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晚開醫館,既不是爲名,也不是圖財,就是爲了有個自由自在的身份留在京城裡而已。
治好七小姐後,劉氏熱忱的留她在國師府裡住下來。但是,到底是客居,行事多有不便。所以,她婉言謝絕了。
得知她是要開醫館,劉氏很是欣賞,不但贈給了五千兩白銀,而且還把自己名下最好的鋪子相贈。
沐晚不缺錢,自然不會要她的厚贈。
劉氏退避左右,直言相告:“沐小神醫,莫看我現在風光得很。其實,也就是表面工夫而已。不相瞞,我膝下只有瑛姐兒一個,要是她有個什麼閃失,我在這府裡也是絕了活路的。沐小神醫治好了瑛姐兒,就是救了我們孃兒倆的命。只可惜,我們孃兒倆現在勢單力薄,還報答不了沐小神醫的大恩大德。我懇求沐小神醫多多照看瑛姐兒。他日,若是瑛姐兒真坐穩了那個位置,我們孃兒倆定要結草銜環報答沐小神醫的大恩大德。”
她派心腹查過花朝節那天的賞花會。結果,發現那天的水深得很。合她和孃家之力,也只能查出一些皮毛來。但,就是這些皮毛也無不顯示出,瑛姐兒的處境如履薄冰。她真的怕了。可是,瑛姐兒剛出生之時,就被國師算出是鳳命。前程早定,再苦再難,瑛姐兒也唯有咬牙走下去。因爲只有鳳命應了鳳位,她們孃兒倆才能真正過上舒心如意的好日子。而在走向鳳位的過程中,稍有不慎,她們孃兒倆便是萬劫不復。沐小神醫的出現,讓她看到了希望。她必須牢牢抓住。
高門大院裡,骨肉傾軋是最常見不過的。看來表面一團和氣的國師府,也未能免俗。沐晚嘆了一口氣,不再推卻,溫聲說道:“夫人言重了。”
見她應下,母女兩個都是歡天喜地。
沐晚也不能白要人家的錢財,拿了一瓶化毒丸遞給七小姐:“此藥可解百毒,是家師親自配置的。藥材很難得,世上只有十枚。七小姐拿着防身吧。”
呃,此話亦真亦假。化毒丸是她專門爲七小姐配置的,打算臨行之前贈予之。在國師府裡住了一個月,她看得出來,小姑娘心術正,性子堅毅,很不錯。又憐其雖錦衣玉食,卻是霜刀風劍,如履薄冰,命運不能自主。所以,有心幫扶一二。七小姐是凡人,是受不住靈藥的藥力的,她只能配置凡藥相贈。
不過,她堂堂的一化虛真君,就算是配的是凡藥糰子,也非尋常之物。可解百毒,那是肯定的。
至於爲什麼要借齊老神醫的名頭,那是因爲她自個兒現在名聲不顯。她搓的藥丸,母女倆未必會珍惜。而強調世上只存十枚,也是爲了突顯藥丸的珍貴。
母女倆聽懂了:這是絕對能保命的寶貝!
她們倆鄭重的行了大禮相謝:“多謝沐小神醫贈藥。”
劉氏還道:“老婦人和小女一定守口如瓶,不泄露一絲風出去。”這話也可以反過來聽。七小姐得了這樣的寶藥,也是懷壁之罪。所以,劉氏的意思是,希望沐晚也能守口如瓶。
“如此甚好。”沐晚伸手扶起她們倆。
於是,母女倆待沐晚更親近。沐晚在京城開醫館,劉氏完全是當成了自己的事,不但幫忙打點張羅,而且還在京城官眷圈裡大力宣傳。
事實上,也不用她費力宣傳。七小姐的怪病,連太醫們都束手無策,說不出個什麼名堂來,沐晚只用一個月的時間就治好了。這個消息足以揚名。
一時間,沐小神醫的名頭大盛。“青出於藍勝於藍”、“女神醫”……各種讚揚,象雪片兒一樣的飛了過來。
在所有人的關注下,沐晚的醫館開張了。醫館坐落在京城最繁華的黃金地段,左右是各種老字號的名鋪。玲瓏閣與之僅隔五個鋪面——經過三百多年的經營,玲瓏閣早就換了形象。如今它旗下的鋪子無一不是建在最繁華的地段。
醫館的名字很簡單,就叫“千金堂”。在無憂國,也有“千金小姐”一說。沐晚借用它來表明,這是一家專門的女子醫館——她此行不是爲了懸壺濟世,沒那麼多的工夫給人看病。故而,首先將病人源去掉一半。
其次,她還在大堂裡掛了齊老神醫的語錄——非疑難雜症,不出診。那些偶感風寒的,被小奶貓抓傷了的、撲個蝶崴了腳的美女們……請自動迴避,京城多的是醫館。
除此之外,千金堂還有一個與衆不同之處——堂堂的醫館裡,連個抓藥的夥計都沒有。除了衆所周知的沐小神醫,醫館裡就只有一個老夥計,老常。
老常身兼數職:看門、接待、清掃、趕車……總之,除了看診、開方子,醫館裡的其它活計都是他的。
換在別的醫館裡,確實怪異得很。但是,擱在千金堂,那纔是正宗。因爲齊老神醫一向是這個做派。他住的地方雖然號稱“藥廬”,卻是連片甘草都沒有賣過。自出名以後,他從來都只管出診、開方子,不管配藥。
