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何不行?”
“張博士他會同意?”宋九問,難怪剛纔進來,看到張博士臉色陰沉,就象家中死了人,他是有學問的人,讓他做假哪裡願意!
“他也不同意,剛纔灑家勸了大半天,都是爲了朝廷。況且木秀於林,風必催之,你想做宋朝的第一人?”
“劉公公,別給我戴帽子,這是學術上的第一人,與陛下的那個第一人性質是兩回事。不過爲朝廷,我也無所謂,但有一題有些難辦啊。”
“你將答案給出就行了,過程張博士不提,等於是你兩人功勞,傳出去必將是佳話,也利於你這個書舍的名氣,況且你以後想辦一個更大的書院。”
“不是……行,無所謂了,”宋九本來想說不大好弄,因爲第三道題的比率答案是81.92%,對這道題他記憶猶新,記得當時外侄將這道題拿出來,也將他難了大半天,難怪出現在中考試卷上,讓考生哀聲一片。也就是想這個瓷作坊生產這種瓷器,十次有八次是出優等瓷器,兩次是劣等瓷器,優等瓷器一件能賺四十文錢,劣瓷則虧十文錢,生產四件瓷器想盈利不低於一百文錢的概率是一萬次有八千一百九十二次機會。若是說百分之幾十還可以,憑藉張博士用現在的竹籌,能有什麼水平算出概率是81.92%,難道他也是祖沖之?答案出來,別人也不會相信。
自己寫出算式,最少還要寫兩千字解釋,演算相關幾十道公式,纔能有極聰明的人看明白,聰明但不是極聰明的人,仍然會看不明白。
無所謂,趙匡胤給了自己一百五十兩金子,要怎麼弄就怎麼弄。
“多少?”劉公公不見兔子不撒鷹。
“萬分之八千一百九十二。”
劉公公不傻,一聽冒冷汗:“怎麼有這麼複雜的答案?”
“不復雜,我那五百匹絹當真送人啊。”
“也是,昨晚你答應的三道題呢?”
宋九將早上寫的那三道題拿出來,劉公公一看又冒冷汗道:“它們也能算出來?”
“若不能算出來,我何必寫它?非是寫給學子的,有失誤不要緊,這是陛下囑咐的事,臣豈敢怠慢?因此昨天吃多了酒,都不敢寫。”
“是,是。”劉公公小心將紙疊好,宋九小心將金子藏好,兩人小心地將事辦好,劉公公心滿意足拿着宋九給的二十幾兩銀子賞錢離開。
接待第二撥客人。
又來了兩個掌櫃,正要開口,宋九一擺手,連一個禮物都不帶,就想將學生帶走,沒門,道:“諸位來意我清楚,但我不能答應,第一個學的時間短,不能出師,第二這批學子朝廷要用,我也不敢放人,否則陛下怪罪下來,我吃不消,你們也吃不消。”
大家面面相覷。
宋九話音一轉:“若諸位有誠意,一年後看,朝廷雖想用,未必會全用,到時候你們再來。”
若以宋九想法,一年時間都不行,最少得三年,現在又明文規訂加了律學,兩個博士拼命地授經義,自己馬上還要對他們進行一些剝削利用,三年都不夠,最少五年纔好。但這是不可能的,朝廷等不起,這些學子家也等不起,有許多人家嗷嗷待哺,熬一年是極限了。這就是窮人家的悲哀與可憐可恨之處,當官也是如此,越是窮人家的孩子當官越容易出現兩極分化,因爲窮所以才能出范仲淹那樣的好官,但也因爲窮,窮怕了,出貪官比例更高。
但最低期限是一年,等會兒宋九也要對學子說這件事。
熬也要熬一年下來,想出師,最少算盤必須打得熟練,能默寫兩千五百個常用漢字,能識四千以上的漢字,也就是一本書或一本賬薄拿到手,不會出現多少認不識的字,數學水平至少要達到小學畢業水準,能掌握部分初一知識,瞭解部分物理地理知識,這才能出師。至於什麼經義律法的,見鬼去吧。就是這個時間,宋九還是考慮到他們都是青年,十三歲以上的少年,思想成熟,接收知識會快的因素,否則一年還是不能讓他們出師。
然而這些人比較機靈,有一人看了看宋家的房屋,雖然是窮地方,宋家卻佔着極大的面積,有很多房屋,於是說道:“九郎,要麼我們出資替你再修建兩間學舍,你擴招部分學子如何?”
