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明白“李媛的先生”這幾個字眼的確切含義。視線在關大師和李媛還有袁澤之間來回穿梭着,大概是覺得這個消息跟我既定的認知太過不和諧了。
以至於說話的時候,舌頭都有些捋不直的感覺,握着關毅衡的手說道,“李先生您好!”
袁澤在旁邊有些看不下去了,輕咳一聲,糾正道,“許可,是關先生。”
我準備重新再握一次的時候,關大師的眉頭已經有些不悅地皺上了。看了李媛一眼,帶着懷疑的口氣問道,“這就是你給我新找的助理?”
李媛笑了笑,拍了拍關毅衡的手臂,“不是我找的,是我們袁總走後門要塞給你的!”
說着話,就引領着我和袁澤一起坐到餐桌上去了。點單的時候,袁澤問我要吃什麼,我一直捧着杯檸檬水在使勁地喝。透過水杯,偷偷地打量着坐在對面的二位。
我一直還沒有從李媛和李媛的先生這種略顯複雜的關係中緩過神來,李媛怎麼突然就冒出來一個先生來了呢?她不是對袁澤青睞的很的嗎?爲此還那麼地討厭我、針對我!
見我沒有迴應,袁澤便在桌子底下用腳踢了踢我。我還沒來得及開口,李媛就笑着說道,“我看你這位許小姐大概需要先壓壓驚,或者你直接幫她給點了吧。一會兒吃完飯,還有事情要談,不想浪費太多時間。”
李媛說到“浪費”的時候,還特地多看了我一眼。看來不管她有沒有先生,倒是對於我的討厭程度還是不減的。大概覺得這麼跟我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就是一種浪費時間和生命的行爲吧!
不過,剛纔聽李媛跟袁澤說話的口氣,不像是在公司那般,倒像是認識了很久的老朋友一樣。不得不說,袁澤不僅自己演技一流,就連身邊出現的朋友,也都一個二個的是演戲高手。
後來,袁澤就沒問我的意見,幫我要了跟他一樣的套餐。
關毅衡應該也屬於高冷一族,坐在那裡基本不怎麼說話。偶爾迴應李媛幾句,都是“嗯,好”之類的字眼。我發現我本來準備好的一籮筐的話,到了現場卻都派不上用場了。
李媛看了我好幾眼之後,就對着袁澤說道,“現在這位倒是挺百折不撓的,我可記得以前好幾位都是在我這一關就被嚇唬走的。”
李媛這話的意思我是聽明白了,敢情她一直扮演着替袁澤清理門戶的角色啊?我趁着她和關毅衡說話的當即,湊到袁澤身邊問道,“你和李媛到底是什麼關係啊,我都要凌亂了,她一直不是暗戀你的嗎?”
袁澤笑了笑,迴應道,“我們是大學同學,她其實是被袁明宇給招進名啓的……”
“不過,後來反水了,轉投我們袁副總的麾下了。你那天在鈴蘭的電錶房的時候,不還問過我是不是雙面間諜的嗎?”李媛很自然地就把話題給接過去了。
一邊鋪着餐巾,一邊還是用我熟悉的腔調說道,“許小姐,你放心,我這個人特別地公私分明。私下裡,雖然不喜歡你們這種靠着長相和身材混飯吃的女人。”
“但是,工作上,只要你做的好的話,我絕對可以一視同仁。同樣的道理,要是你做的不好的話,我也一視同仁。到時候別哭哭啼啼地找袁總求情,吹枕邊風就可以!另外,我和關之間的關係公司的人也不清楚,希望許小姐也當不知道。”
聽到李媛的話,我理解了她剛纔在幫我和關毅衡做介紹的時候,只說了兩個人的身份。如果不是袁澤最後添的那句的話,李媛應該不會跟我多費脣舌地,介紹她和關大師之間的夫妻關係的,多半也是不信任我。
後來這一餐飯吃的我還挺憋屈的,李媛時不時地跟袁澤討論一些公司的事情。旁邊的關大師一副世外高人的感覺,也不怎麼說話。
直到臨走的時候,關毅衡才把手中的一個文件夾丟給我,“這是一些需要整理的資料,下週一上班的時候,記得帶給我。哦,對了,最好能夠另外翻譯一份英文版的,中文有些字我不太認識。”
我意會出來這位關大師大概是個ABC之類的,可是,聽他說中文的時候,感覺也沒有什麼障礙啊!
等李媛跟關毅衡先行離開之後
,我保持着那個捧文件夾的姿勢一直沒怎麼變。轉過頭來,有些傻傻地問袁澤,“我這是已經被提前錄用,提前上工的意思了嗎?”
