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在碎雲軒住下,也不會被虧待。年秋月待雲拂更是如臨貴賓般伺候着,對她的照顧可謂是無微不至。
人是她邀請到這來住的,這情跟面跟理都讓她佔了去了。佔盡了風頭的年秋月怎樣都得好好的照顧人家一回,免得落人口舌惹個不賢之名。
可雲拂向來怕生,就連牀褥也一樣。好不容易習慣的牀褥在四爺那又不好拿過來,整夜在這牀板上翻來覆去的,就是難以入眠。總是要眼睜睜的看着窗外的天微微發亮了,她的眼皮才感覺沉重到不行慢慢的閉上睡過去。
可縱使睡過去了,心裡還是不踏實,過不了多久天一亮外頭開始吵鬧她便又睡不下了。如此反反覆覆,來到這裡不過短短的三日時間,她已經快支撐不住了。
“小姐,您起身了?”安白過來伺候着,看着那頂着黑黑一圈的眼睛的雲拂,不由得皺起眉頭一陣心疼,“小姐又睡得不好了?”
雲拂向來淺眠,搬到綠盎軒的好處便是即便是大白天的,照常能安靜如傍晚,在四阿哥屋裡的時候還是四阿哥親自交代,午膳過後不進行一切活動包括打掃,才能讓雲拂入睡。可如今來到這繁華地段,她是吃不下也睡不着,甚是苦不堪言。
按着那發疼的額頭,雲拂只能用眨眼睛來代替回答了,她是連搖頭點頭的力氣都沒有了。支撐着欲起身,可頭卻暈得厲害,險些直接栽了下去。
“小姐,奴婢去叫太醫過來!”安白扶着雲拂回到牀上,看着那毫無血色的小臉焦急萬分的說着。
“別,我休息一會就好了。”雲拂連動都不敢動,感覺只要頭一動就天旋地轉,暈得厲害。抓住安白的手,她不想就在這裡住上幾日便叫來太醫,着實不好看,不知道的還以爲她是故意掃了年秋月的面子。
可安白卻不讓步,搭上雲拂那冰凍的小手說:“小姐,您從昨兒個便蒼白着一張臉,手腳冷的發凍,你如今是連牀都起不了,怎能說休息就好呢?”
雲拂也知道自己的身子如何,怕再拖下去只會是更嚴重,朝着牀邊那頭的窗戶瞧了瞧,張了張嘴對安白說:“把窗戶打開,然後去告知側福晉。”交待完她也沒有多少的力氣了,拉了拉被褥把自己裹得更加結實便緩緩的睡去。
瞧着那扇面朝北的窗,安白不禁嘆息着,只好把被褥拉齊照着雲拂說的去辦了。
“這怎的一回事?”年秋月一踏進屋裡就打了一陣哆嗦,瞧着那張開着的窗吩咐旁邊的東兒道:“趕緊的去把那窗給關上了!開着這麼大的窗睡覺,怎會不染上風寒!”接着便快步與張太醫往裡面走去了。
瞧着牀上那臉色煞白如紙,眼睛緊閉着的人兒,看得出是極爲難受,年秋月撫上雲拂發涼的額頭,“這麼大的一個人了,怎的也不會照顧自己。安白你也是,把窗戶敞得如此大!”
“是奴婢一時疏忽,都是奴婢的錯!還請側福晉責罰。”安白跪着饒恕,看着牀上難受至極的人
兒,她也心裡不是滋味。
雲拂想開口卻已經沒有力氣了,只是加重了皺着雙眉及緊閉雙脣的動作。
“怎麼了?”四阿哥聞聲趕了過來,當他瞧見牀上的人兒時,心都揪到一塊。在年秋月要責罰安白的時候他出聲制止了,緩言道讓她服侍雲拂,待她好轉了些再說。
休息了耶喝過了藥,雲拂感覺好多了,從牀上坐起來,看着盡心伺候着自己的安白,想起她今日被責罰的情景不免愧疚起來,“委屈你了。”
“小姐說的什麼話,安白伺候小姐是應該的,奴婢爲主子分憂也是應該的。安白並沒有半句怨言,安白知道小姐待奴婢也甚爲極好。”安白搖着頭說着,這些將心比心的舉止她也看在眼裡,她纔會那麼忠心的跟着雲拂。
伺候好雲拂躺下,安白環顧了一週便退了出去。這幾夜她都親自守着夜,就怕半夜有個好歹,也有個照應。
而躺在牀上歇息的人兒此刻卻精神奕奕,睡了大半天的雲拂眼下卻清醒得很,盯着眼睛上方想着來到這雍王府一年多時間裡的零零碎碎。慶幸是遇見了安白,若不然她或許早就直接去見將軍了。
沒背景沒身份沒地位,如今連個棲身之地都被人搗毀,只能住在罪魁禍首屋裡,還得面善着和顏悅色。想到這裡雲拂不禁一陣感嘆,嘆息着自己的命運。
忽的感覺有一道黑影,接着牀邊像是有人要搗進來似的,雲拂一聲驚呼:“誰?”
