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青未到過嶺南,但對嶺南實不陌生,她想了想,迄今爲止數次聽過嶺南。
烏雅阿吉是烏雅族人,這圖鄂族的分支居於嶺南,已遭滅族。
蕭文林是嶺南的寒門子弟,如今正和崔遠、賀晨、柳澤,以及朱子明、朱子正兄弟在江南謀事。
先帝的五皇子,也就是傳聞中體弱多病的五王爺,其外祖是嶺南王。
還有,她的身世也與嶺南有關,外祖母如果真是圖鄂聖女的話,當年兩人曾在嶺南生活了一段日子,娘興許就是在嶺南出生的。
“五王?嶺南王?”魏卓之覺得只有五王嫌疑最大,“昨夜的殺手足有三四百人,這人數在別的地界倒不算什麼,可出現在皇城腳下,主使之人必定能量不小。嶺南王乃我朝唯一的異姓王,我相信他有這本事,可是……理由呢?”
嶺南王中年喪女,視外孫如命,受元黨脅迫多年,心有不甘是必然的,可這些年來一直沒有動作,忽然有所大動,竟是派人伏殺江北水師都督?
怕江北水師練成?
元黨看重江北水師不假,但江北水師的兵力和練兵的時日都與江南水師有不小的差距,將來兩軍交戰,任誰都覺得江北水師是勢弱的一方。如果嶺南王想削弱元黨的勢力,那何必自己出手動江北水師?借何家的刀不是更好?
魏卓之邊猜測邊看向步惜歡,步惜歡眉宇間融着些倦意,懶懶地道:“無需理由。”
“啊?”
“朕不想知道理由,只想知道是何人。”步惜歡望着帳外,眸光涼如山間秋雨,漫不經心,殺機隱隱。
查出是何人,殺!無需問理由。
魏卓之聳聳肩,無言以對。
“既有活口,審問就是了,何需猜測那麼多?”這時,暮青從巫瑾身邊站起來,在魏卓之猜測主使和理由的時間裡,她爲巫瑾上好了藥,起身時淡淡的看了魏卓之一眼,“下回智商不在線時少說話,至少不會浪費時間。”
魏卓之:“……”
何謂智商不在線,魏卓之不懂,但一聽就知不是好話。
巫瑾笑了笑,暗暗鬆了口氣,今日在山上看她爲那些將士整理遺容時的樣子,他還真有些擔心,如今看她還有心思調侃人,他就放心了。
“有活口也未必問得出,他們未必知道僱主的身份。”魏卓之提醒暮青,他是江湖人士,知道江湖規矩,殺手行事只問銀兩,不問僱主的身份,否則,他何需在這兒猜測?
“當然,如果你想問出他們的身份,那就另當別論了。”魏卓之起身往帳外走,“我來吧。”
江湖殺手一般不敢出賣組織,他們身上都藏有劇毒,事敗時爲防遭人嚴刑逼供,通常都會選擇自殺,所以昨夜他們先點了那些殺手的穴道。但想要從他們嘴裡問出東西來可不容易,他身爲江湖人士,知道如何審能讓他們吐出實情來。
“讓月殺陪你去。”步惜歡淡淡地道。
“本王這兒有蠱毒,可借魏少主一試。”巫瑾也淡聲道。
魏卓之回頭看了兩人一眼,開始默哀,刺月門的手段冷血至極,萬蟲蝕心的滋味也不好受,相比這兩人,他覺得他和善多了。
“不必了。”這時,一道清音傳來,三個男子循聲望去,見暮青大步往帳外走去,“我自己來。”
*
水師大營裡沒有牢房,殺手們被押在前營角落裡的一座放雜物的營帳裡。
十幾個人被點了大穴反綁在地,蒙面的面巾已被摘下,暮青進了帳中,開口便問:“你們之中可有頭目?”
殺手們身不能動口不能言,暮青卻在人羣裡一掃,一指角落中的一人,“他!提出來!”
營帳中間立着三根柱子,月殺將人提出,綁在了中間那根柱子上,隨後出了營帳,守在門口。
步惜歡、巫瑾和魏卓之一同進來,看見暮青立在那殺手面前,冷聲道:“我要知道你們的僱主是何人,你們是何人。”
魏卓之扶額而笑,嘆氣。
好一個我要知道!可他們不會說的。
“不說?”暮青看那殺手冷淡的眼神就知道了他的意思,她並不意外,反而平靜得出奇,“我喜歡鐵膽忠肝之人,望你是。”
那殺手眼神嘲諷,話說得再好聽,也不過是要動刑。
鞭刑,烙刑,杖刑,剮刑?不過是皮肉之苦,死前熬一熬罷了。
暮青冷淡地看着他,像是沒看見他嘲諷的眼神,也沒有命人搬來炭盆,拿來鐵鞭、棍杖亦或匕首,而是當着他的面解開了袖甲,凌空一抖,七把刀刃雪寒的解剖刀一字排開。
這套刀子江湖少見,刀刃或圓或尖,各有不同,柄長刃薄,十分精巧。
步惜歡走近前來看向暮青,見她目光森涼,捏住袖甲的指尖卻微微發白,不由嘆了口氣,用眼神詢問她——非要如此?這些事交給他們就好。
暮青一言不發,將袖甲往步惜歡手上一交,抽了把刀刃尖銳的解剖刀便走向那殺手身後——她要自己來!
