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浩本來已經進了電梯了,突然聽到我的電話聲,又摁下了按鈕,想等我一起上去。可我收了電話之後,站在原地好半響都沒有動靜,王浩那個悶葫蘆也忍不住出聲喊了我一句,“許小姐,您不上去嗎?”
我瞪了他一眼,口氣不善地迴應道,“你難道沒聽見嗎?警局那邊讓我趕快去一趟!行了,這下不用你來告訴我到底是什麼新的證據了,馬上到警局就有答案了。”
說着,我就要拉着大衛往外面走,王浩在身後很委婉地問道,“那個……許小姐,您就要這樣子……去警局嗎?”
聽到這話,我也看了自己這一身,好像是有點狼狽,就只好拽着大衛進了電梯。在電梯緩緩上升的時候,王浩還是像一根木樁子似地站在那裡。
我轉過頭看了他好幾眼,他都一點反應都沒有,我好奇地問了句,“王浩,你一個人在家的時候,會不會被自己的影子嚇着?”
不知道是我這個冷笑話說地一點也不高明,還是王浩get不到我這個點,他帶着點茫然的表情看着我。我擺了擺手,嘆了口氣說道,“沒事,你別理我,我大概就是一想到又要去警局,有些緊張,胡言亂語罷了!”
“嗯!”我都這樣說了,王浩還很認真地朝着我點了點頭。說實話,那時候我連踹他的願望都沒有了。總覺得老天根本就是在玩我,昨天明明還小幸福着,轉眼不過幾個小時的時間,我又要受虐了。
出了電梯,快要走到袁澤家門口的時候,不知道是王浩看我的臉皺的太難看了,還是他良心發現了。向來惜字如金的他,在我摁下門鈴之前,終於說了句鼓舞人心的話,“許小姐,不用擔心,袁副總一定不會讓您出事的!”
雖說這話聽起來還挺暖人的,尤其是從這麼個木樁子嘴裡說出來。但作爲當事人的我,還是忍不住冷哼了一聲,“你又知道了?你是袁澤肚子裡的蛔蟲嗎?”
話音剛落,門就從裡面開了,來開門的正是李媛。王浩跟她打了聲招呼,就先一步進去了。我剛要擡腳的時候,李媛攔了我一下,指着大衛說道,“許小姐,沒看出來,你還真是挺有心思的!”
“多謝李經理的稱讚,我不像您一樣整天忙忙碌碌的,就只好挖空心思想想怎麼能夠討人歡心了。”我靠在門框上,一邊撥弄着指甲,一邊衝着李媛說道。
她也看着我笑,只是在臨離開之前,靠近我的身邊,壓低着聲音說道,“許可,像你這種只會給男人帶來麻煩的女人,是永遠站不到最後的!”
說完,李媛就離開了,留下我一個人站在那裡,看着她離去的背影有些發愣。直到袁澤走了過來,拍了拍我的頭,“看什麼呢?”
我收回視線,心情有些低落地看着袁澤,用有些哀怨的口氣說道,“我再最後看一眼這個過道,怕一會兒進去了,就沒機會再看了!”
袁澤從我手中接過大衛,“許可,別演苦情戲了,我說過,你演技其實不怎麼樣。趕快就去換衣服,我一會兒陪你去警局。”
聽到袁澤這話,我的確有些意外,有些不確信地反問了句,“你剛纔說什麼?你陪我去警局?現在不用避嫌了?”
袁澤沒有迴應我這個問題,只是把他手上的腕錶送到我的眼前,提醒道,“你還有十分鐘的時間換衣服,過了點,我就真有事了。你要是一個人有去無回,我會記得去探監的!”
袁氏恐嚇法向來對我這種慫貨都有點作用,我忙不迭地去洗漱換衣服。可把門一關,衣服一脫,我纔想起來。這又不是我家,我哪裡來的衣服可以換啊?
剛想把衣服重新套回去的時候,袁澤卻突然推門進來了。我尖叫一聲,護住重點位置衝着他吼了句,“你進來怎麼不敲門?”