袁澤招呼着服務生過來買單,遞上卡的時候,還不忘對我挖苦道,“所以,請珍惜你這最後幾天自由的生活吧,我想開工之後,你可能會很忙的。關毅衡之前一直都是在國外工作的,雖然口語上還能交流,但他的確很多漢字都不太認識。半年前,也是因爲李媛的強烈要求,才準備回國發展的。”
我點了點頭,跟着就追問道,“那李媛之前對我的指證,又對我各種針鋒相對。既是一種表演,也是一種無間道的手法了?她……對你真的一點意思都沒有?”
袁澤拿起西裝外套疊放在左邊的手腕上,右手握着車鑰匙,就往餐廳外面走。一邊走,一邊高深莫測地迴應道,“是,但也不全是,李媛這個人的性格比較古板。她是跟着母親一起長大的,父親當年因爲……外面的女人拋棄了他們母女。可能這件事情在她的心裡留下了點陰影,所以……”
後面的話,袁澤沒再說了,其實,不用說我也明白了。他剛纔這一段話翻譯成人話就是:李媛之前的表演既是演戲,也是無間道,更是真的討厭你!
我白了袁澤一眼,沒好氣地說道,“你還真夠誠實的!”
其實,我也沒有多麼在意李媛到底是喜歡我還是討厭我。用趙小寶的話來說,就是:討厭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幾啊?
不過,袁澤剛纔說到“外面的女人”這幾個字的時候,我注意到他話語中短暫的停頓。他那略顯尷尬的身世大家都清楚,我想除了那個紋身女人之外,這個應該是袁澤的另外一個禁區,我得儘量避免。
第二天,正當我在家裡跟着那些個洋文死磕的時候,接到了鄭瑩瑩打來的電話。一接通,就聽到她的調侃聲,“許可,聽說這段時間你想我想的夜不能寐的,我現在正好有空,就順便來解一下你的相思之苦唄!”
聽到這話,我無奈地笑了,對着電話那頭的鄭瑩瑩說道,“你聽誰說的?我這麼想你,怎麼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也是,聽說你都搬到袁澤那兒去住了,估計這幾天光顧着昏天黑地地滾了,哪裡還能記得我啊?不過,許可,我可提醒你,雖說把男人榨乾了能夠以防他在外面亂來。但是,也要注意個度,你一次生猛,男人還覺得挺新鮮。你要是次次都生猛,男人該覺得你是個怪獸了!”鄭瑩瑩說完,自己就在那頭“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我都能想象的到,即使現在鄭瑩瑩是在家裡,多半也是化着姣好的妝容,穿着一身挑戰男人眼球極限的衣服,一邊跟我煲個電話粥,一邊補她的指甲油。我有次問她天天這樣累不累,我還記得當時鄭瑩瑩轉過頭來衝着我眨了眨眼睛,很認真地說道,“親愛的,女人對於美的追求,就是要達到變態的極致!”
掛了電話之後,鄭瑩瑩問我要了地址,就說開車過來接我。我當時還反問了她一句,“你不是還當過人緋聞女友嗎?怎麼連人住哪裡都不知道?”
鄭瑩瑩冷哼了一聲,很是理直氣壯地說道,“誰讓到頭來跟我滾的人叫楊子文,不叫袁澤呢!”
說完,就把電話給掛了,爲免站在鄭瑩瑩的旁邊形成太過強烈的對比。我還是稍稍挑選了一下衣服,選了一條巴洛克風的黑色連衣裙,又稍稍捯飭了一下自己的臉。鄭瑩瑩在快要到的時候給我掛了電話,讓我去小區門口候着她。
多遠地,我就看到那個伸出手向我拋售飛吻的女人了。鄭瑩瑩今天裡面一身白色的吊帶連衣裙,外面披了件外套。雖然很簡單的設計,但是處處都透着小心機。連衣裙領口的位置,是真絲和蕾絲拼接的,若隱若現的美總是很抓人眼球。
見我上車之後,鄭瑩瑩瞟了我胸口一眼,笑着說道,“來的路上我還在想呢,一會兒我要是看到你穿了件低胸的衣服出來,我就給你套個圍脖。”
我白了鄭瑩瑩一眼,就綁上安全帶,問她要帶我去哪裡。她拋給我一個神秘兮兮的眼神,說是到了就知道了。車子停下來之後,才發現鄭瑩瑩帶我來的是一個私家菜館。應該屬於那種沒有人引薦,都不知道這個地兒的
那種。
鄭瑩瑩興致勃勃地挽着我進去了,服務生似乎認識她,帶着我們走向了其中一個包間。我放下包包的時候,對着鄭瑩瑩說道,“如果不是你自己說的話,我真的不覺得你是外地人,明明對安城的人和地都各種瞭解。”
鄭瑩瑩把外套交給服務生給掛起來,把頭髮往後面撥弄了一下,露出她性感迷人的鎖骨。我看到旁邊的服務生的整個表情又不太好了,心想你就別老是虐人了。
“這種地方要是沒有楊子文帶我來,我哪裡會知道。許可,你今天可要放開肚皮吃哦,反正記在別人的賬上。不吹不捧的說,這裡是我在安城吃過的最好吃的一家館子。”說着話,鄭瑩瑩就把所有的菜都點好了。
等服務生走了之後,我突然有些好奇地問道,“你說你和楊子文算是一種什麼關係?男女朋友嗎?”
