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那隻小熊給你,看着你的眼淚,我才明白了原來我也會有心痛的感覺。我拼盡了全力,才把身體這一抹殘存的意識寄宿在那隻小熊裡。
我終於能長長久久地陪在你身邊了。雖然我不能說話不能笑,但我知道,你把我當做你唯一的依靠,我很開心。可是後來,你有了新的朋友,你漸漸的不再與我聊天,把我隨手丟在一邊,甚至有一天,你連把我弄丟了都不知道。
意識到我被拋棄的那一刻,我是很傷心的,但更多的,是憤怒。我想要報復,一直到最近,我才重新找到了你,並想方設法回到你身邊。
你時常感覺有雙眼睛盯着你那並不是錯覺,我一直在看着你,並伺機報復。可我一次次想要下手,又一次次心軟,我終於明白了,我終究還是捨不得傷害你。
夏沫,在遇到你之前,我並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有什麼意義。但後來我明白了,是你讓我會開心,會難過,會害怕失去,會不捨,會憤怒。沒有你,我直到現在都不會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麼。所以,好好活下去吧。就像你跟我保證的那樣,就像我所希望的那樣,連同我的那一份,一起努力地活下去。就讓小寶一直陪着你吧,這次可不要再弄丟了哦,它不會自己找回來了。”
那鬼婚說完,身體越來越淡,他露出一個微笑,向夏沫招了招手。
“不……你別走!我還有話沒有跟你說!”夏沫哭成了淚人,一旁的紅修也泣不成聲。
夏沫急急忙忙跑下牀,踉踉蹌蹌地朝那男人奔去,她伸出手,卻在觸碰到那男人的一瞬間,從他的意識裡穿了過去。
“司徒洛,司徒洛你救救他,我求你了你救他!”夏沫回頭向坐在牀上的司徒洛求救。
“沒用了。我們把他送走吧。”司徒洛站了起來,走到夏沫旁邊,將她扶了起來。
“不生者生生,不化者化化,上清有道。”司徒洛念起了鎮魂咒術。他用力捏了捏夏沫的手,朝夏沫搖了搖頭,看向那個正在慢慢消失的男人。
夏沫明白過來,這個男人連司徒洛都救不了了,她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往下掉,止都止不住。
“不生者生生,不化者化化,上清有道。”她跟着司徒洛一起唸了起來。在兩人緩慢而又低沉的聲音中,那個男人的身影慢慢變淡,逐漸消失在了這世界上。
你有沒有丟棄過什麼東西?你有沒有忘記過什麼人?玩具,小熊,布娃娃,或者是一支鋼筆?
有沒有那樣一個人,一直默默的陪伴在你身邊?他可能不善言辭,沒有長的很帥,甚至笨拙的不會哄你開心。但你傷心的時候,難過的時候,被人遺忘的時候,他總是在你身邊的。
珍惜身邊的每一個人吧,他可能在未來的某一天連招呼都不打就離你而去了。不要在他消失的時候,再追悔莫及。
一室寂靜,夏沫怔愣的忘記了哭泣,司徒洛一言不發的看着夏沫,不知道在想什麼。就連紅修也小心翼翼地站在牀邊,緊緊盯着夏沫,生怕她下一秒做出什麼讓人擔心的事來。
“嗚嗚……”夏沫冷不丁又哭了起來,把一旁的司徒洛嚇了一跳。他嘆了口氣,笨拙地把手扶上夏沫的肩膀,安慰她道:“別哭了,那個人不是希望你好好的活着嗎?”
“嗚嗚……門又被踹壞了嗚嗚……”
“……”
司徒洛無奈地扶額,這個女人的腦回路他真是琢磨不透啊……後來司徒洛還是將那個男人的身份告訴了夏沫。他不是什麼妖魔鬼怪,也不是什麼鬼魂,他是一個靈。
靈,生於萬物之間,是超脫出人,妖,魂的生物。由天地孕育而出,不用吃飯睡覺,不用新陳代謝,沒有喜怒哀樂,只是茫然地遊蕩在人世間,不爲人所見,也不與其他生物爲伍。
而靈一旦死亡,便是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來了。他們不像人,人有靈魂還可以入生門轉世,他們的死亡卻是徹底的死亡,消失於天地之間。他們死了,這世上便再也不會有這樣一個生物了。
他們擁有奇妙的能力,或讓草木回春,或讓人精神百倍,或能醫治百病。每一個靈都擁有一種奇特的能力,而小寶他擁有的能力,便是讓人感覺溫暖。終其一生陪伴在一個人的身邊,盡他所能,傾其所有,來讓這個人生活的更好。
“小寶他應該沒有遺憾了吧,因爲夏沫她現在真的生活的很好。”紅修和司徒洛坐在牀上,看着正在廚房裡忙碌早飯的夏沫。
“但願她一直能這樣開心下去。”司徒洛喃喃道。
“什麼?你說什麼?”紅修猛然回神,沒有聽清司徒洛說的話,好奇地將他望着。
“沒什麼。”司徒洛只回頭瞟她一眼,就又轉頭去看着廚房裡的夏沫。
時間已經是清晨六點半,窗外晴朗的太陽高高的升起。溫暖朦朧的日光照射進來,打在忙碌的夏沫身上。這個女孩繫着圍裙,偶爾擡起手擦擦額頭上冒出的汗珠,熟練地打雞蛋,加鹽,倒入油鍋中……她哭過一夜的眼睛略顯紅腫,卻仍掩不住那一雙明亮眸子的風華,眼波流轉,帶着些許的委屈和堅定,讓人無端端感覺心疼。
“吃飯啦!”夏沫清脆的聲音打破寧靜。她一樣樣的把煎雞蛋,起司麪包,草莓果醬,培根肉擺在桌上,又倒了三杯溫熱的牛奶。
“過來呀!都愣着幹什麼。”
紅修和司徒洛忐忑不安地走到桌邊坐下,滿臉狐疑地吃着早餐,最終還是紅修忍不住開口:“夏沫,你沒事了?”