“你那天生撲我的時候,也沒有提前給我打招呼啊!”袁澤很理所當然地迴應了一句,跟着又丟過來幾套衣服,“看哪套能塞得下你,你就選哪套!”
袁澤說着話就把門給關上了,我隨手挑了件米白色的連衣裙。明明很容易就套上身了,還讓我看看哪件能塞得下。如果不是趕時間的話,我肯定把剩下的衣服一件件地給試了,看看是不是有哪件塞不下我的!
出去的時候,袁澤只是淡淡地瞟了我一眼。本來我以爲他是要自己開車帶我過去的,誰知道下去的時候,王浩已經在那裡等着了。我有些摸不着頭緒地問道,“袁澤,你確信我們這是要一起去警局,而不是集體去相親?”
袁澤的嘴角揚起一抹極淺的弧度,但還是用篤定的口氣告訴我的確是要去警局。一路上,我都顯得有些心神不寧的,袁澤一開始還沒有搭理我。大概我不停地在那裡移來移去的,打擾到他的思緒了,便轉過頭來,眉毛微皺地問道,“屁股下面有東西扎你?”
我搖了搖頭,“沒有!”
袁澤嘴角剛纔沒有上揚起來的那抹弧度漸漸地被拉了起來,他伸出右手覆蓋在我的手背上,一直
拉到他的膝蓋那裡,纔開口問道,“害怕了?”
我沒承認,也沒否認,我想當時我的臉色應該已經能很好地回答袁澤這個問題了。人家都說站着說話不腰疼,我覺得坐着說話的人腰肯定也不怎麼疼。因爲我分明聽到旁邊那廝還玩笑地問了一句,“許可,你暢想過以後坐牢的生活嗎?”
聽到這話,我反手狠狠地掐了袁澤的手心一下,沒好氣地說道,“不好意思,我還真沒暢想過,我也不想暢想!你要是好奇心重的話,我就把這個機會讓給你好了。放心,我肯定也會記得去探監的!”
袁澤擺了擺自己的手,倒是也沒惱,眼見着前面就到了,他突然一改剛纔玩笑的口氣對我說道,“不會有事,袁明宇的目的不是要把你怎麼樣,他只是希望我跳出來。第一次我沒有入他的局,他便把網給收了收。這一次我要是再不跳進來,他該覺得無趣了!”
聽袁澤的口氣倒像是胸有成竹的樣子,雖然他在我的印象裡還是不靠譜的形象居多。但是,這麼多天的相處下來,我也算是明白了:這個看似不靠譜的男人,在很多大事的把控上,還是挺靠譜的。
這麼想着,我跌宕起伏的心情稍稍平復了一些,跟着袁澤一起進去了。跟我們同時到達的還有袁澤給我請的一個律師,姓秦。他跟袁澤打完招呼之後,就站在一旁沒有說話了。
不過,我們一行人剛進去,就聽到身後有人在喊我的名字。轉過頭一看,正是鄭瑩瑩開車過來了。我纔想起來她是保釋我出去的人,這會兒肯定也得到消息了。
鄭瑩瑩迅速把車子停好了,就朝着我們的方向走過來。一邊走着一邊數落着警局門口的水泥路太硬了,她又穿着又尖又細的高跟鞋子,說是膈地她腳底板疼。我無奈地搖了搖頭,回了句,“那怎麼辦,給你鋪上一層紅地毯嗎?”
鄭瑩瑩笑吟吟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很給面子地誇獎道,“咦,這主意不錯!”
看到袁澤之後,她就又說道,“早知道袁總來了,我也就不大老遠跑這一趟了,害我連妝都沒化就趕來了。”
鄭瑩瑩這麼一說,我才注意到她今天的確是大素顏。其實,她素顏也很美,是一種很乾淨的美,比較容易讓人親近一些。而上了妝之後的她是風情萬種的,但也總感覺藏着很多故事,高高在上的。
我們正說着話,就看到景欣帶着名啓的人朝着這邊走了過來。鄭瑩瑩湊到我旁邊,壓低聲音說道,“擦,早知道這個小婊砸今天也來,我就是一邊開車,一邊化妝,也要擼個霸氣的妝容。首先,從氣勢上就把她給碾壓在腳底下的!”
