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我心情複雜的去趙家,在路上還想着昨天那件事,所以,事實上我是真的很在意,不管怎麼說,這都關乎我的名聲啊。
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我可不是那種沒臉沒皮的人,嘴上說着不在意,只是不想讓葉飛揚和羅安然擔心而已。
偏偏趙琛這小子,在這節骨眼上老毛病又犯了,再次開始跟我對着幹,難道他上週根本就不是轉性,而只是在可憐我麼?
什麼叫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說的就是趙琛這樣的,看我今天生龍活虎,便原形畢露了,可我也不想故意扮柔弱來博取他的同情,從而配合我。
“從你上次的語文試卷看來,你的古詩詞背的好像不是很好,今天我們就着重來記些名言名句吧。”背誦古詩詞和名言名句是我擅長的,教起來應該比較容易吧。
“好啊。”趙琛點點頭,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突然感覺背脊一陣發涼,有陰謀嗎?可是有陰謀又如何?從我來到他們家開始,他的陰謀陽明難道還少麼?儘管放馬過來好了。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正色道,“那我們就開始吧,我說上句,你來接下句,接不上來就罰抄十遍,好記性不如爛筆頭嘛。”
“洛陽親友如相問。”我隨意出了王昌齡所著《芙蓉樓送辛漸》中的名句,這句算是很簡單的了。
“輕舟已過萬重山。”趙琛接的倒是很快,但接的卻是李白的《早發白帝城》,這差的也太遠了吧?
“錯了。”我平靜的提醒他,卻沒有再給他機會想想,因爲在考試中,錯了就是錯了,不可能在老師閱卷之後還讓他修改的。
“怎麼錯了?我記得就是這樣的。”趙琛理直氣壯的瞪着我。
關於背誦,大多數人都會有自己的方法來記憶,我也有,一般是把詩詞編成小故事,想着相關情節也就容易背誦出來,估計趙琛也有吧。
於是我問趙琛:“你平時都是怎麼記憶的?難道你不覺得自己剛接的這一句與我所出的上句之間沒有任何的關聯麼?”
“誰說沒有?這不是作者欠了別人的錢還不上,被逼的出去躲債了麼?跑路又怎麼能不快呢?”趙琛居然還解釋的振振有詞。
我氣結,咬牙切齒的瞪着他:“哦?那請問你是怎麼看出作者欠了別人的錢呢?”
趙琛迎視着我的目光,很淡定的回答:“這個很簡單啊,從他逃跑的速度上就能看出來嘛,輕舟已過萬重山,那得多塊的速度啊,估計怎麼也得漂流吧?怎麼,難道你看不出來?”
“稍後把王昌齡的《芙蓉樓送辛漸》這首詩抄十遍,再把李白的《早發白帝城》也抄十遍。”我懶得跟他說下一句正確的應該是什麼,讓他在罰抄中自己去慢慢體會吧。
“爲什麼要抄兩首詩?”趙琛不服氣。
“因爲你分不清這兩首詩啊。”他這叫自己挖坑自己跳,怪我咯?
趙琛惡狠狠的瞪我一眼,沒有再說話了。
我視若無睹,繼續問他道:“爺孃聞女來。”
他回答的乾淨利落:“舉身赴清池。”
我深吸了口氣,接着又問他:“阿姊聞妹來。”
他不假思索的就回道:“自掛東南枝。”
我悄悄握緊了拳頭,心口有點犯堵,卻不死心的再問:“小弟聞姊來。”
他洋洋得意的回了我一句:“十步殺一人。”
我長長的呼了口氣,顫抖着聲音問他:“你知道來的是誰麼?”
他眉毛一挑:“知道啊,花木蘭嘛,不就是趙薇演的那一個不男不女麼?”
我忍不住厲喝一聲:“什麼不男不女,拜託你有點常識好不好?花木蘭可是中國古代的巾幗英雄啊!”
結果他反而不滿的嘀咕了起來:“既然是巾幗不讓鬚眉,那人品怎麼會這麼差?家人聽說她回來了,不是自殺就是殺人呢?”
我欲哭無淚,簡直要被他的神回覆給氣死了,不做解釋,直接擺擺手道:“今晚下課之後把《木蘭辭》抄二十遍。”
“啊?你有病吧?”趙琛鬼叫了起來,“那首詩長的變態,你想讓我抄到什麼時候?”
