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一共有四個兒子,老大是嫡子,老二心思最多,但也最聰明,老三呢做事果決,出手狠辣,這一點是爲皇者最需要有的,老四最爲敦厚,你說說看,朕這四個兒子,如果讓你選一個爲君主,你會選誰?”
康和帝的問話不僅讓盧玄清愣了一下,就是這偏聽剛纔在聽到康和帝罵放肆的時候就豎起耳朵聽的盧奕風也愣住了。
康和帝爲什麼會這麼問?而且問的人還是盧玄清。
盧奕風爲自己捏了一把汗,不用說玄清肯定也會選自己,畢竟他們的關係,康和帝是知道的。
只是讓盧奕風沒想到的是,盧玄清的確開口了,可開口的內容,卻嚇了他一跳不說,連康和帝都沒想到。
“草民會選三皇子盛郡王。”
“哦?這倒是稀奇,你居然不選老四,爲何?”
盧玄清看了看康和帝,稍微頓了頓,但是還是還是開口說道:
“草民懇請皇上贖罪,無論草民說什麼,請贖草民無罪。”
“這個自然,但說無妨。”
“因爲帝王之位不是普通人坐的,坐上去的人,會沒有親情,沒有友情,更加沒有夫妻之情。”
“繼續說。”
“草民選擇三皇子更加因爲,帝王之位,起的比牛早,吃的比牛少,乾的比牛多,睡的比牛少,一個連牛都比不上的位置,要來作何?
奕風是我除了娘子外最珍惜的人,我要的是奕風一生平安順隨,而不是他到底多大的權勢和地位。”
這番言論說的連康和帝都震驚了,這樣說來,他這皇帝連一隻牛都不如了?
而盧奕風也是震驚的很,這小子說話能別這麼大喘氣麼?
“說的倒是好聽,他有了權勢,看在你們有血緣關係的份上也會保你一身富貴榮華,我不信你就半點不想要。”
“陛下莫非忘了,在沒有遇到奕風之前,我和娘子就已經有了流芳齋,我們一生富貴那是自然的,至於無人可欺,我本就不是好權擅權之人,大不了和娘子歸隱山林,這樣的日子,我們夫人二人早就過慣了。
還有一個,陛下您又忘記了,豪門貴族,裡面的骯髒污穢我呆了十多年,已是看夠,也過夠了,真正的平安順遂,根本無需有多大的權勢。”
這番話有些刷新三觀,但是康和帝卻知道,這小子能這麼說,也的確是出自真心,豪門家族裡面的污穢有多少,他同樣經歷過。
可是這些還不夠,他是帝王,他天生就不容易輕信一人,所以他繼續問道:
“那麼你爲何要選盛郡王?”
“因爲孔家和我有仇,但凡我得勢,我定然不會繞過孔家,而最大的報復,莫過於讓自己最忠心的主子親手要了他的命。”
這話嚇的盧奕風都差點坐在地上,這小子能別這麼老實嗎?瞧瞧這話說的,即讓他感動,又讓他覺得驚嚇,這小子說話也不知道忌諱一點,父皇喜樂無常,一不留神很有可能直接拖他下去砍掉,真是嚇死他這個哥哥了。
不過玄清居然說自己是除了他娘子外最要緊的人,這種感覺真好,玄清居然認爲自己很重要,還以爲這小子從來對自己冷冷的,很一般呢,原來有如此深厚的感情啊。
真好,真的很好。
可是這小子如此口沒遮攔的,回去後定要好好教育教育發發當兄長的威風才行。
可是這想要教育也要等能平安回去後在說吧,現在,就不知道這小子還能有什麼驚世駭俗的話了。
“你倒是實誠,因爲孔烈害你受了100軍棍?”
“是。”
“可是你也折了人家兩條胳膊,你可別說這不是你做的。”
盧玄清知道康和帝的本事定然是所有事情都瞭然於胸的,所以他也毫不避諱的說道:
“那孔烈打我一百軍棍是小,侮辱我夫人是大,再有一個,因爲他的一百軍棍,夫人爲了我在林中呆了三月,每日只能吃野菜,不敢出去見人,躲躲藏藏,擔驚受怕,這纔是最要緊的。”
康和帝看着面前這個年輕人,突然之間很羨慕他,他忍不住問道:
“現在的年輕人對待愛人表達愛意都是如此大大方方,轟轟烈烈?”
“其他人如何,玄清不知道,但是我,從來不會避諱我對娘子的愛,因爲沒有我娘子,就沒有我,我這條命是娘子給的,我這一身的學識也是娘子教的,娘子於我有天大的恩情,我愛重娘子,心疼娘子。
我和娘子相依爲命,那時候窮,吃不上好東西,娘子給我吃麪她喝湯,您可能不知道,兩文錢一碗的麪條,娘子就喝了幾口麪湯,剩下的麪條全給我,那時候可是要走幾十裡的山路的,可是娘子卻以爲我傻,哄我說麪條不好吃。
那時候我可還是個傻子,並非是正常人,可是娘子沒有半點嫌棄。
我們住在山上,有什麼好吃的,都是先顧着我,更甚至,娘子幾次爲了救我差點連命都不要。
所以,無論任何人,任何事都沒有辦法將我和娘子分開,也不可能讓我們分開。
最要緊的是,我們福禍相依,娘子同樣也離不開我。”
這樣的話康和帝沒有聽過,調查也沒有真的那麼詳細到這日常生活也能知道。
但是也因爲知道,康和帝這心裡有些隱隱的不舒服,這樣的深情,他求了一生也沒有求到。
他是羨慕的,可是也是理智的,看着跪在下面這個將自己所有弱點主動暴露出來的人,康和帝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了。
“讓自己的主子除掉自己,你就不怕將來三皇子也會卸磨殺驢?”
盧玄清笑了笑道:
“如果連自保的本事都沒有,此刻草民應該就會死在這宮門外了。”
“哼,你可還真有傲骨,既然你如此看重三皇子,明日起,三皇子的長子將由你親自教導。”
盧玄清一愣,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盧奕風也愣住了,帝王的心思太特麼的難猜了,這什麼嘛,挑撥離間啊?
“陛下?”
“好了,下去吧,此事就這麼定了。”
“是,只是懇請陛下延緩幾日,待娘子身體好些後我在前往。”
“准奏!”
“謝陛下!”
盧玄清到底同意,然後跪拜退了下去。
盧玄清一走,康和帝就對着盧奕風說道:
“還不快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