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和張大全繞到屏風前時,看到只下半身都是血的女鬼,趴在寶香背上,控制着她做它臨死前的事情。
從女鬼的行爲上看,在它臨死前是與人發生過執着的,而跟它發生爭執的人錯手把它殺死了,大概是這樣子。
因爲它死得太冤,怨氣太重,死後一直在魔障中,所以纔會重複着臨死着的事情。
看寶香被它這般控制,我看着挺糟心,就念驅逐咒,把它從寶香身上強行彈開。
女鬼跟箭似的撞到一邊撞子上,跟着它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肚子,痛苦地伸我和張大全這邊伸來血淋淋的手,面貌猙獰,瞪直雙眼流着血淚看來:“求……求求你們……求求我的孩子……啊……它要出來了……求你們救救我的孩子……”
我當時只是看了它一眼,怪可憐的,那頭看到寶香倒在地上,擔心她會有什麼事,趕緊過去扶起,碰觸到她身子的時候,感覺好冰冷,我嚇得趕緊試了下她鼻息……幸好還有氣,估計是昏迷過去了。我讓張大全幫忙把人扶到榻上,掖好被子再去處置女鬼。
女鬼依舊倒在地,兩手捂着肚,神色裡充滿了恐懼、絕望、無助……血不停地從它下身流淌成一片血泊,嘴裡不停在衝我和張大全求救着……
“你已經死了,還有你的孩子。”看它這麼痛苦,我或許說出事實很殘忍,但師父說這是唯一讓那些輪入魔障的鬼魂清醒的辦法。
女鬼聞聲像遭受到了五雷轟頂般,沾滿鮮血的雙手捂住寫滿恐懼的扭曲面容,發出刺耳的驚聲尖叫,緊接着從它身上流出來的血如同燈油被火點燃,青色的鬼火瞬間將它熊熊燒起,整個鬼魂被裹在其中……
一息間後,青幽的鬼火漸漸縮小成星點,最後憑空消失在我眼前——女鬼不知所蹤。
女鬼消失後我感覺膝蓋有點發軟,剛纔的畫面實在太瘮人,此時房間裡的刺骨的冷意尚未退散。
我回神打了個咆哮,趕緊捂了捂熱兩手臂,轉身走去取衣裳披上。
女鬼死在這廂房,應該沒多長時間,張大全後來給我推算了下,這女鬼大概死了估摸兩三年的時間,他還能感應到女鬼的遺體就在這廂房外的院子裡。
不知是慕容家裡的誰這麼殘忍,一個孕婦都給弄死了。
我這一夜過得渾渾噩噩,並非害怕女鬼再出現,而是擔心寶香的身體,被怨魂附過身,對她自身影響也挺大,女子本就屬性陰寒體質……
寶香身子涼了一夜,直到天快亮的時候,纔開始恢復溫度,我放鬆下來後,也在趴在榻邊睡着了。
寶香醒的時候有細微的聲音,我因爲身處在陌生的環境,所以比較敏感和警惕,才一點小動靜就能把我驚醒。
看到寶香醒了,我起身伸手去試了下她額頭……確認她真的沒事後,我才鬆口氣。
寶香見自己躺在我牀上,驚呼問我:“小姐,我怎麼會躺在你牀上,我昨晚明明……”昨晚明明應該反過來的纔是,我知道她想這麼說。
“你昨晚着涼感染了風邪,就讓你躺榻上了,有沒感覺哪不舒服?我去給你找郎中來?”我自然不會告訴她昨晚鬧鬼的事,不得把她嚇壞了。
之前在軍營時,就試過一回。
寶香聞聲搖搖頭,旋即小眼神裡露出內疚,立即下榻,衝我緊張說道:“小姐,你快回榻補個回籠覺吧,你現在臉色可憔悴了……要是藍大人知道我沒把你照顧好,肯定會怪責我失職的。”
“怎麼會,我又不告訴他……”我無奈地搖頭笑了笑,隨即在小丫頭堅持下,躺回榻上休息。
不說藍玉還好,一說我就特別地思念他起來,好想現在就能看看他,聽聽他的聲音……
此時此刻他在做什麼呢?
可有想起我?
之後寶香端着小木盆出去打水,好一會她驚慌失措地匆匆跑回來,小臉慘白,衝到我榻邊驚恐萬狀地給我哆嗦說道:“小、小小姐……那那那院子的水井裡,剛剛打水時,打上來有有有好多頭髮和白骨……好好可怕,嚇死寶香了……”
聽到寶香的話,我頓時頭皮發麻發厚了好幾層,要我沒猜錯的話,那水井就是女鬼死後被人藏屍的地方。
不巧,寶香這番話,讓給我送早膳來的丫環給嚇着了,手裡提着的籃子大概是受到驚嚇,脫手掉地上,裡頭裝着的碗碟哐啷一聲,大概是碎了。
我起身下榻,跟寶香走出屏風,看到那丫環正慌張地收拾着摔了一地的早膳,見到我走出來,撲咚跪地上求饒認錯:“四小姐,對不起對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對不起……求你大人有大量僥過我這次吧,絕對不會有下次了……”
看她慌恐成這般模樣怪可憐的,我走去拉她起來,安慰她說:“我並沒有怪你,剛纔寶香的話把你嚇着了吧,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們纔是……”不過看她受驚成這樣子,應該知道慕容府裡的一些事情吧?
想那丫環擡袖抹了抹眼淚,感激道:“多謝小姐寬恕。”
“你不必害怕。”我試着說些讓她冷靜下來的話,旋即看她臉色稍緩和了,才試着問她:“你是不是知道這裡發生過什麼事?”
丫環一聽,臉色又是一陣青白,點頭又搖頭,害怕地顫抖着聲音說:“不不不……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是麼,既然不知道就算了,也許我昨晚只是做了惡夢……看到有個大肚子的女人渾身是血讓我求求她的孩子……”我捂住嘴故意透露,一邊觀察着她的神色變化。
寶香剛纔被水井的屍體嚇完,現在又聽到我這些,趕緊阻止:“小姐,快別說了,你再說,寶香今晚不敢睡覺了。”
“四四小姐……這種事可千萬別亂說呀……否則會真的招惹髒東西的……那個早膳奴婢再去給您重新拿過來……”丫環神色驚魂不安地說完,拎起狼藉的籃子,匆匆離開。
我直覺這丫環肯定是知道這裡發生過什麼事,這慕容府人性似乎挺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