“不行,沒有人教,擴招是害了他們!”宋九斬釘截鐵地說道。開什麼玩笑,馬上自己就忙碌了,還擴招,找罪受啊。以後會擴招,那是兩三年後,自己這些學生當中會有部分人自己出資留下來,他們來當老師,現在怎麼可以?
將這些人打發走,又看着五姐道:“五姐,稀客啊。”
“小九,你怨我啦?”
“五姐,那敢,那敢。今天三個姐姐一起到來,有何貴幹。”
“你看你,都是朝廷命官,還沒個正形,難道不能象剛纔對那些掌櫃那樣說話嗎?”
“那是掌櫃,你們是我姐姐,世上最親的人,還要一本正經?”
“還說,你做了朝廷的官員,居然都不對我們通知一聲,”大姐蘭花指伸出,在宋九頭上狠敲。
“大姐,別打,我還要靠腦袋瓜子吃飯呢。”
“說,爲何不通知我們?”
“那個小官有什麼好通知的。”
“小官也是官,不過也麻煩,這麼遠如何上早朝啊?”
“大姐,儒林郎也有資格上早朝,那豈不是黃鼠狼從吃雞改成吃草?”
“不上早朝?”
“上不了,這是一個九品小散官,是獎勵性質,別當真。”
“那要這個官有何用啊?”
“有用,每月能領價值四五貫的錢帛糧。”
“只四五貫?”
“不容易了,七姐夫原來做苦力,每一個月累得半死不活,也掙不到兩貫錢,我坐在家裡就能領到這麼多錢,還有什麼不滿的?這是我朝,北漢打了這麼多的仗,更慘,聽說一個堂堂宰相一年薪水只有一百貫,一個節度使只有三十貫。”
“瞎說!”
“真的。”
“你真的瞎說,我與你姐夫若是苦一點,一年也能掙三十貫錢。”七姐同樣不相信。
“好,那就當它是假的,但有比沒有強吧。這是第一條,第二條我是舉子,又是一個官員,以後辦事情就會變得很方便,萬事總有一個開頭,那一個開頭就做了大官?就是中了進士,開始朝廷也只能派一個九品的小官,以後慢慢磨勘慢慢升遷。”怎能相同,人家那是真正的職官差官,九品的差官也比六品一無所有的散官強。但還有一個好處未說,若沒有這個官員,那他與潘惟德他們混,會很尷尬,有了雖地位還是低,最少能做一個小弟。也不僅是爲了潘憐兒,還爲了那個河洲。
五姐說道:“大姐,七妹,小九說得對,有比沒有好,我早上在家中,別人聽說了都恭喜我。想來不會差。”
又發起愁來,問:“小九,聽說你以前戲弄的那個小娘子是潘美家的女兒?”
“果然在內城區,與外城區消息是兩樣的,這個你也聽說了?”
“是啊,你怎麼喜歡潘美家女兒?”五姐剛說完,大姐七姐一起點頭,這太不現實,太不科學。
“小九,不如這樣,你去問一問那個玉娘子,若她願意,我們一人湊一點錢,將她贖回來,雖是妓子,長相也不錯,舉止雅靜,還是一個清倌人。”大姐道,原來她也不同意玉蘋,家境普通,娶了這麼一個漂亮的女子爲妻,未必是好事。不過相比於潘家的娘子,娶玉蘋回來還是現實一點的。
“女人真八卦……大姐,五姐,七姐,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好不好?在河堤上我是看到她長得漂亮,才唱了一首小令,然後她走了,京城百姓誤會,以爲我將她比喻成一個叫小蘋的行首,大姐,你是知道的,以前我根本就不認識什麼小蘋,後來傳得兇,別人拿她取笑,她不服氣,讓她兩個哥哥找上門來,我逃到開封府讓二大王調解,正好二大王知道我父親是潘美部下,然後說開,潘家二郎讓我登門道一個歉。我爲了道歉,又唱了幾首歌。事情化解開,也就沒事了,昨天我們還在一起吃酒,吃到三更纔回來,不相信你們問朱三。”
“原來父親大人是潘美部下?”
