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沒有談過戀愛,也幾乎沒有被男生真正追求過,最多也就是高二那年的某天,有個男生跟我一起出黑板報的時候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了一句,我們的關係可以再進一步。
因着這一句話,後來我便開始逃避跟那個男生相處,每次看到他都覺得很難爲情,因爲我跟他是同學,甚至玩的還比較好,可我真的不喜歡他,也沒想過要跟他在一起。
他在高二下學期突然輟學,聽他以前宿舍的男生說,好像是去了某地打工,他的室友還把一張從借書證上扒下來,他的照片給我留作紀念,我沒收,從此就這樣跟他失去了聯繫。
高三那年的冬天,南方迎來了難得一見的雪災,他打工回來了,還來學校找了以前的室友和同學,當時並沒有跟我打招呼,但放學之後他卻傻傻的站在教學樓前的雪地上等我
那天他跟我說了很久的話,大家都是農村來的孩子,彼此共同話題還是有點的,說些放牛打豬草的事,甚至是小時候偷別人黃瓜的事都拿來跟我說,聽了那麼久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想跟我說什麼。
他繞了十八道彎,最後纔跟我說,讓我等他五年,我問他爲什麼要等他五年,他說現在大家還不到法定結婚年齡,而且他年紀比我小,要等五年後他才能登記結婚。
我當時感動是有的,但也僅僅是感動而已,並沒有因此而喜歡上他,所以對於人生中遇見的第一個親口說要娶我的人,我們最終還是分道揚鑣,而且從那天起,至今都沒有再見過面。
也不是我想躲着他,而是我們根本沒機會見面,他融入了社會,我上了大學,彼此沒有任何的聯繫方式就算是過年都回家了,也不知道彼此的家在何處,全縣那麼多鄉鎮,當年誰都沒問清楚對方的地址。
我不知道爲什麼會突然想起這件事,這個人,也許是因爲在趙琛那裡受到了太大的打擊,所以在這個夜深人靜的晚上,我悄悄回頭去看了一眼自己那所謂的情路。
然後暗暗告誡自己,既然天生是隻癩蛤蟆,就不要做着吃天鵝肉的美夢,那不切實際,還是早點放下對趙琛的那份貪戀吧,免得自取其辱,反正再過一個多月我們他就要高考,不再需要我這個家教老師。
想着自己單戀的事,我連着幾天心情都不好,於是晚上去給李詩鴦打電話,順便問問看莫凱這些天有沒有去騷擾她,那混蛋對她一見鍾情,應該不會這麼快就善罷甘休的。
果不其然,電話打過去,剛提起莫凱,李詩鴦就開始各種抱怨:“阿離啊,這混蛋快要把我煩死了,也不知道他怎麼知道我的地址,居然天天來宿舍樓下叫我的名字,還大聲唱歌,調都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莫凱有些什麼本事我不知道,但他上次那麼容易就找到我,就足以說明他不是個笨人,所以他要想打聽一些關於李詩鴦的事,其實也不是那麼困難。
“現在別說是我們宿舍的人,就連我們整棟宿舍樓,以及對面的,隔壁樓的人都知道他在追我,我成了個大笑話,嗚嗚……我都不敢隨便出去,上課要和一大羣人一起走,吃飯就讓室友帶回來給我。”
“真的很抱歉,我也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他這人從小被我爸媽慣壞了,只要是自己想要的東西,就想方設法都要得到才肯罷休,現在他看上了你,估計一時半會兒是不會消停的。”
“啊?那我怎麼辦?還好他不知道我的電話號碼,否則我連手機都不敢開了,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都跟他說了我對他沒有興趣,叫他不要再來找我了,可他還是天天來,找校警務處都沒用。”
“爲什麼沒用?他這樣已經是擾民了吧?警務處難道不管麼?”