這屋裡一片黑,壓根就看不到人的五官,這突如其來的確實被嚇了一跳不輕。
“是我。”四阿哥的聲音迴盪在雲拂耳邊,她才稍稍緩下心來。只是她剛剛那一句喊得似乎過於大聲了點,又在這寂靜的夜裡,門外的安白拉不住圓月已經讓她衝了進來。
“小姐,圓月來了。誰?是誰?”圓月顯然是一副還未清醒的狀態,跌跌撞撞的跑進來,面對着一片漆黑摸不着東西南北朝着一面牆便喊着。
這聲音,像不是朝着自己在講的,雲拂也感覺到了,不禁一陣悶笑。可卻被圓月誤以爲是發不了聲音,更加焦急的重複喊着。
“圓月!”這是安白斥罵的聲音,聽得出已經極力的壓低聲音了,可還是清晰的傳送到雲拂的耳朵裡,“你這般是鬧騰什麼,剛剛是四爺進來了。快出去!”
停頓了好一會兒,聽見拽着衣服的聲音,隨着門“吱呀”的一聲關上,才聽到圓月的一句“是四阿哥來了?那我怎的沒瞧見?”
“你都睡着了,用什麼瞧見?”安白沒好氣的說着。
隨着聲音遠去,雲拂躲在被窩裡,兩隻眼睛黑溜溜的轉過來轉過去,她沒料到四阿哥會半夜潛伏進來,還鼓撓了這麼一出。
雲拂被圈在四阿哥的懷裡,顯得有點不適的扭動了下身子,還想着如今她不是病人來着的嗎?
“就這麼躺着吧,許久沒見你了。”
雲拂也沒有答應,不一會兒便聽見
旁邊傳來平緩的呼吸聲,四阿哥睡着了。或許是藥劑出現了作用,昏昏沉沉的,聽着那沉重而有節奏的呼吸聲,雲拂也漸漸的閉上眼睛睡過去了。
等到她一覺醒來,已然快辰時。聽見外面年秋月的聲音,雲拂睜開眼睛才發現身旁空空如也,倏地從牀上坐起,一切還是跟之前一樣,不禁讓她懷疑,昨夜究竟是夢境還是真實的。
琢磨着外頭安白跟年秋月的對話,還有圓月支支吾吾拖延戰術的幾句話語,讓雲拂肯定到昨晚四阿哥真的來過,可卻早早的便離去。他是忙於朝政或是原因有他?
雖然只是猜想,可雲拂還是不由得一陣苦笑,對着門外喊了一句,“可是姐姐來了?”
門終於被打開,年秋月用着疑惑的眼神走了進來,迅速的掃了屋裡一圈碰上雲拂的眼睛時便立即笑靨如花道:“雲拂今日可感覺好些了?”
“謝姐姐關心,雲拂好多了。”雲拂坐在牀上,顯然臉色已經漸漸好轉,可是還是略顯病倦,雙脣蒼白。
安白跟圓月隨着年秋月的身後趕緊跟了進來,瞧見屋裡只有雲拂一人的時候也不免面露疑惑,圓月更甚至是東張西望,低頭彎腰的就像要找出四阿哥躲在哪裡似的。
“我說這是怎麼了,安白跟圓月總纏着不讓我進來,倒讓我擔心是怎麼了呢?”說着這話的時候,年秋月注意着雲拂的表情,她總覺得這裡有貓膩。即便是在綠盎軒,多不情願都還是敞開大門恭迎她進去的。
“姐姐多慮了。她們許是見我幾日都沒好,太醫又說會傳染,不敢讓姐姐進來罷了。”雲拂略過年秋月身旁,看着安白笑着說到。
“奴婢又不好直說,望側福晉恕罪。”安白跪着求恕,圓月也跟着下跪。
年秋月看着跪着跟前的兩個人,極其不悅的揮着手說道:“這安白平日裡倒是有什麼說什麼的,怎的這話就不好直說了。”
這眼下,像是安白護主心切惹得年秋月不開心了,雲拂只好在一旁咳嗽兩聲,訕訕說道:“這是妹妹交代不許亂說的,姐姐要怪,便怪雲拂罷。”
若不是雲拂出生護住安白,恐是少則要遭到一陣惡罵多則會笑着臉說代懲罰着下人好好的處理安白一番。就雲拂倒不明瞭,這安白明明之前是年秋月身旁的人,也是她安排着在她身邊伺候着的,如今爲何總看着不順眼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年秋月,圓月終於忍不住的衝到雲拂的牀上,伸長着脖子使勁往裡面瞧,“四阿哥人呢?”
“圓月!”安白上前拉住那不知分寸的丫頭,使勁往外面拽。看着空空如也的屋子再看看雲拂那失落的表情,安白已然猜出了個大概,不願打擾她,便悄悄的退下了。
待所有人都離去,門再次被關上。坐在牀上的雲拂垂下雙肩,不免一陣自嘲,四阿哥就連見她也要避着年秋月,她甚是如此不堪卑微得見不得人嗎?她也不是不明就裡,只是心裡還是忍不住一陣辛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