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怒罵姚府

暮青在東院兒的時候,姚府派人送來了聘金的單子,直到步惜歡拿出來,她才知道。

一看之下,暮青冷笑,“人才!”

這聘單上所列之禮算算少說要萬八千的銀兩,朝中皆知她把俸祿和賞銀拿去貼補將士了,都督府裡沒銀子,也就前些日子舉報晉王一黨,朝廷賞下了一萬兩銀子。

姚仕江這是算計好了,怕要多了,都督府拿不出來,因此不多不少,要了一萬兩。

“四品武官府上的庶女,聘金萬兩,姚仕江可真敢要。”步惜歡懶洋洋地把單子往桌上一扔。

“要就給他!”暮青從袖甲裡抽出張一千兩黃金的銀票來,往那聘單上一壓,“只多不少!”

“就是拿着臉臊。”步惜歡替暮青說完後半句,她午後在玉春樓裡鬧出了大事,此時必定已經傳得滿朝皆知了,都督府上午接了姚府的庶女進府,下午就搶了玉春樓的名妓,順道用青樓裡搶來的銀兩當聘金,侮辱姚府之意如此明顯,姚仕江接了這千兩黃金的銀票,怕是要氣得暴斃。

“我的銀子不是那麼好拿的,朝廷的俸祿理該養那些精忠報國的兒郎,賣女求榮之輩,也就配拿那些尋歡之財。”暮青道。

姚蕙青決定進都督府時就已不在乎閨譽了,那不妨用這銀錢氣一氣姚仕江,激得他惱羞成怒,將把姚蕙青逐出家門的事鬧得大些,最好人盡皆知。如此一來,日後假如姚蕙青能有個好歸宿,姚家纔沒有身份立場去沾她的光、破壞她的生活。

姚蕙青救過她的命,她沒什麼可幫她的,只能讓她今日受些閨譽上的損失,博個前程似錦且無後患的將來。

步惜歡將暮青攬得緊了些,他就愛她這性子,情義都放在心裡,嘴上一句不說,事兒一件也不少做。

暮青低下頭,見步惜歡將臉埋在她胸前,呼吸漸燙,手摩挲着她的腰背,力道緊沉。

沒多久,她聽見了他的聲音,低沉微啞,“娘子,我們多久沒親熱了?”

暮青挑了挑眉,反應冷淡,“我們何時親熱過?”

步惜歡悶聲笑了起來,擡眼時眸底尚有未壓得下的幽色,嘴上卻笑道:“此話聽來閨怨甚重,想必大婚之後,娘子必不會冷落了爲夫。”

以前他還有些擔心她會太冷情,如今看來全然不是。

甚好!

“那也是婚後,現在少行撩撥之事,還是多養養你的身子吧。”暮青沒好氣地從步惜歡腿上下來,拿了銀票下了樓去,交給月殺時吩咐道,“把這銀票送去姚府,傳我的話,就說軍務繁忙,都督府沒時間置辦彩禮,讓姚大人拿着銀票自己去買吧!”

月殺接過來便走了。

姚府接到都督府的銀票和傳話後翻了天,姚仕江氣得將銀票揉成一團,卻沒狠心撕碎,一腔怒火無處發泄,便全都怪罪到了姚蕙青身上,加上妻妾們的煽風點火,姚仕江一怒之下請出了族規,一一列數庶女姚蕙青有違禮法及姚家祖訓之罪,按族規將其逐出姚家,連其姨娘都受了牽連。

姚蕙青的姨娘已過世多年,因生前有所出,姚府在姚姓祖墳的山腳下將她葬了,起了墳頭立了簡碑,年節時雖無人祭拜,好歹也算有個葬身之所。

可姚府稱她生出傷風敗俗的女兒來不配葬在姚府的祖墳山下,要將棺槨遷去亂葬崗。

姚府的告示貼出去後,事兒便鬧大了。

都督府裡,姚蕙青起身吩咐香兒,“把我的披風拿來,出城!”