鄭瑩瑩忙搖了搖頭,“應該不算吧,我們屬於隨時能夠燃燒起來,隨時又能把對方給凍住的那種,但平時也不太乾涉彼此的生活。所以……不能用你所理解的那種男女朋友來定義,如果要我說的話,那就是pao友之上愛情未滿的那種,理解?”
說實話我還真是不太理解,我想我和鄭瑩瑩所追求的生活應該是不一樣的。我渴望袁澤給我冠一個女朋友的名義,讓我們之間的關係在正常的社會軌道上行走。而鄭瑩瑩像是一個誰都困不住她的鷹一樣,只想在她的天空中翱翔。
莫名地,我又想起了沈思妍,想起我自認爲還挺堅固的友誼,卻是這樣容易就有了裂縫,而且還是難以修補的那種。朝夕相處都換不來真心相待的話,那麼,眼前的鄭瑩瑩呢?她跟我那麼短暫的交集,爲什麼一次兩次地爲我站出來,只是因爲像她解釋的那樣,看我比較順眼嗎?
就在我看着鄭瑩瑩的時候,她也擡頭看了我一眼,心領神會地開口問道,“怎麼,又想問我爲什麼會對你好啊?”
我也沒有避諱,衝着她點了點頭,“我喜歡明朗化的感情線,加上最近有點神經大條,總覺得無功不受祿,拿你的好拿地有些心驚膽戰的。”
鄭瑩瑩笑了笑,放下茶壺,眼睛盯着水杯裡的液體看了好長時間,才慢慢地開口道,“許可,我跟你說一個故事吧。我呢,曾經有一個雙胞胎妹妹,叫鄭茗茗。雖然是雙胞胎,但是,我們兩個人的個性卻完全不同。她怯弱、自卑、善良,有時候也帶着點小倔強,就像你一樣。我是姐姐,不過,大部分時候都是她在讓着我。”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我是逃婚逃出來的吧?其實,在北城我是個挺有名的逃婚專業戶,也不知道逃過幾次了。因爲父親和我那位設身處地地爲我着想的阿姨,總是想把我賣個好價錢,總是不顧我的意願替我張羅着一次又一次的婚事。爲此甚至把我所有的門和窗都釘上了,以防我逃跑。當然了,至於新郎的人選,什麼二婚帶着兒子的啊,什麼斷胳膊少腿的啊,哦,還有那種跟我這種出身很相配的私生子什麼的……”
鄭瑩瑩說到這裡的時候,我突然不想聽了。拍着她的手背想要叫她停下來,她卻轉過頭來笑看着我,自顧自地說道,“還是那句話,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他們做不到的。最後一次逃婚的時候,茗茗追着我一起出來了。”
“那天……她穿了一件跟我一樣的米色風衣,追我的人認錯了人,把她給逮回去了。不過,車子開到半途的時候,出了車禍,連人帶車都載到了海里。屍體……茗茗的屍體……是在半個月之後找到的,全身都已經腐爛了,泛着惡臭味。”
鄭瑩瑩說着話的時候,嘴角還掛着笑意。那笑容卻讓我看的既難受又瘮的慌,就打斷了她還想繼續的話,“行了,當我什麼都沒有問,別說了!”
鄭瑩瑩這次倒是沒再堅持,託着腮對我說道,“所以,許可,說到底我也算是利用了你。第二次見到你的時候,就是覺得你性格中有很多像茗茗的地方。對你好,也不過是想要找一個幫我贖罪的對象而已!”
鄭瑩瑩說完之後,我一直在等待着她像以往一樣,笑着解釋道,“行了,跟你開個玩笑而已,不會又當真了吧?”
可是,這次我等了很久,卻沒有等來這句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