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儘管這樣,許容還是懷有希翼,“明嶸,找到了嗎?”
李韻苓坐在牀沿,把許容的手握在掌心內,“容容,醫生讓你保持好心情多休息,以後媽會照顧你……”
許容側過身,將被子高高蓋住頭頂。
李韻苓也禁不住眼淚奪眶而出,病房內除去抽泣聲外,再無旁的動靜。
許容眼睛鑽出被窩,“媽,您跟我說說,明嶸從小是個怎樣的人?”
“他啊,打小就聽話,還特別會哄人開心,跟成佑感情也好,成佑脾氣怪,每次惹我生氣都要老二來哄着我,明嶸那張嘴巴最會說,”李韻苓擦拭下眼角,“我總說成佑就是我生出來氣我的,上天看我太可憐,就抱了個老二來,也許從那時候開始,老二心裡就存着想法了吧,抱養這麼敏感的詞,我們卻總是當着他的面說。”
許容眼圈通紅,鼻尖酸澀,哭得整個人仿若抽搐般,她兩腿屈起,“媽,要是我不出現在明家,明嶸就不會有今天的下場是嗎?”
李韻苓搖頭,“你別這樣想,這是明嶸自己選擇的路。”
“當時他不讓我回來,可是是我堅持的,我說他沒有正式帶我拜訪過你們,說他沒有想過和我結婚,只是想玩玩,我要早知道的話……”許容痛不欲生,“他也囑咐我到了家裡什麼事都別管,是我忍不住,是我害了他。”
李韻苓一動不動坐着,“容容,難道你也認爲明嶸走到今天是對的嗎?”
許容啞口無言,屏息後哭聲斷斷續續,“媽,訂婚後他也提出讓我回美國,是我不想和他分開,我後來想過,他是不是已經放棄了心裡的計劃,他不止一次跟我說過有了孩子要好好帶在身邊……”
李韻苓按住許容的手背,見她情緒異常激動,“容容。”
“媽,您相信我的話,不怪明嶸,怪我。”
“容容,容容!”李韻苓按住她的肩膀,“別這樣,我不會怪你,也不會怪明嶸。”
許容擁緊被子,李韻苓讓她再睡會,她現在的精神時刻處於繃緊狀態,又充滿自責,“爲肚子裡的孩子好好考慮,你不是說要生下他嗎?你這樣想,如果你不到明家來,可能也沒有這個孩子……”
許容兩手抱住腹部,“對啊,我怎麼沒想到,我還有寶寶。”
傅染推門進來,李韻苓擡頭看到她一驚,“小染?怎麼打你電話老是不通?”
傅染大步走到牀前,“我和成佑下了山底,媽,我問了前臺才找到這來,二哥被救上來了。”
“你說?”李韻苓蹭地站起身,“明嶸沒事?”
“衝下山谷的時候他掉了出去,但是傷得很重在搶救。”
許容掀開被子起身,“他在哪?”
傅染上前,雙手按住許容的肩膀,“我過來告訴你,不是讓你現在就去急救室外等着,要不是怕你想不開,我索性等到結果出來,容容,這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知道嗎?”
她怔怔點頭,被傅染按回病牀上。
“媽,您還是在這陪着她吧,有消息我會過來告訴你們的。”傅染說完,又走出了病房。
她進來逗留的時間極短,卻也不過是一句話,便讓病房內的死寂沉沉拂去後轉爲暖意沁入的希冀。
明嶸經過搶救,被轉入重症監護室,然後是病房。
掉下懸崖的時候撿回條命,說出去還以爲是電視劇裡的特技,但畢竟是現實,明嶸掛在樹上的時候由於重力原因斷了腰,下半輩子只能在輪椅上度過。
警方過來錄口供,李培寧在車禍中被燒死,david也落網,全部線索指向李培寧。
明成佑在許容的包裡找到明嶸所說的那份資料,關於明嶸從中所做的一切也全部被人爲抹去,用明成佑的話來說,哪怕david真的指證明嶸,他也可以替他辦理保外就醫,按着明嶸的傷勢,還是可以避過坐牢。
許容本來身體就弱再加上精神受到刺激有流產跡象,在醫院保胎一星期後總算沒有大礙。
明成佑忙着奔波於李培寧的案子,也從警方口中得到些關於david的事。
明嶸重度昏迷後甦醒的當天,病房內只有李韻苓和許容。
傅染接到消息跟明成佑趕過去。
老遠能聽到許容的哭聲,李韻苓在旁說她,“容容,老二醒來是好事,你哭什麼?”