暮青道:“城門將關,眼下查得嚴,姚府今日是不會出城的,要去也是明早。”

姚蕙青笑了笑,晚霞映人,少女的笑容卻有些蒼白,“我有些年沒去看我娘了,在姚府時連聲娘都不能喊,逢年過節的,小姐們多在祠堂祭拜,祠堂裡沒有我孃的牌位,只有出殯那日,我跟着去過祖墳山下,算算時日,已有七年了。我進都督府本是想過幾日後宅女子難有的日子,沒想到連累了孃親。姚府連夜掘墓泄恨也好,明日再去也罷,我都該去看看娘,在她墳前守上一夜。”

暮青許久無言,忽然想起長街白霧茫茫,她孤身一人揹着爹走出義莊的那日,沉默了許久,她點頭道:“好!出城,我陪你!”

暮青起身便往外走,要出去吩咐人備車馬,走到東廂門口時,綠蘿推着蕭芳出來,道:“都督不妨備輛馬車,小姐也想去。”

蕭芳坐在輪椅裡,一片梨花落在鬢邊,素釵素顏,本是冷得不沾人間煙火氣的人,卻被晚霞映粉了臉頰,添了三分人氣兒,“我沒見過城外是何風光,想出城看看罷了。”

城門都快關了,眼看着晚霞將逝天色要黑,夜裡出城看哪門子的風景?

真是口不對心!

蕭芳把臉一轉。

姚蕙青笑了笑,吩咐香兒,“去備身披風,再多帶條毯子,夜裡涼,咱們都別染了風寒。”

眼下元謙失蹤,青州局勢不明,盛京城裡城外都不太平,三個女子要在山上過夜,暮青便點了月殺、血影和烏雅阿吉跟着,再加上綠蘿,護衛雖少,卻都是高手。暮青吩咐劉黑子和湯良留下來守着府裡,明早另有任務。

步惜歡還不能動用內力,暮青不允許他跟着,只讓他放心。元謙派人刺殺她事敗,晉王一黨損失頗重,這個時候與其再派人刺殺她,不如保存力量,留待日後對付朝廷。

步惜歡只嗯了一聲,看似贊成,轉身從衣櫃裡拿了紫貂大氅出來。

“這都五月了,哪需披大氅?”暮青覺得步惜歡有些誇張,這大氅是在西北時,他給她的,暖和得緊,冬月裡才用得着,她出城練兵前就收起來了。

步惜歡還是給暮青披上,聲音淡淡的,“傍晚起風了,披着吧,夜裡涼。你的身子不能再受寒了,只當是爲我,可好?”

他每回問她可好時,語氣裡都帶着無奈,這回眉宇間卻生着憂色,暮青看在眼裡,沉默地繫好大氅,出了閣樓。

步惜歡臨窗看着暮青出了後園,這才淡淡地道:“把今夜能得閒的人都調去城外,確保萬無一失。”

窗外無人應聲,卻有道人影無聲無息翻下了屋檐。

*

姚家的祖墳在城外十里處,山頭不高,山腳下的雜草卻有半人高。

七年沒能到墳前祭母,姚蕙青下了馬車後卻沒有東看西看到處尋找,她順着山路下去,圍着山腳走了一陣兒,停下後伸手撥開了雜草。暮青跟在後頭,見雜草後並無墓碑,她看向姚蕙青,見她也愣了愣,隨後想起什麼似的往後退了二三十步,再撥開雜草時便笑了笑。

暮青退了回來,見雜草後立着塊灰撲撲的青碑,七年來無人祭拜,山泥草葉糊了字,已看不清了。

姚蕙青在碑前蹲了下來,輕輕揭去碑上的草葉,一線殘陽沉入遠山後,將逝的晚霞映紅了少女溫柔的眉眼,“我記得,娘出殯時,我從墳頭走回山路上,一共百步。今日數着這百步,竟走過了……也是,那是七年前,我剛滿十歲,比起當年,今時今日的身量可不是長高了?”

草葉一片一片地揭開,漸漸見了青碑上的字,字刻得淺,也刻得簡。

姚餘氏之墓。

“娘,女兒來了。”少女拿着素白的帕子輕輕擦拭着餘氏二字上的舊泥,山風輕柔,笑容如蘭,“七年未見,您可還記得女兒的模樣?”

