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溫晴是嗎?”幕遮天貌似隨意地開口問道。
“對啊,之前電話裡不是說過了嘛。”溫晴微笑着坐在對面。
一雙素手將茶杯推到三人面前。氤氳的蒸汽緩緩上升,顯得溫晴的臉有些模糊。
不得不說,她的身上有一種氣質。一種處變不驚的淡然氣質。或者說,是對周圍的所有事情都不在乎的感情。
明明只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雖然不再年輕,卻也絕不算老了。但不知爲何她看上去,倒是有一種人經歷了滄桑之後走到暮年的感覺。
可夏沫必須的承認,溫晴是美的。並不是像紅修那樣明豔張揚的美,就像她的名字一樣,溫和,陳靜,讓人看着很舒服。
她的眉眼都是淡淡的,皮膚白皙。乍一看很普通,卻叫人越看越舒服。頭髮在腦後簡單地紮了一個低低的馬尾,看上去慵懶又隨性。臉上永遠掛着淡淡的笑容滿面讓人感覺如沐春風。
“你們……不帶工具箱什麼的嗎?”溫晴柔和的嗓音將夏沫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哦,我們先來查看一下是不是電腦內部程序的問題。”沒想到幕遮天反應奇快,馬上回答道。
撒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的,夏沫暗中嘲諷他的厚臉皮。
“嗯,那你們誰先來看一下電腦?或是一起來?”溫晴似乎很單純,輕易就相信了幕遮天的鬼話。
“他。”司徒洛毫不猶豫地指了指幕遮天,誰讓他剛纔裝作很懂的樣子。
“什麼?我跟本就……”幕遮天差點跳起來剛要反駁,就看到了溫晴投過來的疑惑眼神,硬生生將後面半句話給吞了回去。
“我跟本就可以的嘛,哈哈。”幕遮天只能乾笑兩聲。轉過頭憤恨地瞪了司徒洛一眼。
然而司徒洛根本就不在意他,悠哉悠哉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
嗯,不好喝。他又皺着眉頭放下。
屁事真多!一旁的夏沫洞悉了司徒洛的嫌棄,心裡暗暗腹誹。她端起了自己的杯子,故意喝了一大口,還吞嚥的很響來給司徒洛看。明明也沒有很難喝嘛。
司徒洛的眼睛忽然睜大,像是在驚訝這麼難喝的東西夏沫竟然喝下去這麼多。那神情,彷彿像她喝下去的是泥巴一樣。
隨即司徒洛又用一種瞭然的眼神看了夏沫一眼,彷彿她喝這種東西是天經地義的一樣。
面對司徒洛明顯的嘲弄,夏沫雖然氣到不行,差一點就跳起來罵人了,但顧及到還有溫晴在場,也只能暗中瞪了司徒洛一眼。
你等我以後再跟你算賬!
“哈哈哈”司徒洛的表情在無聲地笑着。夏沫瞪人的表情非常可愛,大大的眼睛瞪圓,腮幫子也鼓鼓的,像是一隻鬥氣的貓。
每當看到她這副表情時司徒洛就會心情大好,所以他總是不遺餘力地逗弄夏沫。
一切發生在幾秒鐘之間。那邊的溫晴聽完幕遮天的話欣喜地笑着,站了起來。
“那我先帶你去看一下電腦吧。”說着便向裡面走去。
溫晴的家非常的小。一進門可以被稱之爲客廳的地方也只有普通的廁所那麼大,擺着一臺破舊的電視機。
門的旁邊是一個沙發,面前有一個矮矮的茶几。而在電視機旁邊有一個小走廊,可以看到走廊的盡頭是窄小的廚房。兩邊則是一個小臥室和衛生間。
此刻溫晴就帶着幕遮天進入了那個小臥室。只留下夏沫和司徒洛坐還在那裡。
不遠處傳來了溫晴向幕遮天介紹電腦基本情況的聲音。這裡的隔音效果實在是不怎麼好,夏沫也不敢肆無忌憚地找司徒洛算賬。
但偏偏司徒洛還用他那漫不經心賤賤的眼神看着夏沫。夏沫心裡的火氣蹭蹭地往上漲,她怒不可揭地看着司徒洛。如果眼神能殺人,那他現在早已被夏沫千刀萬剮。
司徒洛忽然起了逗夏沫的心思。他原本就坐在夏沫的旁邊,現在更是一點一點慢慢地像她靠近着。
這突如其來的曖昧動作讓夏沫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她呆呆地坐着,四肢僵硬,一動也不敢動。
眼看着司徒洛洛朗的臉龐距離自己越來越近。五釐米,四釐米……最終,兩人之間的距離定格在三釐米。
夏沫看着這近在咫尺的臉。司徒洛臉上細膩的皮膚,微小的毛孔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長長的眼睫毛就在自己的眼前忽閃着,彷彿只要稍微動一動就能擦到夏沫的臉上一樣。他呼出的氣流溫熱而輕微,噴灑在夏沫的眼睛下方,她忽然覺得有些癢。不止是臉上,就連心裡也好像癢了起來。
高挺的鼻樑,薄而性感的嘴脣……夏沫的心“咚咚”地跳了起來,像是下一刻就會從自己的胸膛裡跳出來一樣。
“你……你幹嘛?”夏沫的臉燒了起來,結結巴巴地問司徒洛。
“我,”司徒洛淡淡地吐出一個字,然而下一秒,話尾微微上挑,輕快地說了一句:“什麼也不幹!”
