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谷裡,那兩株掛滿花苞的魔化天鈴藤最後化成了黑色的煞氣,被黑夜吸入腹中。
魔兵營,一千一百九九名魔兵魔將按照沐晚教的法門切除了與身份銘牌之間的聯繫。
“從此,你們不再受血狼界的制約!”黑夜如是宣佈。
歡呼聲響徹雲霄,衆魔齊齊將身份銘牌捏成粉末,拋灑出去。
離開魔兵營,常龍問沐晚:“姑娘,巴吉城的城主會不會惱羞成怒,大舉進犯?”
後者搖頭:“這種可能性會很小。血狼界這三年都在與幽蘭界談判,足以可見十九位城主都是老謀深算之輩。再說,折兵損將的也只是巴吉城,其他十八城未傷一絲一毫。現在,與幽蘭界還沒有正式聯姻,結成同盟。他們怎麼可能同意倉促進犯仙界?說不定,其他十八城的城主此時心裡正直道可惜。巴吉城身爲血狼界第一城,此次只折損了一千多名魔兵魔將,未傷及筋骨。不然的話,他們正好可以乘機瓜分掉巴吉城。”
常龍連連點頭,笑道:“這麼說來,巴吉城的城主不但不敢興兵進犯仙界,而且還要加強防備,免得中了其他城主的暗箭。邊界又能安寧一段時間了。”
沐晚也笑了。她也是從骨子裡不喜歡打仗。能安安穩穩的修行,爲什麼要打打殺殺呢?
然而,安寧的日子也沒過幾天。
不到一個月,沐晚接到通知,兩天後,有一艘戰艦將臨時停靠破虜境。據說是來派送軍需物資的。
上次,聯合調查組象蜻蜓點水似的來了一遭後,再無下文。而破虜界好比是被遺忘的角落,一連兩年多,皆無人問津。
眼見着丹藥只能維持大半年,沐晚正準備過些時候,再組織人馬,去抓一次蛀蟲來着。沒想到,主帳那邊的官老爺們奇蹟般的記起了破虜界!
人家是來送軍需的,當然要好生招待。沐晚讓常龍具體負責各種迎接事宜。同時,也讓黑夜暫時關閉魔兵營,免得造成不必要的誤會。
經過兩年多的朝夕相處,守備所的天兵天將與魔兵營的魔兵魔將都完全接受了對方的存在,不分彼此,處得跟自家弟兄一樣。但是,外人未必也能接受。
沐晚以爲,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和她,還有她身邊的人一樣,對魔族沒有偏見。事實上,恰恰相反,仙界裡太多的人對魔族有着根深蒂固的偏見。而她,在沒有足夠的話語權之前,是不會去主動挑戰仙界上下的這根敏感神經。她要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與其將大把大把的時間和精力花費挑戰上界的倫理道德上面,不如紮紮實實的修行。無論仙界,還是魔界,都是隻敬重強者的世界。強者的話,就是規矩。只要她足夠強,她說魔軍的存在是合理的,那就是合理的!無人敢駁。
常龍和黑夜爲此做足了準備。
兩天後的下午,戰艦終於來了,懸浮在大校場的上空。
這時,沐晚才知道,這艘戰艦並不是三重天北大營主帳那邊派來的,而是仙王府派出來的。
發放物資的那名護軍姓秦,很擅言談。他告訴沐晚,二十多天前,荒木界上報仙王府,說是魔界突然出動了近百餘人,偷襲荒蠻大地,劫走了被流放在那裡的九重天上仙風麗姬。天帝大怒,命三重天邊界各部加強警戒,這樣的事情絕不能再發生第二例。爲了犒賞邊關衆將士,仙王殿下特意調拔了一大筆物資。
沐晚聞言,自然是要大力感謝一通。照着賬簿上的款項,清點完後,她遞上事先準備好的儲物袋:“辛苦秦大人……”
不想,秦護軍卻伸手擋了回去:“這次是專款專用,沒有經過四大營主帳。來之前,殿下再三囑咐,邊關將士辛苦,我等不能接受任何饋贈。”
沐晚微怔。
秦護軍抱拳笑道:“沐大人的好意思,秦某心領了。接下來,秦某還要趕去其它界面,就此告辭。”
待戰艦化成了藍天深處的一個小黑點兒,沐晚攥着儲物袋,還沒有回過神來。
常龍過來稟報:“姑娘,這次拔下來的下品養元丹足夠我們用一年的了。”香香閉關後,軍需令一職由他暫代。
沐晚吐出一口濁氣,笑道:“荒木界的消息傳到了仙王府,那邊應該是着急了,擔心近段時間裡會起戰事。”不然,他們哪裡會管邊關將士們的死活!