她是庶出的女兒,只能奉嫡母爲母,見了生母也只能喚姨娘。幼時與娘相見,哪怕關上房門說幾句體己話,都要防着隔牆有耳,不敢喊娘。這一聲娘藏在心裡,今日終於叫出口,娘卻已逝七年。

暮青看着那青碑,想起去年六月汴河城外的新墳,眼看一年了,江南雨水多,碑上興許已生青苔。

一年了,不知何日能回江南,爲爹除除墳頭上的草。

暮青轉過身去,低頭,默默地拔起草來。

墳頭周圍清理出來時,天色已暗,綠蘿推着蕭芳到了墳前,蕭芳腿上蓋着條毯子,上頭放着點心、酒盅和幾支香。墳前點了香時,空地上也已生起了火堆,姚蕙青守着孃親的墳坐着,蕭芳坐在輪椅上,暮青坐在蕭芳對面,身下鋪着特意從馬車裡拿下來的錦墊。三人圍着篝火坐着,姚蕙青嫺靜,暮青清冷,蕭芳更是冷得拒人千里,三人話都不多,天黑了以後,綠蘿和香兒從馬車裡拿出水囊和吃食來,三人吃過後氣氛依舊沉悶。

月殺、血影和烏雅阿吉在外圍看着,綠蘿近身護衛,香兒伺候着暮青三人吃飯、加柴。

柴聲噼啪,火光熊熊,暮青披着大氅,山風一絲也吹不進,興許是太安靜,也興許是身旁的舊墳讓她總是想起爹,於是竟有些想聊天,“我爹……”

她一出聲,姚蕙青和蕭芳就看向她,見她戴着面具,一副不起眼的少年眉眼,眸光卻亮若煙火,“我爹和我娘也沒葬在一起,兩人相隔百里,我有一年沒去看過他們了。”

暮青的事傳聞很多,姚蕙青和蕭芳都只是聽說過一些,真假不知,如今聽她慢慢道來,才驚知其中的艱辛險阻與驚心動魄。女子孤身在這世上比男兒要艱難得多,從軍入朝,實乃驚世奇女子!

香兒扯着帕子,一顆心跟着上上下下,比聽話本都驚心。

姚蕙青搖了搖頭,盛京城裡的傳聞不少,卻都不及她真實的經歷驚心動魄。

蕭芳低着頭沒出聲,暮青看向她,問:“你呢?”

她對姚蕙青的過往已有所瞭解,對蕭芳還知之甚少。

“我爹葬身海底,我娘和蕭家軍一同葬身夷陵道,我從未去看過他們。”原以爲蕭芳不會提及過往,沒想到她竟開了口,“我自幼在玉春樓里長大,身邊只跟着奶孃,朝廷以爲蕭家落難後,我娘會將藏寶的秘密託付於她,所以朝廷特意留了奶孃的性命,指望她將秘密告訴我。奶孃確實告訴了我蕭家的秘密,不過她所說的秘密卻是壓根就沒有那些寶藏,我爹的副將臨終前的話爲的不過是保住我的性命。”

“那你的奶孃呢?”

“死了。我及笄那年,她助我出逃,被杖斃的。”蕭芳盯着面前的篝火,這火光讓她想起奶孃死的那夜。

那夜,很多事情她都記不清了,只記得熊熊的火光、人聲、棍棒聲,她聽見有人說奶孃死了,想想一出生就降臨到身上的血仇,想想一生都要困在青樓的命運,忽然便覺得既然逃不了,又報不了仇,不如死了痛快,反正玉春樓裡的女子都逃不過一個悲字,不是死於凌辱,就是死於自殺。敢自殺的不多,凡是被抄了家的,流放的也好,賣入青樓的也罷,皆有幾個同族的兄弟姐妹在世,依大興朝律,官奴自絕罪同謀逆,要連累族人被斬,因此玉春樓裡的女子寧受凌辱之苦,也不敢死。而她身邊只有奶孃,奶孃死了,她也就不懼一死了。沒想到命運捉弄,那一躍沒死得了,反而傷了腿,得了個烈女之名。

