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楊嬪求見!”正在這時,趙公公進來通報道。
“讓她進來吧!”何希並未將區區一個楊嬪看在眼中,但聊勝於無,來也就來了罷。
“參見皇后娘娘!”楊嬪行禮,奉上一個錦盒。
何希心想無非是些脂粉首飾,因而連看都不看,便讓弦月收了起來。
“這靜貴妃娘娘昨夜出盡了風頭,深得太后老佛爺的盛寵,旁人都上趕着去巴結靜貴妃了,楊嬪怎的有閒空到本宮這裡來?”何希輕柔而大氣的微笑中略有一絲清苦的味道,“莫不是自靜貴妃那裡回來,順便過來本宮這裡閒坐,看笑話來了吧!”
“妹妹豈敢!皇后娘娘說笑了!”楊嬪抿嘴微笑道,“皇后娘娘乃後宮之主,太后老佛爺素來最是寵愛皇后娘娘,而靜貴妃娘娘僅是初次學着籌備盛宴,太后老佛爺定然少不得給她點甜頭,這個咱們衆姐妹心中自然清楚。後宮衆嬪妃之所以會去靜貴妃娘娘宮中慶賀也只是禮尚往來,打點人情罷了。用不了多會兒,定然有大部分嬪妃會過來與娘娘說‘體己話兒’的!”
何希素來極是淡然,雖不甚喜靜芸等人但從未於人面前表現出任何妒忌之心,而此番僅是一箇中秋晚宴而已,何希更是不該如此頹廢纔對。楊嬪如此揣摩着,料定何希只是試探於她。
“呵呵,”何希雖知楊嬪所說只是場面話,並無真情實意在內,但心中總算也舒暢了些,因而故意佯裝毫不在意一般,笑道,“楊嬪近來倒是愈發伶牙俐齒了!”
“妹妹這哪裡是口齒伶俐,只是說了句公道話而已,衆人的眼睛可是雪亮的,那假象都只是窗戶紙一般,一點便破!”楊嬪見何希露出了笑模樣,心中繃着的一根線亦漸漸放鬆了下來——看來今日此行,的確是應當的!
“你既然尚未去過靜貴妃那裡,那便快點過去吧,說幾句慶賀之言亦是好的,莫要耽誤了時辰,落得最後過去。”何希面色上並無一絲不妥,甚至不見方纔的一絲幽怨。
“皇后娘娘?”這下楊嬪倒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了,“您的意思是……”
“人情世事總是要打點的,即便素來無甚交情,看在聖上的面子上也是要去的……本宮姑且方欲過去,你總不能獨自一人公然挑釁於靜貴妃吧!”何希笑着解釋道。
“多謝皇后娘娘提點!”楊嬪心中一熱,料定何希更爲信任了自己幾分,心中自然興奮,謝了何希便要出門去。
何希叫住楊嬪道:“空着手去總不像回事,若去便帶點東西吧!弦月,去取小廚房剛做好的點心來讓楊嬪帶上!”
“多謝皇后娘娘!”楊嬪惶恐謝道,“只是妹妹怎好要皇后娘娘的點心,妹妹宮中自然是能拿得出贈予靜貴妃娘娘的禮品的,且此處離妹妹寢宮不遠,妹妹先回去取來亦來得及!”
楊嬪的戒備心何希一目瞭然,但何希
並未追究,只是淡然允准道:“好!那你回宮拿去吧!”
“多謝皇后娘娘!”
楊嬪反覆謝着恩匆匆退去,何希接過弦月遞來的熱茶輕輕抿了一口,所有神思全都氤氳於白茫茫的茶霧之中。
“老爺,中書侍郎方大人求見!”羅江的管家胡強於羅江書房外敲門道。
“不是說了麼,本官今日不見客!”羅江略有些急躁而慍怒的聲音自書房中傳出。
方圓並不氣惱,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冷笑,發出呵呵的笑聲,親自敲門道:“可是愚兄我已然進得府中,賢弟難道要愚兄我吃閉門羹麼?愚兄我雖是抱着坐冷板凳的打算前來,賢弟也莫要真遂了愚兄的‘願’吧!”
“方圓兄!”羅江聽聞方圓已到書房門外,雖不願見但也不得不立即去開門,訕訕地道,“方圓兄見笑了!今日老弟我的確心情欠佳,倘若不是如此,老弟我定會親自到大哥府上,哪能將大哥拒之門外呢!”
“羅賢弟見外了,”方圓隨羅江進了書房,羅江吩咐丫鬟上了茶水,二人雙雙入座,方圓端起茶盞緩緩撇掉浮茶,輕抿一口對羅江道,“愚兄知道賢弟心內鬱結因而不願見客,但愚兄我是何人,賢弟對愚兄我何需隱瞞——愚兄知道,羅賢弟定然仍是爲昨夜之事傷神吧!”
羅江平日裡與方圓關係尚不錯,因此有些事也並不介意說與方圓聽:“知我者方圓兄也!”