“我有什麼事兒啊?”夏沫咬了滿嘴麪包,含糊不清地說道。
“那個人走了,你難道不傷心嗎?”
“我都哭了一晚上了,你說我傷心不傷心?”夏沫嚥下嘴裡的麪包,又夾了一個雞蛋。
“我知道司徒洛盡力了,我留不住他,這些年也沒有好好珍惜他。我傷心難過是沒有用的,我只能努力像他希望的那樣,讓自己過得幸福。這樣纔算沒有辜負這些年他一直記掛着我。”夏沫露出一個微笑,放下手中的筷子,轉身去了廁所:
“我吃好了,先去洗漱了。”夏沫轉身關上廁所的門,打開水龍頭,終於忍不住哭出聲來。“嘩嘩”的水聲掩蓋了她的哭聲,她看着鏡子裡容貌憔悴淚流不止的少女,在心裡向自己保證,也是向永遠離開了她的小寶保證,她以後一定不再讓自己哭,她要努力生活的很好!
這一天,司徒洛和紅修都識趣地沒有打擾夏沫。而夏沫自己修好了門,一個人在家待了一天。這一天過後,她依舊是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純真少女。
“有人嗎?”一個男生小心翼翼地推開古董店的玻璃門。這是一個長相平凡的男生,濃眉大眼,中規中矩的髮型和中規中矩的衣着更凸現出他的平凡。
“奇怪,這麼大一家店居然沒有人。”男生嘴裡嘀咕着。腳下萬分小心地繞開那些古董。一邊擡起頭四處張望着,希望能有個人出現。
“你找誰?”突然,一個清冷的聲音從男生頭頂上方傳來,男生猛地一擡頭,看到一個長髮披肩的……浴袍男子。
司徒洛的頭髮還在滴水。他剛剛正在洗澡,就聽見一個聲音煩人的一直叫,又感覺到那人已經走進店裡,只好裹着浴袍先出來看看。他站在樓梯上,距離一層還有兩三個臺階,不耐煩地又重複了一遍:“你到底找誰?”
“啊,我,我叫顧念!我是……”男人一個緊張,說話便結結巴巴了起來,他連忙一個跨步走向前,想要去握司徒洛的手,卻只聽到“咔嚓”一個清脆的聲響。
男人愣愣的目光和司徒洛淡淡的眼神一起向下看去。只見那個男生的腳下露出幾塊白色的玉石碎末來。他僵硬地把腳移開,這下一地的碎末出現在了兩人眼前。
“你!到!底!是!誰!”司徒洛冷冷的聲音一字一頓地傳到男生耳朵裡,他緊張的滿臉漲得通紅,結結巴巴地開口:“我……我是……”
半個小時之後。
頭髮已經半乾了的司徒洛依舊裹着浴袍坐在沙發上,面前是一杯熱騰騰的茶,透過氤氳的水汽,可以看到對面坐在凳子上的男人那張平淡無奇的臉。
“所以你是茅山派首席大弟子顧念,奉命前來保護夏沫?”司徒洛整理了半天,終於從對面男生結結巴巴的闡述里弄清了事情的始末。
“對的。”顧念挺起胸膛,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茶。
“那是我的杯子!”司徒洛咬牙切齒地看着顧念手中的杯子,聲音冷的好像能直接把顧念凍住一樣。
“啊?哦,對不起對不起……”顧念手足無措地放下杯子,看着司徒洛充滿怒氣和不耐煩的臉,茫然的撓了撓頭。
而對面司徒洛心裡則是在想,這個男生被派來保護夏沫,那他住在哪裡?
“我暫時沒有地方住,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要貼身保護夏沫。”
司徒洛沒有休息,心裡想的問題就這樣問了出口。隨即他發現了顧念話裡的問題,貼身?他堂堂引路人司徒洛都沒有被允許貼身保護夏沫,這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茅山派弟子憑什麼這麼癡心妄想?
司徒洛生氣歸生氣,他想到夏沫應該也不會同意一個陌生男子隨隨便便跟她住在一起。他暗暗嘆了口氣,罷了罷了,他就幫夏沫解決這個麻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