蕭芳自嘲一笑,她哪有那風骨,不過是覺得活着太累,不想活罷了。

她的腿傷了之後,昏睡了多日,醒來時就見到了他……

“如今你已出了玉春樓,總有一日能去夷陵道,祭拜蕭夫人和蕭家軍的。”姚蕙青安慰蕭芳,一出聲就打斷了她的思緒。

蕭芳沒出聲,她並非堅強的女子,無顏見娘和將士們的英魂。若有一日,她能像對面那女子一樣,敢孤身面對一切,她一定會去見蕭家的英魂,會去海上,看看爹當年守護的大海。

“謝謝。”蕭芳沒來由地對暮青道謝。

暮青以爲蕭芳謝的是救她出來的事,點了點頭,便沒再說話。

這夜很長,山風徐徐,三個性情不同、年紀相仿的少女圍着篝火坐着,一夜無話,一夜未眠,靜等天明。

日出時分,篝火已熄,暮青負手起身,望向盛京城的方向。

城門該開了。

*

晨光熹微,巍巍皇城城門大開時,長街上傳來疾馳的馬蹄聲。

守城小將遠遠喝道:“何人出城?奉相命嚴查城門,來者下馬!”

話音未落,戰馬揚蹄,踏在城門口的青石上,嚓的一聲!

高坐在馬背上的兩人手執腰牌,鎢鐵沉厚,雕着圓拙厚重大字,晨光落在其上,光澤幽冷——江北水師!

守城小將心神一凜,知道江北水師都督府的人得罪不得,趕忙放行,那兩個披甲親衛卻沒往城門外去,而是收起腰牌打馬調頭,面向長街,守着城門。

守城小將詫異萬分,這是演哪一齣?

也就等了一刻的時辰,長街遠處便瞧見一隊人馬向城門走來。頭前引路的是個婆子,手裡提着劍,後面跟着二十幾個青壯漢子,有拿嗩吶的、提紙錢的、打喪旗的,餘下八人合力扛着一口華棺。

大清早的見棺,誰家如此晦氣?

“城門嚴查,何人運棺出城?”小將見運棺的隊伍人不多,不似官家的陣仗,又見那華棺少說值千兩銀子,便猜測來者是外城的商賈人家,因此喝問時語氣不太好。

那婆子臉上半分怯意未露,到了城門前將腰牌往前一遞!

守城小將眯了眯眼,那鎢鐵腰牌看得他險些以爲自己眼花了——怎麼又是江北水師都督府?

“奉都督之命,出城接我們老夫人回府!”楊氏收了腰牌,眼望城門外。

“老夫人?”小將一臉詫色,想破了腦袋也沒想出來都督府何時有位老夫人。

“我們夫人的孃親曾是驍騎營參領府上的姨娘,我們都督貴爲二品,姚大人區區四品,姚家的墳頭太小,葬不下我們老夫人,都督命老奴出城接老夫人回府,停靈七日,重新出殯安葬!”楊氏臉色冷淡,眼神帶煞。

守城小將這才明白是爲了何事,鬧了半天是都督府和驍騎營參領府上鬥起氣來了。瞧楊氏的臉色,他就知道這事兒不能觸了都督府的黴頭,於是趕忙賠笑放行。

楊氏命人落了棺,打開棺蓋給守城的將士們檢查了一番,道聲起棺,便領着那二十幾個青壯勞力出了城。

新棺擡到十里外的山腳下時已是半上午,暮青問:“都安排妥當了?”

楊氏答:“昨夜奴婢已將靈堂布置好了,劉小將軍和湯小將軍奉都督之命守着城門口,不會讓姚家人出城尋晦氣的。”

姚蕙青不知暮青命人在府里布置了靈堂,她原以爲今日只是遷墳,得知要將棺木運回去重新出殯後怔了半晌,墳裡埋着的是她娘,她不覺得不吉利,卻擔心對暮青不好,於是勸道:“依我朝民俗,遷墳不吉,若再進陽宅,恐怕對都督……”

