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寡婦的丈夫最終還是被關金國帶人給抓住了。
地道的出口確實不遠,就在村頭的一個小樹林裡。早就收到關金國指示警察們把村民們都集中在一起看管,導致從小樹林裡出來想要矇混過關的尹強東被逮了個正着。
當劉寡婦再見尹強東的時候,她幾乎都快認不出自己的丈夫了。因爲這些年尹強東都待在地下室裡一個人生活,導致他的身上臭烘烘的,情緒也十分的不穩定。
將尹強東押上警車,關金國走過來小聲地用手肘撞了我一下,“這結案報告我怎麼寫,總不可能按你們的那一套說詞給他定罪吧?”
我冷笑一聲,暗道你老關還有求我的時候。
將手裡一直提着的一個麻袋遞給關金國,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東西早就給你準備好了。這是從地下室裡找到的鐮刀,這就是尹強東殺那幾個小孩兒的兇器。我們找到這東西的時候你的人也在。怎麼樣,這下能結案了吧?”
“能,能。”關金國將麻袋拿過去臉上笑開了花。雖然我不是警察,但我也知道老關這一次是賺大發了。
不僅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把兇手給抓住了,而且還將回黃村活人祭祀的惡習給徹底糾正了過來。要知道現在上面最頭疼的就是一些偏遠地區的民風惡俗。老關這一次回去想不升官都難。
“玄清,走了。”
我正想着今後怎麼讓關金國好好還我這個人情,那邊正在收拾東西的師父就喊了我一聲,把杏黃旗遞給我示意上路。
我苦着一張臉說道,“師父,聽說那些村民還給我們準備了酒席,我們就這樣不辭而別了?”
有了兇手,有了警察的保證,再加上這漢口湖可以下水了。我們這三個在回黃村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搖身一變又成了救世主。還以爲能填飽肚子好好休息幾天再走,誰知道師父這麼馬不停蹄地就要求趕路,和急着去投胎一樣。
和之前漫無目的地走不同,這一次師父明顯是想要去某一個他自己都不熟悉的地方,路上還找我借了一次手機想借助科技的力量百度一下。這種事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加上師父和蕭九九的臉色都不太輕鬆,走了三四個小時後我終於忍不住了,開口嚷嚷道,“師父,不是說雲遊四方全看緣分嗎?你們兩個怎麼從回黃村出來就奇奇怪怪的,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
師父和蕭九九對視一眼,齊聲說道,“沒有啊。”
看着兩個活寶和演相聲一樣一唱一和的,我翻了個白眼兒徹底不想理他們了。
將一本厚厚的老賬本給拿出來,我坐在石頭上饒有興致地翻看起來。
見我不走了,蕭九九瞪起眼睛說道,“這裡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你就算累了也不用拿本書出來坐着慢慢休息吧?抓緊時間往前走,說不定我們還能趕到天黑之前找到落腳的地方。”
蕭九九這番話說的滴水不漏,就是不肯說我們到底要去哪裡。我將賬本隨便翻了一頁,頭也不擡地說道,“你個丫頭懂什麼。哥手上拿的這本書可不是閒書,而是我師公留下來的刀帳。看見這上面一筆筆記錄沒有?這每一筆記錄就是一個地方,就是一個故事,都是我師公他老人家走過的地兒。”
蕭九九翻了個白眼兒,看得出來她對我的耐心已經到了極限。她把手放在劍柄上正要動手,站在一旁的師父攔住了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我,“玄清,你現在把你師公留下來的刀帳拿出來是什麼意思?”
看着他和蕭九九那親密勁兒我心裡就一陣膩歪,我纔是你的親傳弟子啊,怎麼感覺你和我說話就和陌生人一樣。
心裡不爽,我這嘴上也沒有給師父留面子。我梗着脖子拍着刀帳說道,“沒什麼意思。只是當初你覺得我年紀小不懂事,不肯放我出茂縣。搞得師公走了以後他的刀帳有一大半都沒有收回來。現在既然我張玄清要雲遊四方繼承賒刀人的本事,那我乾脆就沿着師公當年走過的路,再把那些賒出去的帳給收回來算了,也算是有始有終。”
我這一番話說的冠冕堂皇毫無破綻,話一說完連我自己都忍不住在心裡爲我自己鼓掌。張玄清啊張玄清,在這種憋屈的時候你還是挺有口才的嘛。
師父抿着嘴沒說話,就在我以爲師父這是生氣了的時候,他突然從包裡將一本書掏出來遞給我。
我接過書一看,可不就是之前在地下室裡找到的那本怪書?