而沐晚這麼做,純粹就是爲了圖個清閒。不想,卻歪打正着,對了那些貴婦名媛們的心意。
她們的熱忱比外面的烈日還要熾熱。開張的第一天,她們紛紛派了心腹過來送賀禮、放花炮。按她們的話說,京城裡終於有了專門給女人看病的女神醫,她們都覺得自己的命多了一重保障,那是必須過來捧場的。
轉眼,又過去了半個月。
這天上午,國師府的前院管事丁四來到醫館:“我家二老爺採風歸來,設宴感謝沐姑娘妙手回春,治好了我家七小姐。”
國師府的二老爺其實就是國師大人。丁四以“二老爺”相稱,意思就是這是國師府的家宴。
之前,沐晚一直住在國師府的後院,只有第一次開方子的時候,纔去了前院的花廳。三劑藥下去,見了效,劉氏便對她深信不疑。再換藥方時,她就是在繡樓裡,當着劉氏和七小姐的面開的方子。而國師在她進府的第二天便奉旨去西南採風。她出府之時,尚未回府。是以,她在國師府住了一個月,也未曾與國師謀面。
國師年過五旬,在無憂國的聲望極高,幾乎被傳爲了神人。這樣的人,很符合之前沐晚要仔細查訪的人。不過,黑夜之前已經派玲瓏閣查訪過,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之處,
現在,國師回來了,在府中設宴答謝,倒也在情理之中。
沐晚接了貼子應下。
兩天後的上午,她應約去了國師府。宴席設在前頭的秋香院。劉氏親自到大門迎接。
在前往秋香院的路上,劉氏拉着她的手,輕聲說道:“沐小神醫莫要怕,二伯性情溫和,待人最和氣不過。”
原來是替自己壯膽來着。沐晚承了她的好意,微微頜首:“承蒙夫人關照。”
不一會兒,兩人被丫頭婆子們簇擁着來到秋香院。
宴席還沒有開始,不過,國師府的女眷們差不多到齊了。這會兒都聚在花廳裡。
七小姐第一時間迎了出來:“沐姐姐。”說着,上前福身行禮。
沐晚現在的身份是民,她是官家小姐,哪能真讓她行禮?當即伸手扶住:“七小姐。”
劉氏見狀,眼裡的笑意更甚,熱忱的領着沐晚過去與府裡的女眷們見禮。
得罪誰,也不能得罪郎中,更何況還是齊老神醫的關門女弟子。衆位女眷親眼見識了沐晚的醫術,信服得很。一個個都有心交好。是以,花廳裡一團和氣,說笑聲不絕於耳。
大約過了一刻鐘,外面傳來通報聲:“大老爺,到!”
“二老爺,到!”
“三老爺,到!”
女眷們紛紛起身,往院中走去。
劉氏輕拍沐晚的手,笑道:“是府裡的爺們到了,我爲沐小神醫引見一二。”
“有勞三夫人。”沐晚也與她一道出了花廳。
院子裡果然來了十幾個男子,有老有少。沐晚掃了一眼,目光微頓。
人羣裡,有一位坐着木輪椅的老年男子。他看上去年過半百,白麪稀須,舉止儒雅。象是感應到她的目光,他擡起眼眸,看了過來。
這時,沐晚已經收回了目光,看着劉氏,聽她悄聲介紹國師和他的兄弟子侄。
面上不顯,但是,她的心裡甚是驚訝——國師不良於行,要以木輪椅代步,玲瓏閣居然沒有上報?連這麼明顯的情況也給漏報了,玲瓏閣打探到消息,到底有幾分可靠?
想了想,她輕聲問劉氏:“三夫人,國師大人有腿疾嗎?”
劉氏答道:“哦,二伯年輕的時候,有一次救駕傷了腿。在牀上躺了大半年,才能下地行走。自那以後便留下了病根。年輕時,還好,只是變天時有些難受。隨着年歲漸長,二伯的兩條腿越來越不利落了。爲了省點力,從三年前開始,二伯在家裡通常是以木輪椅代步。上朝的時候,陛下體恤,也是賜了步輦的。”
國師乘坐步輦上朝,這一點,玲瓏閣打探到的消息倒是有提到過。沐晚又看了一眼簡陋的木輪椅,沒有做聲。
這次設宴的目的是沐小神醫,是以,沐晚是這次宴席上的主賓。待自家人見過禮後,劉氏領着沐晚走到女眷隊伍的最頭面,將之引薦給國師,以及他的兩位兄弟。
“大伯,二伯,老爺。”劉氏福身行禮,介紹道,“這一位便是治好了瑛姐兒的沐小神醫。”
國師大人聞言,笑盈盈的微微頜首:“沐姑娘,久仰。”
“小女子見過國師大人。”沐晚亦福身行禮。既入紅塵,就得按紅塵裡的規矩行事。
===分界線===
某峰多謝書友嫣嵐的平安符,多謝書友shu8452、奧斯卡凱羅爾、絜妤姐妹、機器貓的包的月/票,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