“我是仵作,不懼晦氣。”暮青負手而立,打斷了姚蕙青的話,看了眼那些楊氏請來的青壯年,命他們依習俗祭拜開棺。

那些青壯漢子忙到了墳前,姚蕙青見他們吹號子,灑紙錢,念告慰之詞,心生百味,滋味難言。她福身一跪,沒有言謝,一切感激盡在這一跪中。

餘氏已故七年,下葬時用的是口薄板木棺,棺木已腐了些,裡面的屍身早已成了白骨。

姚蕙青昨日傍晚來墳前祭拜時忍着未落淚,見了棺中孃親的屍骨,再未忍住,跪在棺前哭了好些時辰。

蕭芳望着那棺木,目露悲色,爹葬身海底,娘葬身夷陵道的萬人坑裡,奶孃死後被一張草蓆一裹扔去了亂葬崗,她親人的屍骨都已尋不着了。

暮青耐心等着,直到姚蕙青哭罷,香兒將她扶起,她才戴了手套,將餘氏的屍骨一塊塊的撿出,拼入新棺。

蓋棺之時,漫天紙錢灑着,漢子們喊着擡棺之號,扛起華棺上了山路,姚蕙青和香兒披上了孝衣,兩人未坐馬車,隨楊氏行在棺前,一路步行回城。

望見城門時已是晌午時分,只見城門裡氣氛劍拔弩張,劉黑子和湯良立在戰馬旁,前頭空地上聚着鼻青臉腫的姚家護院和小廝,外城的百姓們遠遠圍着議論紛紛。姚府的人報了官,盛京府衙的人到了之後卻不敢拘捕都督府的人,只好兩頭勸着,守城的將士躲得遠遠的,也不敢沾上都督府的事兒,姚府的人到了城門兩個時辰,愣是沒出得去,直氣得七竅生煙。

城門外傳來吹打喪號之聲時,姚府的人和圍觀的百姓皆望出城門,見暮青騎馬行在前頭,後面跟着兩個披麻戴孝的女子,女子身後是吹嗩吶的、灑紙錢的、打喪旗的,一口華棺八人擡着,兩旁親衛騎馬護着,後頭兩輛馬車跟着,這陣仗雖不如朝中大員府中辦喪事時的大,卻激起了紛紛議論之聲。

“出殯出殯,自古都是往城外去,哪有往城裡擡的?”

“自古沒有,我朝不是有了?你也不瞧瞧前頭坐在神駒上的是何人,那可是英睿都督,少年之身,官居二品,行的從來就不是尋常事。”

“也是,聽說昨日早晨英睿都督從城外將姚參領的庶小姐帶進了府裡,下午就去玉春樓裡搶了蕭姑娘回府,聽說還搶了黃金萬兩!玉春樓是何地界?那可是官字號的青樓,裡頭都是罪臣之女,贖身都不行,別說搶出來了,那是要殺頭的!萬兩黃金是多少數目?夠咱們住大屋娶嬌娘頓頓好吃好喝過幾百輩子的!那蕭姑娘又是何人?清倌烈女,多少公子一擲千金都只能跟她下棋作詩,連牀邊兒都摸不着的人!嘿,竟跟着英睿都督回府了!”

“我也聽說了,姚大人府上昨日傍晚連告示都貼出來了,說將姚小姐逐出姚姓一族呢!也是,未出閣的小姐就這麼跟着男子進了府,是夠傷風敗俗的。”

“唉!興許姚小姐有傾國傾城之貌吧,不然都督怎麼連三媒六聘都不過,那麼心急地就將人接進府去了?老話說得好,英雄難過美人關。”

“我猜也是,不過貌美歸貌美,女德可就……”

“噓!”

這時,有人噓了聲,百姓們的議論之聲頓時低了下去,見都督府送喪的隊伍已經進了城門。

姚府的人還在長街當中,暮青勒馬,冷冷望着姚府的人,前頭一個穿着圓領袍的管家,剛要說話,楊氏便提劍從送喪的隊伍裡走了出來,掃了眼圍觀的百姓,冷笑一聲,扯開嗓子便問:“噓什麼噓?有話就站出來說!”