我也壓低着聲音回了鄭瑩瑩一句,“沒事,在我心裡,你就是披着麻布出來,你也是女王,誰也甭想打敗你!”
“去,安慰人不帶這麼安慰的啊,不過,聽着還是挺順耳的。許可,你看,我說什麼來着。這滾過和沒滾過的待遇還是差別很大的吧?你說你上次一個人孤苦伶仃地被好幾個壯漢給押了過來,多可憐!在看看袁澤今天爲你造的這聲勢,是不是感覺進警局也是威風凜凜的?”
鄭瑩瑩說着話,還表現出一臉亢奮的樣子。我不禁多看了她幾眼,想要深究一下她到底是對這個地方產生的亢奮之情,還是因爲見到了景欣,已經摩拳擦掌地準備展開另一番廝殺了?
只是,景欣今天一身黑白條紋的職業裝,中分的長髮被紮在耳後,依舊是那副端莊又幹練的打扮。帶着淺淺的笑意朝着我們走來,我不由地多看了袁澤一眼,不知道他會如何應付身爲名啓的法律顧問身份的景欣。
“袁副總?沒想到這麼早您也會來!”站定之後,景欣一副官方的打招呼方式。
袁澤也淡笑着,一邊給景欣介紹着旁邊的秦律師,一邊把我往他身邊拉了拉,“許可膽子小,經不住嚇唬,加上這段時間我不是正好遊手好閒地沒事做嘛,就陪着她過來看看。”
袁澤這句話還真是把我給說愣了,向來習慣聽他在我面前替景欣說話的,突然來這麼個大轉折,我還真是挺不適應的。
景欣的視線從袁澤身上轉向了我,輕笑一聲,說了句意味深長的話,“袁副總說笑了,膽子小的人可是做不出來竊取商業機密的事情的,我看許小姐膽子就挺大的,還屬於那種膽大心細的類型。”
景欣話音剛落,鄭瑩瑩就要說話,我摁住了她的手。想着今天既然有袁澤這條大腿可以抱,何必自己非要強出頭呢?而且,我也有不免有些小心眼地想要看看袁澤和景欣互相掐一掐。
其實,另外一方面我也是不想鄭瑩瑩和景欣的關係太過激化了。因爲那天景欣有句話說得對,這裡畢竟是安城不是北城。雖然我不知道鄭瑩瑩家在北城到底有着什麼樣的勢力,只是景欣是土生土長的安城人。她在這裡的根基肯定要比鄭瑩瑩深的很,加上又是個神經病,難保她不會做出什麼讓人意料不到的事情。
後來,整個過程中,我都沒怎麼
說話,袁澤也沒有給我開口的機會。他把我這邊的話語權全都交給了秦律師,看秦律師有守有攻的樣子,應該是早就做好了準備。相反,對面的景欣倒像是有些準備不夠充分的感覺,大概是覺得她本身的那些技能,應對我這個小蝦米已經綽綽有餘了。
有兩位專業人士在場,我就顯得有些多餘了,只是象徵性地按照秦律師的囑咐回答景欣一些問題。談好到最後的時候,我獲取的最有用的一條信息就是:這起案件將於下下個週一開庭。
臨走的時候,我還有些惶惶然的感覺。敢情我一路都是白擔心的,就是上警局溜達一圈來了。剛想讓鄭瑩瑩掐掐我看疼不疼的時候,就聽到景欣在後面喊了句,“袁澤,你等一下!”
從袁副總到袁澤這稱呼一轉變,也就意味着公事談完了,下面該談私事了。公事上,兩個人是站在對立面的,可私事上,這位大嫂和小叔子的關係還是很不錯的。
就見袁澤停下來腳步,我跟鄭瑩瑩也一起回頭去看。景欣從手提包裡拿出一個盒子,是條領帶,條紋狀的,“不好意思,昨天有事情忙着走不開,本來應該晚上就給你送過去的。遲到了幾個小時的生日禮物,希望你不要太介意啊!”