明嶸目光掃向四周,卻出奇的平靜,想要掙扎,可兩條腿根本使不上勁。
他手摸向腰際,“我的腰怎麼了?”
許容把他的手握在掌心內,“明嶸,我下輩子肯定不要再認識你,就算遇到也要陌生人一樣調頭離開,或者我當着你的面跳進深淵,我也讓你嚐嚐什麼是失去。”
“容容,你說什麼傻話呢?”
明成佑和傅染走進病房,李韻苓抹着眼淚退到邊上,明嶸目光注意到進來的二人。
明成佑站在他牀尾處,“你的腰斷了,下半輩子可能都要坐着輪椅,後悔嗎?”
明嶸眼裡轉瞬即逝的茫然,他捶了捶自己的腿,許容哭得越發兇,李韻苓朝明成佑遞個眼色,示意他不該在這種時候告訴明嶸這件事。
男人的反應卻異常冷淡,也許是鬼門關走了圈回來,沒有什麼事是自己不能再接受的了。
“至少我親眼看到他是怎麼死的,我不後悔。”
明成佑搖了搖頭,爲明嶸偏執的倔強。
“那這樣的結果你能接受嗎?”
“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許容有說不完的話要告訴明嶸,明成佑和傅染在房間逗留會後出去,李韻苓也跟在後頭。
幾人來到休息室,李韻苓撐起前額,這段日子來所經歷的事令她疲憊不堪,起初對明嶸甚有怨言,可這會除去心疼,別的什麼都沒有留下。
明成佑若有所思盯着李韻苓半晌,傅染知道他想要說什麼。“成佑,我去外面打個電話。”
明成佑眼見傅染起身往外走,待門掩起的瞬間,他輕聲開口,“媽。”
“嗯。”李韻苓有氣無力答了聲。
“記得李培寧身邊的david嗎?”
“怎麼會不記得,不是他乾兒子嗎?”
“是。”明成佑一時不知該怎樣開口,李韻苓蹙起眉頭,“提他做什麼?到時候肯定是死刑。”
“媽,david從小被李培寧收養在身邊,只不過外頭的人都不知道而且,成年後纔回到迎安市,所以對他特別忠心。”
李韻苓完全不關心這些事。
“您不覺得奇怪嗎?”
“有什麼好奇怪的,不少有錢人喜歡這樣,抱在身邊的以後做事方便,總比半路認得乾兒子強。”
“媽,”明成佑一語把話說破,“您不是奇怪蕭管家的兒子爲什麼總找不着嗎?”
李韻苓闔起的眼簾陡然睜開,難以置信看向對面的明成佑,“你是說?”
“我當時也只是懷疑,因爲明嶸說過當初搶孩子是李培寧指使的,這兩天我暗中請人幫忙取了david的頭髮,鑑定結果今天才知道。”
李韻苓一顆心懸至嗓子眼,她面色緊張,幾乎已經預感到明成佑接下來要說的話,“不可能,世上怎麼會有這種事?”
“媽,”明成佑話語壓住李韻苓的慌亂,“david是蕭管家的兒子。”
李韻苓手掌按向胸口,片刻後才緩過神來。
“怎麼會這樣?”
明成佑上半身微往下彎,手肘支着膝蓋,“媽,您別太難過。”
“成佑,你想想辦法,把david放出來,他也是個可憐的孩子,我不能讓蕭管家唯一的兒子就這麼毀了,況且我要怎麼跟她開口?”
“媽,這件案子影響很大,david不比明嶸,再說我現在儘管抹了明嶸所做的事,但david爲求自保肯定會將他供出來,一旦證據確鑿,我還有保外就醫這一招。警方也需要有人出來承擔這一切,李培寧死了,就只有david,再說他手上的確沾了不少血腥,如果我把他弄出來,我又怎麼向傅染交代?”
李韻苓身子一沉,陷入沙發內。
明成佑走過去坐到她身側,“蕭管家一直認爲先前的人就是她兒子,他也是從小被抱養來的,現在跟養父養母住在一起,蕭管家經常會過去看望,週末有閒暇時候,他也會到迎安市來。媽,就讓這個美麗的謊言一直延續下去吧。”
“可他畢竟不是蕭管家的兒子。”
“david十有**是死刑,你把這個消息告訴蕭管家,不是要她的命嗎?”
李韻苓站起身,這口氣壓在喉嚨口遲遲無法疏散。
傅染在服務檯兜了個圈,看下時間估摸着差不多了,她走向電梯口準備上樓。
“小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