百姓們眼神躲閃,紛紛閉嘴,百姓站出來跟官府的人說話?又不是嫌命長。

姚府的人卻敢開口,但那管家的嘴剛張開,一聲還沒出,楊氏便先聲奪人。

她沒理姚家人,厲目掃了眼圍觀的百姓,提劍一指,煞氣沖沖,潑婦似的,“哪個說姚小姐傷風敗俗?姚小姐是世間少有的大義女子,她救過我們都督的性命!我們都督前些日子被晉王一黨派人刺殺,幾百個江湖殺手搜山搜莊子!我倒想問問,誰家院子夜裡進了人,渾身是血性命有危時,敢冒險相救?你、你、你,還是你?”

楊氏提着劍,指一人,一人就往後退一步。

“我還想問問,自認有此膽量者,智謀可足?莊子外頭處處是殺手,誰能臨危生計,保全自己的性命,又保全我們都督的性命?你、你、你,還是你?”楊氏指得百姓紛紛後退,冷笑一聲,“世間深明大義智勇雙全的人少,背後議人嚼舌頭根子的慫人倒是一堆!”

圍觀百姓紛紛低頭,楊氏揚聲,連道數事。

“剛剛又是哪個說蕭姑娘的?蕭姑娘也是你能背後議論的?她是當年守東南殺海寇保得一方安寧的蕭元帥之女,將門英烈之後!我們都督敬重蕭家軍才把她接出青樓,朝廷都沒問罪,你們嚼哪門子的舌根子?”

“我們都督戰匪守村,戍邊殺敵,操練水師,斷案平冤,乃世間大好的英雄兒郎,嚼舌根子的也不摸摸自己的良心!姚小姐大義聰慧,蕭姑娘貞烈,配我們都督,理該是佳話!”

“再說他姚參領,賣女求榮不成,反怪女兒失了名節,一輛馬車送出城去便把女兒扔在莊子裡不管死活了。姚小姐的馬車在府裡被人動了手腳,險些死在山溝裡,姚府不聞不問,小姐傷了腿,缺醫少藥,姚府也不聞不問。姚小姐救了我們都督之後,都督見她腿有疾,有沒人管她的死活,這才把她帶回了府裡。要不然,姚小姐十七年華,這腿早早的就要落下病根兒!”

“知道我們都督府今兒爲何要把老夫人擡回來嗎?那是因爲姚參領說了,姚小姐的姨娘是寒門女子出身卑賤,不配葬在姚家的祖墳山下。喲!這話可真逗趣,寒門女子出身卑賤,您當年瞧人姑娘貌美,搶回去時怎不論出身?如今人死已成白骨,您說挖墳掘墓就挖墳掘墓,毫不顧念當年之情,這種不念舊情不護骨血之輩,也配當朝廷命官?”

長街上靜悄悄的,誰也沒想到都督府裡的一個婆子,嘴竟如此厲害。沒人知道楊氏以前在奉縣時,夫君死後潑皮欺她,她舌戰鄰里棒打潑皮,乃是有名的潑婦。

姚家的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管家心中望了眼四周,見百姓們已被這番話說得偏向了都督府,百姓們都是寒門出身,誰家也沒少看朝廷權貴的臉色,閨女被搶去的事時常聽見,楊氏最厲害的話實屬最後那句,姚府怕是要惹衆怒。

楊氏的話卻還沒說完,“大家夥兒瞧瞧,姚府給姚小姐的姨娘置辦的薄棺,堂堂朝廷四品府第,待一個有所出的姨娘竟是這般!難道,寒門百姓家的女兒就這麼好欺?”

說着話,楊氏走到後頭的馬車裡,那馬車出城時拉的是姚蕙青和香兒,兩人回來時步行,馬車卻沒空着。劉黑子和湯良牽馬上前,從馬車裡搬下幾塊腐臭的殘棺薄木,往姚府的人腳下一砸!

姚府的人呼啦一聲散開,瞅着腳下,眼神驚恐。

這這這……盛殮餘姨娘的棺材!

“瞧瞧這棺材板兒爛的,姚大人也不嫌臉臊!”楊氏笑罵,回頭看了眼都督府僱人擡着的華棺,“姚小姐不再是你們姚府的人了,卻是我們都督府的人,姨娘雖然過世七年了,我們都督也要接回府裡停靈七日重新出殯,到時可就不是你們姚府的姨娘了,而是朝廷二品將軍的岳母,我們都督府的老夫人!至於地上這爛棺木,你們姚府拿回去,隨便給哪個姨娘用吧!”