袁澤正要伸手接過去的時候,景欣卻突然把手提包遞給了她的助理。打開盒子,拿出領帶,手指嫺熟地朝着袁澤的脖子上套了去,“你是猜到我要給送你這個禮物,特地選了這個顏色的襯衫和西裝,又空着脖子來的嗎?”
景欣一邊笑說着,一邊賢惠地給袁澤打上了領帶。
鄭瑩瑩站在身後,用膝蓋在我的屁股上拱了一下,嘀咕道,“賤人年年有,今年特別多。許可,你還不上,杵在這裡幹嘛?”
我回看了鄭瑩瑩一眼,反問道,“上?你覺得我現在該以什麼身份上?”
本來以爲鄭瑩瑩會安慰了兩句,沒想到她卻在傷口上撒鹽地來了句,“說的也是哦,沒名沒分地,你總不能走上前去,拽着景欣的衣服領說:這男人被我給生撲過了,從此以後你給我滾遠點!”
我瞪了鄭瑩瑩一眼,“你是景欣派到我身邊來臥底的吧?幫誰說話呢?”
鄭瑩瑩笑了笑,跟着就拿出手機,對着袁澤和景欣拍,“你說我要是把這個給袁明宇發過去,依他那陰陽怪氣的脾氣,會不會晚上回家給景欣一通老虎凳辣椒水?”
我本來以爲鄭瑩瑩是跟我開玩笑地,就冷哼了一聲,“是有這個可能性的,之前我就聽袁明宇警告過景欣。可我就納悶了,景欣也不是不瞭解袁明宇的脾氣的,幹嗎還這麼明目張膽地跟袁澤來這一套?不是閒着沒事,找罵呢嘛!”
“許可,你看你又單蠢了吧!景欣這一出可是一箭數雕啊,既能引起袁明宇對自己的關注度,也能給他一些警示。意思是你要是不幫我,我也可以轉投袁澤這邊。畢竟,身爲袁明宇的妻子和名啓這邊的法律顧問,又是個有心之人,景欣肯定能知道一些旁人沒有機會知道的秘密。再者……還能跟你們家袁澤保持良好的關係,讓她自己時刻處於一種可退可進的地步,多好!哦,最後,不是還能把你給氣地吹鬍子瞪眼的嗎?”
鄭瑩瑩的話讓我聽地頭疼,一件看似簡單的事情背後卻帶着山路十八彎的錯綜複雜的目的。這樣的生活過多了,難怪一個個都要跟袁明宇和景欣似地變態了!
見景欣那邊領帶繞的也差不多了,我便衝着袁澤喊了句,“早上出來的匆忙,大衛可還什麼都沒吃呢。你要是不怕你們家這個木那個木的傢俱被它當骨頭給啃了,你就再聊會兒。”
說完,我也沒有等他就直接上車了。鄭瑩瑩說她今天狀態不佳,就不跟景欣開戰了,也不給她捧場了。說着話,就開車先離開了。我在車裡還等了好一會兒,袁澤才坐上來,讓王浩開車。
我瞟了那領帶一眼,沒說話,把頭轉向了窗外。王浩正要把車往小區的方向開的時候,袁澤指示他去寵物超市。說完,帶着笑意看了我一眼,突然問了句,“對了,昨天你替我許了什麼願了?”
“希望老天再賜我一次重生的機會,讓我的胸變小點!”我沒好氣地回了一句,感覺王浩好像受了點驚嚇,向來平穩前行的車也漂移了那麼一下,他帶着些歉意朝着袁澤點了點頭。
袁澤清了清嗓子,繼續問道,“許可,我是認真的。”
我轉過頭去看着他笑,還有手挑了挑那條領帶,重申了一句,“我也是認真的!”
袁澤沒再問了,到了寵物超市之後,我顯得略興奮,又帶着些報復性的心理,把大衛能用得上不能用的上地全都丟進了購物車裡。袁澤在旁邊也不說制止我,他越是這樣,我丟地就更加歡快了。
心裡盤算着我把你家裡角角落落都堆放着屬於大衛的東西,你一個擡頭,一個伸手,都能看到。一看到這些東西,你就會想到大衛。你一想到大衛,就會想到送它給你的那個人,這就叫思想入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