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去年趙子峰出差一次至少都要大半個月的，但今年卻似乎縮短了很多，上週纔出的差，這個週末我去他們家，他竟然就回來了。
彼時正是大下午，我在書房給趙琛上課，偶爾還跟他胡扯幾句，趙子峰突然陰沉着臉走了進來，雖然一句話都沒有說，並且還是坐在以前常坐的椅子上，可我分明感覺到整個書房的氣壓瞬間就低了。
趙琛疑惑的看向我，眼中帶着詢問，我眨了幾下眼睛表示我不知道此事，本來就是嘛，趙子峰可是我的老闆，而這裡是他的家，他什麼時候回來難道還要向我這個小員工稟告嗎？
因爲趙子峰的突然到來，後面的課上的很是壓抑，我總覺得書房的氣氛沉重而的很，像是隨時都能爆發一場世界大戰，而且趙琛的神情也變得越來越奇怪。
好不容易熬到下了一堂課，我意識到趙子峰可能有話要對趙琛說，趕緊識趣的離開了書房，準備去樓下找劉芳了，我覺得她應該能知道些什麼。
然而我一走出書房，就看到劉芳正站在走廊裡，滿目擔憂的看着書房的房門，雙手緊握在一起，一副很緊張的樣子。
“劉阿姨，出什麼事了嗎？”我快步走過去，壓低聲音問她。
“趙先生知道阿琛故意考砸的事了，我也不知道是誰告訴他的，一回來就找我問話，我也不敢騙他，就把你跟我說的話全部告訴他了。”
“什麼？你全都說了？”
“我也沒辦法啊，趙先生那麼聰明的人，我要是說謊他一眼就能看出來的，他一生氣，難保不會讓我收拾東西走人的。你也知道，我家有三個孩子要養，還有兩個老人……”
劉芳越說聲音越低，機會就要哭出來了，我還能說什麼，只能怪自己當初不該把一切都告訴她，畢竟她又不是我，頂得住來自趙子峰的壓力，不擔心他會因此而辭退我。
她的家庭情況我也知道些，壓力確實挺大的，而且趙子峰給她的福利向來很好，她要是丟了這份工作，想要再找一份這麼好的就難了，也許這輩子都只有這一次機會。
“算了，事已至此我們也沒辦法，誰讓趙琛自己作死。”我乾脆把一切責任都推給趙琛，本來也不關我的事，而且我還勸過他的，是他自己要一意孤行。
“裡面怎麼樣了？”劉芳小心翼翼的問我。
“我也不知道。”本來是特意給他們父子留下私人空間的，可我現在卻好想進去看看。
“你不進去看看嗎？”劉芳一臉期待。
“等會兒吧。”等到上課時間到了，我就能名正言順的進去，免得說我不識趣。
“唉……”劉芳又開始長吁短嘆。
我好心勸她：“讓你別擔心，他既然敢這麼做，也就不怕捱打了，俗話說的好，天作孽猶可逃，自作孽不可活，不給他點教訓他也不會明白，人要在逆境中才能成長起來的。”
結果劉芳反而對我不滿：“你說的倒是輕鬆，那因爲是你不知道趙先生對他到底有多狠，那麼大粗的鞭子抽在身上是什麼感覺，你能想象得到嗎？”
趙子峰書房那根鞭子抽在身上是什麼感覺我的確不知道，但捱打的滋味我深有體會，否則當初也不會提醒趙琛他自作聰明的後果了，被劉芳這麼一說，我心裡很不舒服，感覺都是我的錯一樣。
劉芳接着還說了我幾句，語氣中帶着埋怨，我也沒反駁什麼，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看法，她要把責任歸咎於我，我也沒辦法，不如讓她像汪琪那樣，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
我沒有改變別人想法的愛好，就連想要趙琛好好學習都是因爲趙子峰的緣故，說的好聽點，我是在其位謀其政，說的難聽點其實就是拿人錢替人消災，跟劉芳一樣。
擡手看了看時間，應該去上課了，我這才扔下劉芳，深吸了口氣，儘量自然的走向書房，沒有敲門就直接推開了。
但這次可不是我沒有禮貌，而是讀了這麼多年的書，我還沒見有哪位老師在進課堂的時候都會敲門，但我同時也忘了，我只不過是個家教而已。
就在我推門的那一刻，我聽到了極其熟悉又響亮的一聲：“啪——”
這個聲音，我曾在自己的臉上聽到過太多次了，從小被打到大，我早已記不得自己被打了多少次，現在我的臉沒有顯得太大，也是我的造化吧。
