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飯的時候，只有我和趙琛在，我問了劉芳，才知道趙子峰有事出去了，我下意識覺得他是去處理莫凱那件事了，這種事大概是拖得越久越不好吧？
想着想着就不禁又走神了，趙琛冷不丁的給我來了一句：“連這麼好吃的飯菜都拉不回你的思想，你還真是厲害，也不知道當初是怎麼考上s大的，難道是抄來的嗎？”
“胡說，我最不屑的就是抄襲，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來呢？你可不要污衊我的清白！”我立刻回神反駁，還狠狠瞪了他一眼，說我什麼都好，就是不要說我抄襲！
“喲呵，這麼快就回魂了，那還不趕緊謝謝我，免得你一個不小心把菜塞進了鼻子裡都不知道，那可就難看了，用鼻子吃飯得多稀奇啊？”趙琛嘻嘻笑起來。
“額……”我又被這小子給耍了，他就這麼喜歡看我出糗麼？真是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我懶得理他，還是用心吃飯吧，莫凱的我在這再怎麼胡思亂想都沒有用。
“怎麼？這就生氣了？我也是爲了你好啊，你可不要把好心當成驢肝肺，這樣很不道德的。”趙琛不滿的朝我翻了個白眼。
“好好好，我謝謝你的好意，多謝你出口相救，這樣總行了吧？”我敷衍了事。
“這麼敷衍，真沒誠意，虧你還是老師呢！”趙琛不屑的輕哼了一聲。
“難道你還要學電視裡演的那樣，對你以身相許不成？”我很認真的盯着他看，然後再次在心裡讚歎，長的真好看，跟趙子峰有幾分相似，也許就是趙子峰年輕時候的翻版吧？
“嗤……你想的美！”趙琛鄙夷的嗤笑，“癩蛤蟆還想吃天鵝肉，也不怕說出來閃到自己的大舌頭！”
“你覺得自己是天鵝嗎？”我斜睨着趙琛，不服氣的道，“就算你有這麼自戀，我也不會覺得自己是隻癩蛤蟆，因爲我長的可比它好看多了，不信的話你問問阿姨。”
“切……你才自戀呢，長的比癩蛤蟆好看的那是青蛙。”趙琛跟我槓上了，“現在可是你自己說是青蛙的，那以後我就叫你青蛙老師，呱呱……”他居然還學了幾聲蛙叫。
“癩蛤蟆和青蛙一般是用來形容男人的，童話故事裡不也有王子變青蛙的故事麼？而天鵝肉向來指代的是美麗的女人。”我纔不會承認，其實私底下我真覺得自己是隻癩蛤蟆，他纔是白天鵝。
“青蛙也有母的好不好？別欺負我見識少，呱呱……女青蛙老師。”趙琛又開始學青蛙叫了，那認真的表情看在我眼裡卻顯得極爲滑稽。
“……”作爲老師，我不能跟學生一般見識，爭論這種超級無聊的問題，可他今天爲什麼能這麼無聊啊？從表情到動作都像個小孩子一樣，讓人好氣又好笑。
“對了，課本上說青蛙長大之前是小蝌蚪，那你見過小蝌蚪麼？農村應該很常見吧？”只是沉默了一下下，趙琛又開口了。
“是啊，農村這種東西多了去了，我不但見過，我還玩過呢。”在蝌蚪孵化的季節裡，隨便找個池塘都能見到大片的蝌蚪以及還未孵化的青蛙卵。
“玩？這種東西怎麼玩啊？蝌蚪不是很小的麼？”趙琛睜驀地大眼睛，好奇的看着我，他對於農村，就如同當年的我對於城市，因爲有着太多的未知，所以很好奇。 шшш ●ttкan ●Сo
看着他那好奇寶寶的樣子，我的邪惡因子開始蠢蠢欲動了，故意慢條斯理的說：“這個當然是想怎麼玩就怎麼玩，比如把蝌蚪扔在地上，然後用力一踩，隨着一聲輕響，它就皮開肉綻，肚爛腸流。”
“唔……你怎麼這麼噁心啊？”趙琛的臉色當即就變了，看着桌上的菜，握住筷子的手僵住了。
“這也能叫噁心麼？哈哈……我跟你說啊，還有比這更好玩的呢，小蝌蚪的肚子是圓滾滾的，皮可薄了，只要這麼用指甲輕輕一掐。”我做了個用指甲掐東西的姿勢，看着趙琛道，“它的肚皮就破了，然後腸子流出來，可它偏偏還沒死。”