“大姐別亂想,潘美戎馬一生,不知帶了多少部下,這是人家認的,不認也無輒。”
“總之,你沾了父親的光,冬至要好好祭拜。”
“行,”宋九爽快地答應,不承認都不行,情人眼中出西施,潘憐兒多好看哪,趙匡義視若無睹,他不好色?趙匡胤兩個正妻死了,看到了也視若無睹,若真看中,難道潘美的女兒就不能納嗎?現在也能看出來,趙普對自己沒有好感,趙家兄弟對自己並不惡,雖然時不時來一個恫嚇讓他無奈,這不僅是自己一些前世所學,也沾了父親的光。趙普看是旁門邪道,但趙家兄弟想到父親,那麼看就會帶着好感看。他想得不是很準確,最重要還是他在試卷上的那句話。
又聊了一會天,兩屋子學子要等着弟弟教導,三個姐姐告辭。
這一天宋九沒有行動,第二天大早,宋九先到碼頭上購買一些材料,又找來幾個木匠與泥匠。然後將一百多號學生帶到河洲上,讓學生跟着木匠泥匠後面學蓋房屋。人多力量大,蓋房子成本纔會下降,速度也會快。
看到他來了,河洲上有十幾個百姓過來詢問。前天籤契約時,來了一大羣高幹弟子,亮眼了他們眼睛,再加上聽上去條件不錯,一起稀裡糊塗簽了字畫押。
一羣人走了才清醒,事實條件也不錯,河洲百姓收入看上去不低,土地肥沃,能種莊稼,能種蔬菜,挑進城就是一個好價錢,可想種東西,不能種在水裡,除非一起種茭白。因此還得要築一道土堤,一南一北兩道土堤,長達十一二里路,護龍河那邊不算,只有二十步三十米寬,又淺,威脅不大。但就是如此,夏汛到來,十幾裡河堤,只有一百來戶人家護堤,任務多繁重,就是這樣,十年還有三年圍堤沖垮,餘下有一年內澇。別指望朝廷,夏汛到來,都緊張,誰顧得了一百來戶人家?實際也很辛苦。於是宋九一來,眼巴巴地望着宋九立即拆遷,又有工作做,又能得到一筆可觀的賠償。
趙匡胤怕留書史冊,遺臭萬年,不讓宋九說,宋九也擔心幾個姐姐嚇着,同樣不敢說,將他們拉到一邊,悄聲說道:“諸位,你們莫要問了,一定會拆的,要等到冬天來臨,現在不行。”將一羣百姓打發走,燕博士張博士又過來拼命,算是古怪的實習吧,也不能實習到蓋房子,難道以後朝廷會讓這些學子專門蓋宮殿?
宋九心中打着小算盤,嘴上說得光明正大:“張博士,燕博士,何謂物格,你們看到了起重吊機,那只是滄海一粟,一旦這門學問研發出來,軍事、河工、道路、城牆、開礦、房舍、器皿,那一行當都能催動。但這一切,必須要實驗,我家中只有那麼大,難道讓房客一起搬走?搬走也不行,有些實驗略有些危險性,在河中左右隔壁皆是百姓,能試驗嗎?這是我自掏腰包,替朝廷培養人才,你們也要阻攔?”
張博士與燕博士瞪大眼睛,不知道相信還是不相信。
繼續蓋房子。
但到第五天,一切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