“抄到什麼時候是你自己的事,不要問我,我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我趕緊撇清關係。
“公報私仇!”趙琛咬牙切齒。
“我給你來句最簡單的,在天願作比翼鳥。”我很明智的把扯遠的話題又給扯了回來,繼續上課。
“大難臨頭各自飛。”趙琛這次是想了想纔回答,說完之後還一臉期待的看着我。
“《長恨歌》也挺長的,我看你今晚是不準備睡覺了吧?順便祝福你,能早日找到這樣的妻子,估計也只有這麼無情的人,才能跟你組成絕配。”我對他的詩詞背誦已經徹底絕望了。
趙琛睜大眼睛瞧着我,連嘴巴都張成了o型。
我無視他的驚訝和不滿,又問了一句:“美人卷珠簾。”
他弱弱的接了一句:“萬徑人蹤滅。”
我嘆氣,都能嚇得一個人都沒有了,這還是美人嗎?趙琛他該不是在故意耍我吧?
“遙想公謹當年,小喬初嫁了。”我再問。
“使我不得開心顏!”他回答的越來越慢。
“那是因爲愛人結婚了,新郎不是你麼?”我隨口一問。
“什麼?”趙琛滿眼迷茫的看着我。
“咳咳……沒什麼,我們還是繼續吧。”我拿過筆做好記錄,那是趙琛今天要罰抄的詩詞,然後又繼續問他,“垂死病中驚坐起。”
“無人知是荔枝來!”趙琛這次回答的很快。
我沉默,真心沒有勇氣再問下去了,他的詩詞涉獵挺廣,只是沒有一句搭上邊了,讓我不得不懷疑他的確是在故意耍我。
於是他接着又給我來了一句:“笑問客從何處來?”
我還是沉默,雙眼緊緊地盯着他,想從他臉上看出戲耍我之後留下的痕跡,可惜他表情很認真,一點都不像是在耍我。
甚至,他還很小心翼翼的,帶着試探的語氣再接了一句:“夜深還過女嬙來?”
“好了,你別再接了,再這麼接下去,那些死了成百上千年的作者都要被你氣的活過來了。”我連忙阻止他的胡說八道。
“才這麼幾句就受不了了?你道行還真是淺!”一句話,真相了,這小子果然在耍我,可我居然又一次上當了,這該怪我太天真呢?還是怪他的演技太逼真?
“嗯,你說的沒錯,是我道行太淺了,我就不該相信,狗還能改掉吃屎的毛病。”我深呼吸,淡定的反駁。
“你罵我是狗?”趙琛雙目一凜,表情瞬間變得兇狠起來。
“你不也罵我是豬麼?難道你還想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了?”表情兇狠又如何,當我會怕他麼?
“你本來就是豬,否則怎麼能吃那麼多。”趙琛冷哼一聲,此刻的態度比起上週來,簡直就是一個地上一個天上。
“彼此彼此。”我跟他本是同一物種,罵我不就等於罵他自己,當然,我罵他的同時也在罵我自己。
趙琛白了我一眼,不說話了,很快就起身出去了,而第一堂課也隨着他的離去莫名結束。
接下來的所有時間,他都在跟我作對,就連吃飯的時候都不肯消停,又開始和我搶菜,而且還樂此不彼,好似這樣能給他帶來什麼樂趣似得。
休息的時候我想了想,也許他真的覺得這樣做有樂趣吧,畢竟在我來之前,他大多數時候都是一個人默默的吃飯,少數時候與趙子峰一起用餐,壓根沒人能讓他這麼消遣。
我感覺自己成了他的玩具,上課是在被他耍,吃飯也是在被他玩,甚至連休息時間他都要來轉一圈,不給我添點堵就不肯走,真是個小孩子啊。
周天晚上我下課之後,一邊收拾自己的書包,一邊問他:“趙琛,你老這麼耍我有意思麼?”
“有啊?既然你不肯滾,也滾不了,那我就玩死你。”趙琛樂呵呵的說道,“老頭子不許我養寵物,說那樣會玩物喪志,難得有你願意留下,我就勉爲其難把你當成一隻寵物豬好了。”
我後悔問他了,真的,直到我回了宿舍,躺在牀上準備睡覺,心裡都還覺得堵得慌,這欠揍的臭小子,居然把我當成寵物,而且還是一隻豬,這也太侮辱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