一想到這書之前自己浮現了用血弄出來的那四個小孩兒的詭異圖案,我這身上雞皮疙瘩就起來了。
“師父……這不是邪物嗎?弟子修行尚淺鎮不住這邪物,還是師父你拿去壓制它吧。”
我想把書還回去,但是師父並沒有接。
他一臉嚴肅地看着我,“玄清,你還記得爲師當初和你講的易經八卦是怎麼來的嗎?”
我無語地看着師父,這玩意兒我能忘?
別人家的小孩兒從小就是聽神話故事長大的,偏偏我不一樣,我聽得那些神話故事從師父的嘴裡說出來那就像是一個個活靈活現的真人,做了一些牛逼到不行的真事。
“師父,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徒弟我都接得住。”
本來只是一句口頭禪,誰知道這話一說出去師父就長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爲師也就不瞞你了。你手上拿着的那本書便是爲師以前常常和你提起的那本天書。”
“噢,天書。”我下意識地點頭,不過片刻後我反應過來,目瞪口呆地跳起來大喊道,“天書?”
也難怪我有這麼大反應,實在是因爲我手裡拿着的這東西就是一塊燙手山芋,我根本hold不住啊。
這歷史上有着天書稱號的東西數不勝數,遠的有伏羲坐望參悟刻下的八卦天書,再往後點有周文王推而演周易的無字天書。再往後一點有張良從仙人那裡得到的濟世天書。
然而不管是這其中的哪一本,事實上都遠沒有歷史書上所記載的那麼唯美那麼令人羨慕。
跟在師父屁股後面,聽師父唸叨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月有圓缺,事有陰陽。這世間的萬事萬物從來就沒有單一的好和單一的壞,這些天書所展現出來的功效越強,那麼使用天書的人所要付出的代價也就越大。
看着手裡的這本天書,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得此時的它顯得特別的古樸滄桑,好像已經經歷了許久的歲月了一樣。
我苦着臉問師父,“師父,這尹強東是不是就是因爲看了這天書,所以才變成邪修的?”
之前老關把尹強東資料給我看的時候我就覺得奇怪。祖上都是老實本分的漁民,偏偏到了尹強東這一代就突然變成了邪修。這能養小鬼能驅使水鬼的邪修又不是街上的大白菜,是誰說想當就能當的。
師父點了點頭,一臉認真地對我說道,“既然你知道這書能量不小,那你今後使用它的時候就一定要小心了,千萬不能被它蠱惑,要堅持自己的本心。”
我靠,師父這是鐵了心的要把這燙手山芋交給我了啊。
我這邊還在拒絕,那裡站在一旁的蕭九九看不過眼了。她皺着眉頭對我師父說道,“張師傅,如果這天書你沒辦法處理就交給我,我天師……我家裡還算有點能力,處理這本邪書絕對不成問題。”
師父淡淡地瞥了蕭九九一眼,“天師道的能力我自然是信得過的,只是龍虎山離我們這裡十萬八千里,怕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吧?”
被我師父一語道破身份,蕭九九一張臉氣得鐵青,偏偏還不好多說什麼。
我是多聰明的人啊,一聽這什麼玩意兒還遠水解不了近渴,難道這天書還會在半路上爆炸不成?
師父沒有和我過多探討和這天書有關的事情,只是意味深長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就慢悠悠地繼續往前趕路了。
我趁着師父不注意,將這燙手的山芋給丟到石頭下面用草蓋着。
既然大家都不想要,那就等這書在這裡自生自滅吧。說不定我們走了以後會有其他高人能hold住它呢?
師公刀帳上第一個快要到期的刀帳是離這裡五十里外的冒陽鎮。
刀主名叫祖旭,當初師父立下的諾是祖旭子後無孫,家業衰破難成。
一看這評語我就忍不住同情起這未曾謀面的祖旭來。按照我們賒刀人的規矩,這由富到窮的刀主我們倒是不會再收賬了,只是去確認下當初賒刀時留下的諾是不是真的實現。
頂着大太陽走了快三十里,我伸手去摸兜裡的礦泉水。誰知道這手一摸我的心就往下一沉,這粗糙的感覺,這能翻動的東西,該不會是……
我把東西掏出來,本來已經被我丟掉的天書,竟然無緣無故地又出現在了我的乾坤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