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皇的洞府在山谷深處,從谷口的青石崖旁邊進去,還要走兩裡多路。
谷裡不見一抹綠色。多年的雨水沖刷,水土流失嚴重,到處都是裸露着青褐色的岩層。因爲布有多重聚靈陣的緣故,谷中靈氣濃郁,其濃度並不亞於觀雲嶺。
沐晚看到眼裡,心中暗歎:如果入口真在這裡邊,又要開鑿厚實的石層了。
猛一看,洞府就是一座闊氣的大院子,飛檐斗拱,四進四出的。然而,沐晚定睛一看,整座大院子上有明顯的陣法波動。幻陣!也就是說,所謂的大院子不過是假象。實際上呢?好奇心大作,她試着封閉五感。大院子不見了。她“看”到的是一座象饅頭一樣的青色小石頭山。山腳有一個高丈許,寬一丈半的大山洞。
兩行共六隻還沒有化形的雜毛大狐狸守在山洞門口。每一隻都有三隻尾巴。看到古百過來了,一個個皆揚着所有的尾巴歡叫:“恭迎少主回府。”
好吧,現實太難看……沐晚重新打開五感。畫面好看多了。她看到的是兩排宮裝打扮的妙齡少女。紅白黃粉綠紫,每人都穿着合體的宮裝,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賞心悅目。
沐晚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呃,漂亮的宮裝下面,毛茸茸的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大汗。她連忙垂眸,目不斜視。
山洞裡懸着巨大的象花簇一樣的水晶燈,嬰兒胳膊粗的花蕊柱上都垂下一顆夜明珠。近百顆成人男子拳頭大的夜明珠將偌大的山洞照得亮若白晝。
正對着大門,有一個三尺來高的青石半圓臺,臺上放着一張鑲滿寶石的四腳祥雲長榻。榻上有明黃色的厚實大坐墊、長條枕、抱枕等物,儼然是一張巨大的皇帝寶座。
旁邊依着山石的形狀擺着幾張小榻、長案。
屋裡所有的傢俱用的都是上好的沉香木。除此之外。還有不少盆景、花卉,以及各類珍寶擺件,四面的石壁上都懸掛着象雲霞一般絢爛的簾幔,極盡奢華。
沐晚歎爲觀止。不愧是森林女王,硬是會享受。
紅花將他們引到臺下的小榻前。古百在左手邊的第一張小榻前坐下,熱情的招呼道:“沐姐姐,香香姐姐。黑夜哥哥。常叔叔,都坐啊,不要客氣。就當這裡是觀雲嶺一樣。”幻影靈狐一族等級森嚴。臺上的寶座是屬於麗皇的。女王大人不在,他身爲其獨子,也不能坐在上面招呼客人。左手邊的第一張長榻,是臺上那張的縮小版。那纔是他的專屬位子。
而其餘的小榻雖也是用同質地的沉香木所制,但是樣式明顯簡單一些。並且只在榻背上鑲嵌了一塊巴掌大的綠瑩瑩的翡翠玉石。不過,厚褥子、長條枕,一樣也不少。
待他們坐好後,紅花管家拍了一下手掌:“傳膳。鼓樂起!”
話音剛落,兩隊宮裝美人兒端着各種華美的餐具,從右側的耳洞裡魚貫而出。一隊上酒。用的是華美的長頸圓肚赤金酒壺,盛酒的杯子是配套的三足赤金酒爵;另一隊上菜。衆人面前上的菜品都是一樣的。一隻油汪汪的烤山雞,底下襯着一片翠綠的嫩荷葉,用一模一樣的高腳赤金圓盞盛着。同時,從半圓臺下面飄出悠揚悅耳的絲絃之聲。
沐晚忍不住又封閉五感,查“看”石臺裡面。
原來,圓臺是空心的,裡面有二十幾只大小狐狸,抱着各式樂器,正在搖頭晃腦的吹拉彈奏。
第一道菜上完,紅花又拍掌:“舞起!”
圓臺的前面有一塊兩丈見方的平地。三名霓衫美人踏着樂聲,款款而來,走入平地,翩然起舞。
沐晚明白了:怪不得那次在茶花園裡宴請首座真人等尊長們,阿百能佈置得那麼好,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讚揚,原來是耳濡目染。呵呵,百王子從小到大,吃個飯,都是這種排場。
少頃,第二道菜上來了。四位長着尖尖的狐狸耳朵,大尾巴甩呀甩的青衣小童擡着一隻熱氣騰騰的烤全羊上來了。
紅衣管家親自爲衆人片羊肉。首先,她剜下一隻羊眼睛,用一隻海棠赤金小碗盛着,雙手高舉過頭,敬獻給古百;然後,她又剜下第二隻羊眼睛,同樣用小金碗盛着,獻給沐晚。
羊眼睛最多隻有四成熟,可以看到鮮紅的血絲。沐晚哪裡吃得慣這個?她強忍着噁心,側過頭去,問坐在旁邊小榻上的黑夜:“你吃嗎?”
黑夜笑道:“好啊。”
於是,沐晚將手裡的海棠小碗遞給侍立在長案旁的粉色宮裝侍女。後者恭敬的躬身,雙手接過,轉呈給黑夜那邊的侍女,再由那名侍女敬獻給黑夜。
紅花笑問:“沐仙子不動葷腥的嗎?”