啞然的擡眼，我便看到趙子峰正高揚着手站在趙琛面前，而趙琛那張好看臉上，赫然印着幾個清晰的紅色指痕，是不是全天下的父親打起人來都這麼狠？
“莫老師，麻煩你先出去一下，我有點私事要處理。”趙子峰頭也不回的吩咐我。
“趙琛他其實……”我想給趙琛解釋幾句，可剛開口就被趙子峰給打斷了。
他回頭看着我，表情嚴肅：“莫老師，請你先去三樓書房等我。”
“哦，好。”看到這樣的趙子峰，別說是惹了禍的趙琛，就連我這個局外人都覺得害怕了，只是稍微猶豫了一下便轉身出去。
劉芳一看到我出來就焦急的迎上來詢問：“莫老師，裡面咋樣了？趙先生是不是很生阿琛的氣？”
“嗯，的確很生氣，所以連我也趕了出來。”我不敢告訴劉芳，我剛進去看到趙子峰對趙琛動手了，而且從趙琛臉上的指痕來看，他捱了不只一巴掌。
“那怎麼辦啊，這事兒都怪我，我怎麼能告訴趙先生實話呢？哎……”劉芳不安的搓着手，腦袋幾乎低到了衣服裡。
“趙先生讓我去書房等他，估計不多時就會出來吧，你最好還是下樓去，免得被他看到。”我不能怪劉芳什麼，因爲她並沒有做錯什麼，也只是實話實說了而已。
“啊？這樣啊，那我是得走了。”劉芳果然很怕趙子峰，或者說是怕生氣的趙子峰，聽我這麼一說立刻就下樓去了。
我很快也上了三樓，趙子峰的書房並沒有上鎖，我輕輕一擰門把手就開了，然後找了個位置坐下，等着趙子峰來找我談話。
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或者被趙子峰帶嚇到了，我總覺得這次他生氣並不只是針對於趙琛，而是連我也責怪了，若真是如此，他責怪我的理由是什麼？
低着頭想了好一會兒，我還沒能確定這個問題，倒是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趙子峰早就進來書房了，爲什麼當時不找趙琛的麻煩，而一直等到我下課呢？是不想打斷我上課麼？
正想着，書房的門開了，趙子峰那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一步步走向我，然後巨大的陰影將我籠罩，使得周圍的氣壓驟然降低了，他果然是在生我的氣。
“趙先生。”我立刻站起來跟他打招呼，然後就沒了下文，因爲這一刻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莫老師，我走之前應該跟你說過，有事要打我電話，但趙琛做出這樣的事來，你告訴了劉芳，卻連一個招呼都沒有跟我打過，不覺得失職麼？”
果然，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趙琛引得火，卻燒到了我身上。
“趙先生，我不是有意的，只是趙琛他……”
“我知道他很調皮，你能堅持下來也一定有自己的過人之處，但這並不是你有事不通知我的理由，我花錢請你來是幫我兒子提高學習成績的，而不是任由他故意把成績考砸。”
我解釋的話還沒說出口，又被趙子峰給打斷了，難道他不知道隨便打斷別人的講話是很沒禮貌的嗎？虧我一直當他是個謙謙有禮的人呢，結果趙琛惹出來的破事，還連我也一起怪罪了。
“趙先生，他有自己的實力，一次模擬考試的成績說明不了什麼，只要他高考能正常發揮就行了，您又何必下這麼重的手呢？無論是嚴師出高徒，還是棍棒底下出孝子，都不適用於這個時代了。”
“莫離，我請你來是教我兒子的，而不是教訓我，請你先弄清自己的身份！”趙子峰雙目一凜，眼神變得有些陰鬱可怕。
“我……我知道。”我很想低下腦袋，可我還是仰起頭看着趙子峰，“趙先生，你有沒想過趙琛會變成今天這樣的原因呢？”
“你想說什麼？”趙子峰很快就平復了自己的情緒。
“趙先生，請恕我直言，你給趙琛的關心太少了，他的人生不只有學校那張成績單而已，對你來說，他還是一個孩子，他折騰出這麼多事來，無非也是爲了你能回來多陪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