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九歌嗎?
蘇蘇的恍惚是一剎那的事情,記憶在這時候顯得尤爲尖銳,清冷的梅花香,墨玉一樣的眼眸,還有最後他的眼神。
這是她寫的那個殘酷的暴君?
溫柔對她說想念的少年,衝破大雨來到她身邊的少年,最後在慶宮裡有些顫抖的少年。
這是她寫的嗎?
不,不是的。
這些人,這些事,這些她所摸到的世界,她所看到的人都那麼陌生,那麼意外。
或許命運在最後一刻也不能有什麼改變,但是至少到現在爲止,爹爹,孃親,楚九歌,紫宵,南屏,蕭白卿,這些人,這些所經歷的事都是真的,她能感受到他們每個人的心跳。
難道這樣還不算是真實嗎?
“怎麼?你不相信?”
一身花花綠綠的老人仍舊樂呵呵的看着她,旁邊的小猴兒也似乎聽懂人話似的歪了歪頭,一雙眼睛滴溜溜的直在蘇蘇身上打轉。
“你本是這書的作者,這些都是你寫出來的人物,現在因緣際會,一個活生生的人居然對自己寫出來幾行字有了感情,蘇蘇,你說好笑不好笑?”
樂呵呵的黃山老人說出的話卻滿是狠戾,他廣袖一翻,從那寬袖中飄出來了更多的紙片,像凌厲的雪花,直直的全數鋪面蓋地向蘇蘇襲來。
蘇蘇大驚,連忙伸手去擋,紙片卻像是有了意識,一張張,刀割般的劃過她的臉,手腕,甚至劃破她身上的青色袍子。
“啊——”
蘇蘇的手腕被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鮮血從傷口處流下來,加上她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整個人看起來像是受過什麼刑法似的狼狽。
“你到底想幹什麼?”
她到底還是有幾分清明,沒有被這老人的手段給嚇的不分原因,反而越發清楚的意識到,
這個人這樣強調書裡的世界
強調這些,是有什麼意圖?
她強打起精神,睜開眼,死死的盯着似笑非笑的黃山老人。
“你到底想做什麼?我不知道我爲什麼會在這裡,難道你也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就穿越到書裡的?那我也不知道怎麼回去,你找錯人了!”
黃山老人臉上的笑容絲毫不減,聽了她的話反而更露出一抹戲謔的意味,手中廣袖一收,那些紙片就不再攻擊蘇蘇,而是順着蘇蘇的四周,一張張,平鋪開來,竟然自動的形成了一面巨大的紙片牆。
“這,這是?”
饒是蘇蘇也算是粗神經的少女了,穿越到自己寫的書裡也都能自己緩過來勁,立志改寫命運什麼的,但是現在,面對這鬼神般的術法也不禁有些驚歎。
這是什麼?武功嗎?
顯然不是,她寫這本書的時候葉荊棘算是武功最好的一個了,爲了滿足她的少女心,當年還添加了好多什麼”懶扎衣”“易筋經”亂七八糟,不知道從哪看到的武學名稱,但是她寫的畢竟是一本古代小說,就算是架空,那也沒架空到仙俠的地步啊。
況且,蘇蘇對着離自己最的一張紙片看了兩眼,更加的不知所措了。
紙片是什麼?
是一張關於楚九歌的描寫。
可是……
“只見楚九歌心裡分外欣喜,他自小在宮中長大,從未有人對他說過“朋友”這兩個字,也更沒有人如蘇蘇這般,會在他受辱的時候不是看輕他,嬉笑他,而是一臉憤怒的衝出來站在他的面前。“
這是她寫的嗎?
不,這是現在,她穿越過來纔有的劇情!
蘇蘇看着面前的紙片,心裡一陣發冷,這些她經歷的東西只有她自己知曉,那麼是誰,這樣把這些東西給寫了出來?
“你再看看這張。”
蘇蘇臉上覆雜錯愕的表情似是娛樂了他,黃山老人揮揮手,小猴兒捧着張書頁一蹦一蹦,竄到了蘇蘇面前,用力舉着給她看:
“蘇蘇雖心有悔恨之意,但是毫無辦法,只能任由幾人依次玩弄取樂,這日她正在低低哭泣,葉荊棘從門外進來,幾日不見,他心裡的鬱結之氣卻絲毫沒有緩解,一推門,便看到赤身裸體的蘇蘇在地上,伏着頭,一頭長髮如絲綢般滑落在她身上。
葉荊棘心頭頓時一陣無名之火,他想到弟弟被人在青樓裡凌辱,折磨的不成人形,而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地上這個人盡可夫的女人。
他大步進去,抽出馬鞭,狠狠的在蘇蘇赤裸的身體上鞭打,鞭子落下的那一刻,蘇蘇似是受驚的動物一般,哀哀的叫着,伸手來躲……”
不,不。
這是她寫的書裡,蘇蘇最後的結局。
任人凌辱,任人糟踐……
蘇蘇也不知從哪生出一股力氣,一把打開捧着書頁的小猴,小猴兒嚇着般的吱吱叫了兩聲,嗖的就往黃山老人的身邊竄去。
“你給我看這些做什麼?有什麼想法你就直接說,我不吃你這一套。”
她冷冷的看着面前的老頭子,
一身花花綠綠的裝束同記憶裡那個絲毫沒有改變,但是顯然,他可不是那天下午慈愛的逗着小猴的老爺爺那樣無害。
把原來的結局掏出來給她看是想做什麼?
是想告訴她不管怎麼樣改變,最後的結果都是這樣的嗎?
對,這一直以來都是蘇蘇的心結,沒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那種等待着結局的無助,痛苦,更加嘲諷的是,這結局還是由她自己親手所寫上的。
可是……
楚九歌沒有恨她,就算是在皇宮裡說了那麼殘忍的話,她還不是好端端的沒少胳膊沒少腿。
南屏沒有殺她,甚至在那種危急的時候還想着保全她。
師父也沒有想給她補個刀什麼的,滄浪茶會的移動血庫,甚至還曾經幾度救活了她。
葉落英沒有進青樓,沒有成爲賣身的小倌,葉荊棘還有什麼害他的理由嗎?
這一切的變故雖然讓蘇蘇搓手不及,但是意外也給了她莫大的勇氣,讓她現在不會害怕擔憂的渾身顫抖,而是冷靜的注視着面前有些驚訝的黃山老人。
“說吧,你一直避而不答,到底是想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