“管啊,可他們也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時盯着他,保安一來他就跑了,等保安走了他又回來了,次數多了我哪裡還好意思找警務處?唉……室友現在都只能同情我,說我不知道上輩子做了什麼壞事,這輩子惹上他。”
“額……那是因爲你認識了我,所以才被她糾纏,都是我害了你。”
“你別這麼說,你是你,他是他,你不需要爲別人犯的錯買單,我就是想不通,同樣是人,怎麼做人的區別咋就這麼大呢?要不是你說那是你弟弟,我都不敢相信呢。”
“嗯,人與人之間的差別,有時就是比人與豬之間的差別還大,因爲有很多人都比豬討厭的多,奈何我們也沒辦法把這些人都變成豬。”
“噗……你這話說的真對。好了,不說他了,就他這樣的人,估計也沒多少耐性,我自認爲還沒有那麼大的魅力能讓他死心塌地,最多也就是死纏爛打幾天吧,總會消停下來的。”
“現在也只能這樣了,先看看情況吧,我過幾天再打給你。”
“好,那我們下次再聊,你早點休息吧,晚安。”
“好夢。”
掛了電話,我無奈的嘆氣,也許我天生就是個不祥的人,所以纔會連累身邊那些對我好的人,比如之前被我害的不敢再多說話的劉芳,再比如如今幾乎要被莫凱逼瘋的李詩鴦。
週末去上課,劉芳還是上週那張陌生的笑臉,趙子峰還沒回來,趙琛也依舊悶不吭聲,然而課間休息的時候,他卻沒有在離開書房逃避我。
他一邊整理着自己的書桌,一邊低着腦袋問我:“莫老師,如果我自己掙錢,然後買東西送給別人,就會顯得更有誠意嗎?”
我一愣,他上週都不提這件事了,怎麼過了一週反而又來問我呢?難道是這一週想通了什麼嗎?可現根本就不是想這個問題的時候,他還有不到兩個月就要高考了啊。
“嗯,是會好一點。”我點點頭,但也不忘提醒他一句最重要的,“不過現在你的重心是準備高考,而不是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我知道了,謝謝莫老師。”他起身離去,大概是去衛生間,不多時就回來了。
而後上課一直很順利,課間他也很少再出去,偶爾出去一次也會馬上回來,氣氛很好,讓我真真有種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的感覺。
於是我很肯定,趙琛的本性並不壞,之前那樣對所有的家教老師都是因爲趙子峰,是他這個不夠盡職的父親毀了他兒子的尊師重道,甚至還差點毀了他的未來。
吃飯的時候,趙琛開始會主動開口說幾句話,使得餐桌上的氣氛不再像上週那樣沉默壓抑,我想也許他在慢慢放下那次強吻的事,漸漸恢復正常吧?
這個週末李詩鴦沒來我這邊,週一晚上我去給她打電話,得知杜辰逸去她學校陪她了,她當着莫凱的面告訴他,她已經有男朋友,想讓他因此知難而退,莫凱今天還真的就消停了。
聽到這個消息,我也跟着暗呼了口氣,只要莫凱不再去騷擾李詩鴦,就是我目前最大的安慰,有這樣一個讓人討厭的弟弟真是我的三生不幸,若是當年養父沒有撿我回來,讓我死在野外該多好啊?
或許我就是個沒良心的人,可那樣又怎樣呢?對於一個不但沒有母恩父愛,反而只有各種奴役和欺辱的人來說,活着本就沒有多大的意義,我現在的人生也就是好死不如賴活着罷了。
我有時候會恨我那至今都不知道姓名的父母,他們既然不願對我負責,爲什麼還要生下我,讓我在這人世間受苦呢?我討厭這樣不負責任的父母,更恨連自己的親生孩子都能狠心拋棄的人。
記得以前挨餓受凍還被打的時候,我想過要一死百了,以死來結束這一切的痛苦折磨,但最後我還是活到了現在,不是我捨不得死,而是覺得自殺太不值得了,我心苦活到這麼大,就這樣死了多不划算?
尤其是現在,我已經靠着自己的努力成功走出了那座束縛我多年的大山,成了一名大學生,雖然上的不是清華北大那樣的名校,可我也是正規的本科生,只要再努力,我終究會有自己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