沐晚看了一眼差不多也是四分熟的烤全羊,搖了搖頭:“我只吃熟食。”
香香也道:“本尊也吃不慣生食。這道羊肉就不用片給本尊了。”
常龍擺手:“謝謝。”
“紅姑姑,這道羊肉可以給黑夜哥哥品嚐一二。”古百問道,“有沒有新鮮的果子?揀幾樣可口的,端上來。”他自己在西地小界的時候,差不多變成了素食者。不過。回到觀雲嶺後,當天就迫不及待的開了葷。經過實踐,他發現,食用葷腥後,只要早中晚各念三次《破魔明心真經》,兩天之內就能排乾淨神識裡的黑色雜質。從此,他徹底恢復了以前的飲食習慣。
“有的,有的。”紅花連聲應道,“等紅花片完羊肉,就去揀幾盤合用的果子。”
她的刀法不賴,很快就片出兩大盤羊肉,分別端給古百和黑夜。告了罪,她暫且退下,親自去準備果子。
半刻鐘不帶,她又帶着一隊侍女回來了。每個人都有三樣果子:金瓜、香梨、紫葡萄。每一樣都用同樣的高腳金盞裝着。亮瞎了衆人的眼。
酒足飯飽後,紅花領着衆人從左側退下,去後面的寢宮安置。
穿過左側的垂花門,走過一條三丈來長的過道,沐晚等人看到了一排洞口,大大小小的,有十一個。
每人一間。沐晚等人都被安置在主洞右側的那幾處山洞裡。顯然。主洞是屬於女王大人的。古百的房間在其左側。
退掉門口的兩名侍女,沐晚走進房間。裡面也是富麗堂皇,奢華之至。臥榻、長几、屏風、梳妝檯等一應俱全。華美講究。並且屋內又布有聚靈陣和隔絕陣。
真真的會享受,人間帝王哪裡能與之相比?沐晚嘖嘖暗贊。不過,在她心裡,這些只是過眼雲煙而已。
終於清淨了!坐在臥榻邊上。她用破陣手印飛快的推算起來。
一刻多鐘後,她推算出來了——她猜對了!南地靈之根的入口真的就在谷口的青石崖後面!
是先稟報宗門。還是明天就跟麗皇交涉呢?一時間,沐晚有些拿不定主意:如果明天不說,麗皇到了年底就要退位閉關。新皇上位,天知道會不會買宗門的帳?而不稟報的話。她只不過是小小的築基親傳弟子一枚,事關重大,怎麼做得了主?
思索良久。她決定先稟報宗門,請老祖們定奪:一來。這事,她真的做不了主,又憑什麼去跟麗皇交涉?二來,離年底還有兩個半月呢。況且,此地是麗皇的私人領地。想必新皇也管不到這裡。
因爲惦記着入口的事,沐晚睡意全無,索性在臥榻上盤腿練功。
第二天上午,麗皇在前殿設宴,正式接見他們一行人。
沐晚終於看到了女王大人!在她的想象中,麗皇活了九千七百多歲,又當了數千年的森林女王,應該是一位威嚴的老婆婆。
哪知,半圓臺的寶座上卻坐着一位身段凹凸有致的美豔少婦,看上去不過雙十年華。她坐在那裡,只是盈盈淺笑,也宛若一顆明星,光芒四射,魅力無窮。
同爲女子,某人也一時有些恍惚。
這時,黑夜發過來一道神識:姑娘,麗皇的魅術已經練到了骨子裡,可自然而然的散發出來。你莫要看她的眼睛。
沐晚猛然回神,垂眸佯裝飲酒,不敢再看麗皇的眼睛,用神識問道:她是什麼修爲?其實呢,她可以封閉五感,感知對方的氣息。幻影靈狐的修爲每進一階,就會多凝出一隻狐尾,她只要數一數麗皇氣息的尾巴,便能知道其修爲。不過,人家待她以上賓,她這樣偷窺人家,貌似無禮得很,不可爲也。
黑夜:化形十層。心中略有得意:麗皇修煉了近萬年,也不過化形十層。而他凝形纔多久,如今已經是九階魔將。就修爲境界而言,只比麗皇低一小階。但是,從來魔族都是可以越階對付妖族的。更何況,他是天魔,是魔族裡血統最純正的存在。這也是爲什麼他的修爲明明低一小階,卻不用氣息感知,也能一眼看穿麗皇修爲的緣故。
高階化形大妖!沐晚暗中咋舌。這是到目前爲止,她看到過的最高階的妖修。以前,香香給她科普過,理論上,炎華界的妖修有七重境界。而化形是第六重。再往上,就是飛昇境。
如果麗皇挺過兩百多年後的萬年大劫,也許飛昇不是夢……她應該對打通地靈之根,恢復四象有興趣吧?
和昨天的晚宴相比,今天的正宴更加奢華。可是,沐晚心裡裝着事,再美的酒水,喝到嘴裡也似乎寡淡無味;再好的佳餚,她吃起來也形同嚼蠟。
古百已經詳細的跟麗皇說了在西地靈之根裡的經歷,以及沐晚答應煉丹的事。是以,麗皇對眼前這位心不在蔫的小築基女修頗有好感,同時也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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