那殺手的雙手綁在柱子後,暮青看了看他的手,用驗屍的口吻道:“右手虎口和掌心上方有蠟黃的老繭,你的刀法練了不少年頭,不過可惜,日後你只能改用左手了。”
暮青在那殺手身後,他看不見她,其餘人卻看得清楚,只見暮青將那殺手的拇指捏了起來,那刀背敲了敲他的指甲,淡聲道:“人的指甲上沒有痛覺神經,但除了指甲,人的手上有十二條經脈、八十六個經穴和二百二十四個奇穴,神經、血管、經絡反應皆靈敏至極,所以纔有十指連心之說。放心,我不會把針扎入你的指甲裡,那是內宅私刑的把戲。我是仵作出身,我只會把你的指甲解剖下來。”
解剖之說聽着有些陌生,卻叫聞者莫名後背發毛。
那殺手的眼神飄向柱後,屏息而待,他知道受刑必定痛苦,卻不知暮青何時動手。
身未痛,精神已先緊繃,當暮青下刀之時,那殺手只覺得劇痛隨着指尖傳到胳膊上,頭皮都跟着一緊!
然而,這只是第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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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不見受刑的過程,但能感覺得到那尖銳的刀尖沿着他的指甲一側挑開,隨即一點一點地往裡劃。這不同於針扎,一刺便入,不同於猛拔,一扯便落,亦不同於鞭刑杖刑,一痛便過,只剩火辣辣的疼。這種解剖之刑令人連短暫的痛快都感覺不到,能感覺到的只有刺骨綿長的痛,只有永不休止的折磨。
一片指甲被解剖下來的時候,那殺手已汗溼了衣衫,臉色煞白,眼底充血,卻偏偏一分也動彈不得,一聲也喊不出來。
暮青從柱後出來,捻着那片指甲對光一瞧,只見指甲透光,不帶一絲皮肉,上面的血遠觀如同染了鳳仙花汁,奇豔。
步惜歡捧着袖甲,體貼地笑道:“我懷裡有帕子。”
魏卓之正覺得手疼,聽聞此言不覺一抖,甚是無語。古語有云,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誠不欺他!
暮青伸手從步惜歡懷裡摸出了帕子,把那片指甲放在帕子上,繼續交給步惜歡捧着,隨後從袖甲裡抽出把刀刃圓潤些的解剖刀來,又轉進了柱後。
剛進來,巫瑾便跟了進來,立在暮青身後,仔細觀摩,他見那殺手的手指流了不少血,便站得靠後了些,避免濺到衣袍上。
暮青專心解剖,對那殺手道:“現在,你的拇指流血有些多,不過你不必怕自己會失血而死,指尖毛細血管分佈極密,血只是看起來流得多,其實這點血量的流失死不了人。你應該擔心的是手指上的神經,會很痛,忍着些。如果你改變主意了,想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那麼你可以對你面前的人眨三下眼。”
話音落時,刀也跟着落了下來!
那殺手雙目圓睜,吼聲彷彿要衝破喉嚨而出,豆大的汗滴落下來時,一片薄薄的皮肉落在了暮青的掌心裡。她擡眼看了步惜歡一眼,見他並無特別的指示,於是低下頭去,接着下刀。
指甲之下的肉很嫩,暮青一刀接着一刀,一刀只片一分,薄得挑在刀上能透見刀刃,直到那根手指能看見前端的指骨,暮青才停下刀來,從柱子後面轉出,將片下來的肉一片一片地擺在那放指甲的帕子上,只見每片肉都新鮮粉紅,大小形狀與指甲一致,暮青圍着指甲擺了一圈,數了數,剛好十片。
她點點頭,有點滿意,道:“我曾經辦過一件案子,兇手是個食人魔,不同於一些同樣患有食人癖的人將食物水煮或爆炒的粗糙烹飪方法,他比較有品位,喜歡生吃。他只食用最新鮮的食材,用精緻的餐盤盛滿碎冰,將食材片成薄片貼在冰上,就像生魚片的吃法。我沒有食人癖,不然興許可以照此方法試試,指甲下的肉嫩而小巧,裝點於碎冰之上,定如梅花一般賞心悅目。”
此言一出,滿帳無聲,見慣了酷刑的殺手們盯住暮青,眼神裡的內容十分豐富。
魏卓之的眼神也很複雜,生魚片聽着像是吃生的魚,生魚想想就不覺得可吃,卻可惜了梅花,日後冬天少了樣可賞的花。
步惜歡笑了笑,無妨,他本就不愛梅。
巫瑾更不覺得如何,梅花罷了,又不是藥草花。
那殺手卻如同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痛得幾欲昏厥,卻依舊咬牙不說。
暮青見了點了點頭,擡腳就往柱子後面走,“放心,你可以拼出一盤菜來的,畢竟你有十隻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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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爪子有點疼,說明我還是有節操的!
我不吃生魚片,所以我打算拿只盤子,上面擺滿碎冰貼上月票,乃們覺得美不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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