楊氏回身朝暮青福了福身,眼裡有着痛快的笑意。

暮青眼底也隱生笑意,高坐在馬背上,卻仍冷着張臉,喝道:“回府!”

劉黑子和湯良聞令上馬,當先開路,百姓們紛紛讓開,目送着都督府的送棺的隊伍離開,直到暮青等人走遠,也沒聽見一聲議論。

這天,都督府的人大搖大擺地走過外城,進了內城,將華棺擡到都督府門口,剛進府,便看見有宮人等在府裡,手裡拿着聖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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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爲七千就能把過渡寫完了,結果寫了快八千了,還有些。

還有一章就能把這一年寫完,到閱兵了。

第十二章 爲君求才第六十三章 真兇現形第一百三十章 逗比血影第六十一章 新的傳奇第二百三十章 浪漫的都督第七十七章 夜逛象姑館第八十章 誤會是怎樣煉成的第一百二十章 我就是要護着你!第二十四章 笨與幼稚第十七章 夜探刺史府第二十二章 石灰粉暗器!第四十章 水下藏屍第四章 奈何有人傻第一百零二章 卿本紅妝第五十八章 犯罪地理地第五十五章 山林虐殺第二十五章 全境平定第四十九章 一文錢,賭你所有銀票!第一百四十五章 誘敵!第一百零四章 帝駕到!第九十八章 人臉密碼第二百四十三章 二十年成一事(二更)第九十六章 驚天陰謀第八十二章 心魔第一百一十六章 感覺如何?第一百二十一章 規勸第一百六十四章 元修離京第十二章 爲君求才第六十七章 真相大白第一百六十七章 美麗布偶人第七十六章 爲君縫衣第二十一章 甕中捉鱉第五十四章 帥才!第五章 疑點第九章 奉縣天破第二百三十九章 兄弟相見,四方雲動第七十八章 屍骨會說話第二十三章 天下共睹第四十章 水下藏屍第二百七十四章 守你一夜安眠第一百四十二章 聞君有此癖第二章 人各有志第二十四章 計取州城第九十六章 蛇窟獨處第四章 微服激辯第十五章 金殿受封第一百三十一章 奇襲!第六十六章 君心深重第八十八章 下井撈屍第一百九十三章 這太瘋狂!第八十七章 帝駕(一更)第一百七十章 兇手第一百四十三章 實戰演練!第十六章 皇后問政第一百一十八章 搜捕與懷疑第九十一章 小歡子第二十一章 當殿查案第十二章 生個孩子第一百七十一章 稚嫩拙劣的兇案第二十七章 跟你一樣第一百九十章 該死的職業病!第八十八章 神奇的英睿將軍第十七章 夜探刺史府第八十四章 復仇之夜!第七十四章 風雨相護第二百二十一章 誅心背叛(二更)第一百九十七章 雨夜暗殺!第二十八章 各自的心意第四十章 自薦第一百九十四章 貓捉耗子第四十六章 令人驚歎第六十六章 君心深重第十四章 深夜獻計第九章 恆王出家第二百四十四章 取捨第一百二十二章 班師回朝第二百五十一章 三面楚歌第一百五十四章 設局第十九章 宮宴之變第三十章 臣蛋疼!第一百七十一章 稚嫩拙劣的兇案第一百零一章 絕處逢生,再遇!第一百一十八章 搜捕與懷疑第二百二十四章 嘟嘟VS岳父第一百零三章 兇手初步畫像第九十二章 藥方第一章 唯一的女仵作第六十八章 掛印辭帥第九十章 機關破!(一更)第二百零六章 活體解剖(下)第二百七十六章 圓房(上)第九十二章 我開玩笑(一更)第二百三十章 浪漫的都督第十四章 天下利器第二十六章 鄂族聖器第三十四章 黎明驗骨第三十六章 陛下不舉?第一百一十一章 論自殺者的心理第二百四十一章 奪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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