“別說了，我不想再聽。”趙琛倏地放下筷子，氣急敗壞的厲喝一聲，“沒想到你是這麼殘忍的人，我看錯你了。”
“不是你自己想知道的麼？我只是按照莫凱的做法跟你簡單的描述了一下而已，你這麼激動幹嘛？”我讓你玩火，現在自焚了吧？
“是莫凱做的？不是你自己麼？”趙琛的臉色稍稍好了些。
“我每天放學之後就要幹活掙錢，哪裡有時間玩啊，這些都是在幹活的時候看到莫凱做的，有時候他還把那些蝌蚪的屍體往我身上扔，這才叫真正的噁心！”我的童年啊，都在苧麻與莫凱的欺負中度過的。
“好了好了，我不問了，你也別說了，現在我真覺得你弟弟被抓是活該。”上午還在安慰我莫凱不會有事，中午就說他這是活該，趙琛的態度轉變的也太快了吧？
農村裡這樣玩小蝌蚪的小孩子可多了去了，難道都要被抓嗎？他們很多也不是生性殘忍，只是農村沒有城裡孩子那些五花八門的玩具，只能自己找樂趣，什麼小動物啊，泥巴啊，磚頭瓦片都能當玩具。
趙琛既然不想聽，那我也就不再說了，對我來說因爲早已經見怪不怪，所以覺得這並沒有什麼，但一時間要他這個沒見識過的人接受就難了，尤其是在這餐桌上，我們還要吃飯，再說下去肯定會影響他的食慾。
然而，即便我及時打住了話題，趙琛後來還是吃不下飯了，很快就放下筷子，留下大半碗飯上樓去了，我開始後悔，也許不該這麼耍他，他剛剛也只是出於好奇而已，我怎麼就藉機惡整他呢？
我很快也吃完飯上樓去了，敲響了他的房門，在他應聲之後進去道歉：“趙琛，對不起啊，我也沒想到你會這麼反感，害你都沒能吃飽飯了。”
“你們鄉下人都這麼殘忍好殺麼？這樣不覺得小蝌蚪很可憐嗎？”趙琛開始質問我，這是要爲那些可憐的蝌蚪討要公道麼？
“趙琛，鄉下的生活你不懂，也許對你來說，已經有了這麼多玩具，還有遊樂場之類的，不需要玩這些，可我們鄉下的孩子卻只能在它們身上找樂趣。再者說了，你知道我們那裡有多少蝌蚪麼？拿網在池塘裡隨便一撈就是成百上千只。”
“有這麼多？”趙琛很震驚。
“嗯，但它們最終能成長成青蛙或者癩蛤蟆的並不多，而且就算是有幸長大了，等到了夏天還是會被抓，然後成了桌上的一盤菜，在此之前要所受的痛苦並不比蝌蚪少，我偶然看過別人家殺青蛙，那真的很殘忍，看過一次就不想再看第二次了。”
“你們真殘忍。”趙琛譴責。
“那你們城裡人就不殘忍了麼？每天菜市場賣的雞鴨魚肉，酒店裡各種葷菜，不都是這樣來的？只是你所見到的都是桌上的一盤盤菜，而不曾見過它們是怎麼步入死亡的，所以不要隨便譴責我們，其實大家都一樣的殘忍。”
趙琛沉默了，愣愣的看了我好一會兒，然後低下頭沉思。
“你別想太多了，中午好好休息一下，下午我們還要上課。”我也不再多說什麼，轉身就離開了趙琛的房間。
默默地回到自己的房間，我的心情也有點沉重，不知道爲什麼突然會談到這種話題，但一旦提及了，就不得不面對人性的殘忍和一些無奈，“沒有殺害就沒有買賣”這種話說的很好聽，但有可能做到麼？
就拿雞鴨魚肉來說，它們的價值就在於它們是道菜，可以賣了換錢，如果它們失去了這份價值，那還會有人願意付出勞動去飼養它們麼？
我不想再想這種問題了，想了也是庸人自擾，給自己添堵罷了，所以我強迫自己閉上眼睛，趕緊睡個午覺，下午纔能有飽滿的精神給趙琛上課，那纔是我的正事。
下午上課，趙琛有點不在狀態，偶爾還會走神，我想他大概在被困在中午那個問題中走不出來吧，提醒了他好幾次，也跟他說了不要庸人自擾，但無濟於事，最後只能聽之任之了。
好在下午趙子峰迴來了，跟我們說了一些莫凱的問題，趙琛的注意力這才被轉移，然後狀態慢慢調整過來，晚上上課的時候勉強恢復了正常，等到下課的時候已經完全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