“昨夜之事說到底僅僅只是一句玩笑話而已——羅賢弟對靜貴妃玩笑,靜貴妃自然會對羅賢弟玩笑反駁,其實羅賢弟完全不必介懷!而且看起來靜貴妃並未將此當成要事來待,轉眼間便復又笑容依舊,談笑風生,羅賢弟又何苦爲難自己呢?”方圓安慰羅江道。
羅江苦笑:“可是她畢竟只是婦道人家,而我則是唐唐七尺男兒,她竟當衆說笑於我,惹得衆人紛紛嘲笑,讓老弟我顏面何存啊!”
“話雖如此,”方圓耐心解釋給羅江聽,“但靜貴妃畢竟並非普通的婦道人家!她畢竟是皇上的貴妃,孃家家底又厚,可不是一般人願意招惹的!愚兄我說句不仗義的話——以我等目前的身份地位別說欲與之抗衡,倘若她一個不樂意你我人頭落地甚至連累家人都不止啊!幸虧羅賢弟不曾繼續與之爭辯,亦多虧她不曾追究此事,賢弟亦該偷着樂纔是,何苦在此長吁短嘆!”
“方圓兄何時亦開始如此趨炎附勢了?”方圓雖然話說得難聽了些,羅江畢竟心中也是明瞭這些利害關係的,心情似乎稍好了一些,因而對方圓玩笑道:“方圓兄當年不是宣稱‘不爲五斗米折腰’麼?”
“呵呵,當年是當年,當年畢竟只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毛頭小兒,不知天高地厚,而如今則是經歷了這麼多年的摸爬滾打,深深體會了‘人在官場,身不由己’啊!且官場如戰場,無論如何,只能先想方設法保住小命纔是最要緊
的!”方圓搖頭晃腦地自嘲一番轉而悄聲對羅江道:“愚兄亦勸賢弟一句:良禽擇木而棲、大樹底下好乘涼!莫要再固執地風裡走浪裡飄了,若要過得安生些還是要找棵大樹靠着纔是。”
羅江陷入了沉思沒有作答。
方圓並未催促於羅江,只轉移了話題聊了些無關緊要的便離去了。
“胡強,去將夫人喚來!”良久,羅江回過神來對胡強吩咐道。
胡強並不多問,轉身便朝袁氏廂房而去。
“老爺,您喚我?”袁氏輕移蓮步進入書房,一眼便看到桌案上的排骨菜乾青豆粥已經冷透,凝了,卻絲毫不見動過的痕跡,因而心疼地端了粥碗道,“這粥老爺一口都未曾喝麼,讓妾身拿去給老爺熱熱吧!”
說着,袁氏便轉身欲出門去。
“慢着,”羅江擡了頭將手中的狼毫擱置於筆架上,叫住袁氏道,“我叫你來不是爲了此事,你且過來坐下!我有事要問你一問。”
“是!”袁氏早有預料,羅江會盤問於自己,因而並不慌張,只低聲應了一聲,於羅江書桌前坐下,輕聲細語地問道,“老爺何事相問?”
“我且問你,今日你是否前往方大人府上求他前來相勸於我?”羅江沉聲問道。
袁氏擡眸看了羅江一眼,只見羅江面凝重,但並未表現出憤怒的神情。
袁氏揣測不透羅江對此事的態度,不敢直問羅江何以知曉此事,只能反問羅江道:“是方大人告知於老爺的?”
“是我自己猜的!夫人不必隱瞞,只管實話實說便是!”羅江難得如此耐心。
“的確是妾身主動去請了方大人!”袁氏一改平日裡安靜溫順的模樣,蹙了眉苦口婆心地道,“妾身只是見老爺如此不眠不休不飲不食心中甚是心疼,心裡想着老爺平素與方大人相交甚好,便想到了這個法子,還請老爺恕罪!”
袁氏說着便低了首自木凳上離開跪於羅江書桌前,主動認錯。
“夫人,你且起來說話!”羅江雖然對婦道人家皆看不上眼,但或許是袁氏讓羅江異常省心的緣故吧,羅江對袁氏還是夫婦恩情頗爲深厚的,幾乎從不斥責於袁氏,“此事我念你初心是好的,因此並不怪你。只是我們男人之間的事,不叫你管,你便莫要插手;第二,你一個婦道人家,出外拋頭露面也並非什麼光彩之事,以後沒有我允許,你還是少出門爲宜;第三,‘知人知面不知心’,連我都拿不準這些與我同朝爲官的是何心思,何況夫人呢!因此,以後倘若遇到諸如此類之事,夫人千萬莫自作主張,單獨行動,即便有何想法,對我直說便是了!”
“好!”袁氏輕聲應道。
這些年來,袁氏早已習慣羅江處事習慣,只要不違逆於他的意思,一切萬事大吉,但倘若執意與其針鋒相對,羅江定然怒髮衝冠,將事情越鬧越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