常龍呵呵:“我去傳訊給黑爺,告訴他警報解除。”
“嗯。”沐晚點頭。
黑夜收到傳訊後,第一反應竟然是:“主帳那邊會不會過來刮油?”
常龍苦笑:“很有可能。”所以,他只把一半的物資入庫,其餘的都收在冥界星上。
好吧,一對烏鴉嘴。
不到半個月,沐晚接到上級的通知,說是三天後,主帳方面將派生將軍特使蒞臨在破虜界,慰問衆將士。
接到消息,黑夜立時從鼻子裡冷哼一聲:“只怕是反過來,要求我們慰問他們吧!”
常龍摸了摸鼻子,邊笑邊搖頭:“對主帳那邊,確實不要抱什麼想法。”
沐晚輕笑:“話雖如此,但是賬還是要跟他們算一算的。這都欠了我們多少軍餉、軍需?”
言下之意,主帳那邊如果是來刮油水的,休想如願。
三天後的上午,特使坐着飛船到達破虜界。
這位特使大人,沐晚認得。說起來,他們還是同一屆應徵的。
看到沐晚率衆列隊相迎,劉真的嘴角不由高高翹起,由一干下屬簇擁着走下戰船。他一邊走,一邊打着哈哈笑道:“沐護軍,別來無恙啊。”
兩年多不見,劉真升職了。他身着銀鎧,已是正六品的校尉。
沐晚抱拳應道:“下官瑾宸見過劉大人。”
劉真滿面春風,向周邊的部屬們介紹:“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瑾宸仙子。當年的入職大比,瑾宸仙子是到達上門的第一人。”
下屬們看向沐晚,神色不一。
“大人過獎了。”沐晚大大方方的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各位大人舟車勞頓,請先進屋小坐。”
劉真從她的臉上看不到半點惱意,心裡也覺得沒什麼樂趣,放眼看向衆天兵天將,笑道:“兵強馬壯,沐大人經營有方啊。”說着,他對周邊的下屬們笑道,“來之前,將軍大人還以爲破虜界是艱苦之地,憂心忡忡呢。”
衆人皆呵呵陪笑:“這下將軍大人可以放心了。”
“就是……”
沐晚直言道:“看樣子,劉大人應該沒管軍需吧?不然,也不會不知道上面已經有兩年多沒給我們發放過一分一毫的餉糧。弟兄們身上穿着的新盔甲,都是半個月前仙王府專門送過來的犒賞。”
劉真聞言,臉色刷的陰沉下來。
衆下屬也是面上很不好看。
一名護軍冷笑道:“沐大人也太不厚道了。至少也要等特使大人坐下來喘口氣,再叫窮啊。”
“說的好象你們以前沒衣沒甲,全都是光屁股一樣。”另一名護尉自以爲反譏成功,張嘴欲哈哈大笑。
沐晚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呃,用了點飛仙四層境的威壓。
那廝不過飛仙一層的修爲,立時,臉色變得青白,額頭上的冷汗嘩的淌了下來。他穩住身形,嘴巴閉得緊緊的,不敢再吭一聲。
其餘人,包括劉真在內,先前的囂張勁兒盡斂,皆木然的站在原地。
沐晚這纔不緊不慢的說道:“主帳那邊,安安穩穩的,一身盔甲穿個五六年不成問題。但是,我們這些守邊關的可沒那麼好命。畢竟,魔界進犯之前,也不會提前告訴我們。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所以,平素不管颳風下雨,我們必須天天操練,不敢有半點懈怠。一身盔甲頂上天去了,也就能穿個一年半載。如果不是仙王府還記掛着我們,用不了多久,說不定正如這位官老爺所言,真要光屁股了呢。”
“是是是,沐大人所言極是。”劉真連忙說道,“邊關的衆位弟兄辛苦了,將軍大人甚是掛念,特命兄弟幾個過來看望衆弟兄。”
結果,他們還真的就是每人帶來了一張嘴。
裝模作樣的在營區裡轉了一圈,一行人灰溜溜的跳上戰艦,走了。
回到飛船上,看到破虜界飛一般的遠去,劉真憤恨的握緊了拳頭。仙王府那邊大張旗鼓的過來犒勞邊軍,其餘三大營也先後派了特使,再一次犒勞麾下的邊關將士。北大營見狀,也不好充耳不聞。於是,將軍大人也決定派特使。不過,北大營向來不如其餘三大營財大氣粗,又因爲兩年前被劫了一大筆餉糧,一直在鬧饑荒,所以,將軍大人只派了特使,並沒有準備慰問款項。
劉真原本以爲這是一趟肥差。他使了大本錢,擠破頭才搶到特使之職。不想,一個子兒也沒撈到,反而搞得灰頭灰腦,面子掃地。
這會兒,他不氣得牙痛肉痛各種痛纔怪咧。
“好,沐晚,你很好!今日之辱,他日定加倍奉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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