說罷,立刻抽身,迅速坐到了自己原來的位置上。彷彿剛纔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你!”夏沫氣極,剛纔漲紅的臉色又變得不好看了起來。
“我怎麼了?難道你希望我做些什麼?”司徒洛的眉毛向上挑了挑,衝夏沫眨了眨眼睛,做了一個“我懂得”的猥瑣眼神。
“沒!我纔沒有!”夏沫提高了聲音,慌忙地掩飾着。剛好裡面的溫晴走了出來,聽到夏沫這一聲大叫,稍微愣了一下,才又繼續走過來坐下。
“剛纔我都沒有考出來,原來你們兩個是男女朋友啊。”溫晴隨意地說着。
誰料夏沫和司徒洛卻互相瞪了一眼,又齊刷刷地轉過頭去看着溫晴。
“我纔沒有呢!”
“誰要找她那樣的女朋友!”
兩人說完,又驚奇地互相看了一眼,鼻子裡哼着氣再度別過頭去。
“噗嗤”一聲,溫晴笑了出來。說實話,雖然從夏沫第一眼見到她開始她就一直是笑着的,夏沫卻總感覺她的笑就像是一種象徵一樣,始終那麼禮貌。
然而現在,夏沫看得出她是真的開心地笑了。溫晴笑起來眼睛變得彎彎的,像是一個還未成年的孩子一樣,那麼年輕,那麼單純。
沒有想到人換了一個表情看上去會相差這麼多,夏沫看得愣住了。
“還說你們兩個不是男女朋友,這麼默契……哈哈,真可愛!”溫晴一邊笑一邊說着。
聽到她的話,司徒洛轉過頭去神色複雜地看了夏沫一眼。默契?應該只是搭檔之間的默契吧。
忽然夏沫眼神一轉,看到了電視機旁邊桌子上擺放着的一張合照。
照片裡的女人看上去只有二十歲左右的模樣,穿着一身白色棉布裙子,頭戴一個編織草帽,一頭烏黑的長髮披散着隨風飄揚。而她的身旁有一個穿着簡單黑色半袖淺棕色沙灘褲的大男孩兒,正笑得開心摟着她,兩人一起對着鏡頭。
男孩兒笑起來露出一排整齊的大白牙,看上去陽光又可愛。而女孩兒也靦腆的笑着,卻自然而然地向男生那裡靠近,兩個人看上去親密又默契。
毫無疑問,那女孩兒正是年輕時候的溫晴。看上去容貌倒是沒有改變太多,然而氣質卻完全不同。一個幸福又可愛,一個溫柔而淡然。
“那是你的男朋友吧?也很帥呢。”夏沫脫口而出這句話,絲毫沒有意識到有什麼不妥。
以司徒洛的聰明敏銳,他自然早就看出了那張照片的不對勁。先不說溫晴的性格差別那麼大。既然是與男朋友的合照,爲什麼要擺着一張那麼多年以前的呢?如果兩個人還在一起的話,是不可能不拍照的吧?如果兩個人已經分手,那麼也就沒有必要還留着以前的東西。
所以司徒洛想,溫晴與她的男朋友之間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不過他並沒有組織夏沫。現在還沒有套出有關於“長生”的信息,他自然不會放過溫晴身上的每一個小細節。
果然,溫晴的表情明顯愣了一下,眼裡閃過一絲顯而易見的傷痛。不過很快她就牽起了嘴角,輕聲說道:“是啊,那是我的未婚夫。”
“是嗎?你們什麼時候結婚啊?”遲鈍的夏沫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而是開心地追問。
“他……已經死了。”溫晴的表情很平靜,就好像在訴說着一件別人的事情一樣。
“什麼?死了?”夏沫連忙捂住了嘴,“不好意思,也不知道……”
“沒關係的,已經過去好多年了。我也,慢慢接受了。”溫晴說完還安慰似的衝夏沫笑了一下。
司徒洛也忍不住輕輕皺眉,他猜想過千萬種可能,卻始終沒有想到這最簡單的一種。
不過,照片上他們的年齡看上去最多也就是二十多歲。距離現在那麼久遠,畢竟不是哪一個人都能這樣守着過去的感情不放手的,也難怪司徒洛沒有猜到。
“我可以問一下,他是怎麼去世的嗎?”忽然,司徒洛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