點頭,目光再一次望了望熟睡中的小傢伙,嘴角不由自主的高高上揚。
“岳母說了,你現在剛剛生產,雖說我們現在不是以前的那些封建社會,那些沒有必要的封建思想不可取,但畢竟是老祖宗們留下的傳統,這一個月,咱們還是乖乖的臥牀靜養,可好?”席宸道。
“這些事,我自小就聽家裡的長輩們說過,女人產後虛弱,不宜過多操勞。”
“我已經安排好了,在城南的山頂別墅,那裡安靜,適合休養。”
“嗯,聽你的便是了。”金嘉意乏乏的靠在椅背上。
席宸將毛毯搭在她身上,輕聲道:“困了就睡會兒。”
病房內,淡淡的茉莉花香氤氳散開着。
金嘉意一覺醒來,窗外已經是一片白晝。
她睡意惺忪的看了看四周,空寂的病房內並無他人。
桌上的時間顯示着上午十點,她竟然毫無預兆的一覺睡到了天亮,果真女人產後身體會極其虛弱。
“咚咚咚。”病房門輕響,一人穿着白大褂走進。
金嘉意靠在牀頭,語氣有些慵懶,她問:“席宸人呢?”
“席總去了樓上看孩子,過會兒就下來了。”醫生整理着點滴液體。
金嘉意瞧着她流利的動作,繼續問:“這些是什麼藥?”
“這些是產後消炎藥,爲了避免宮腔感染。”醫生掛上液體。
金嘉意伸出手,“我什麼時候能夠出院?”
“一般都需要住院三天觀察觀察情況。”
“那孩子呢?”
“這是兒科的安排。”
“掛液體的這種小事都需要你們主治醫生親自過來做?”金嘉意注意着女人的胸牌。
醫生頓了頓,笑道:“您身份不一樣,院裡很重視,任何事都必須我們醫生親力親爲。”
金嘉意縮回手,沒有讓她扎針,“我覺得昨天那個小護士不錯的,你讓她過來吧。”
“那護士被派去照顧別的產婦了,現在您的一切事宜由我親自負責。”醫生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金嘉意靠在牀邊,指了指一旁的輪椅,“先別急着輸液了,我去看看孩子回來再弄。”
“您現在不適合出去走動。”醫生下意識的攔着她的動作。
金嘉意不以爲意的擺了擺手,“醫生不是提倡產後多運動嗎,這樣躺着還不利於惡露清排。”
醫生見她離開,竟是出乎意料的抓扯住她的手。
金嘉意笑了笑,“醫生莫非是不想讓我離開?”
“沒有,我替您把輪椅推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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