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此言從何說起?”曹嬪見楊嬪如此胸有成竹,很是奇怪。
楊嬪湊近曹嬪低聲道,“姐姐有所不知,今日我去皇后娘娘那兒,皇后娘娘還親口跟我說她去靜貴妃那裡只是看在皇上面子上普通禮尚往來而已!”
楊嬪倒有些藏不住事,尤其是與曹嬪真心相交之後,楊嬪遇到何事都會如竹筒倒豆子般說與曹嬪聽。曹嬪倒也樂意聽這些閒話,素來不會點破楊嬪,只任楊嬪滔滔不絕地說下去,由此看來,曹嬪也不可不謂是一個極好的傾聽者。
“此話當真?”曹嬪聽聞此言差點驚跳起來,“可是她們做給我們看又有何用?”
顯然,曹嬪的反應略有些誇張了,不過楊嬪倒是極爲受用,臉上不經意間流露出一絲笑模樣。
“這個便不得而知了!”楊嬪思索道,“或許她們之間有何利害關係,或者她們是想聯手對付我們?”
楊嬪只是毫無根據地猜測,而曹嬪似乎看出了什麼端倪。
“可是姐姐我爲何總覺得自皇后娘娘與靜貴妃娘娘和好以來,靜貴妃娘娘倒是學得乖巧平和得多了,不但沒了以前那股耀武揚威的勁兒了,甚至對皇后娘娘處處忍讓,而皇后娘娘則較以前沒那麼沉穩穩重了,”曹嬪神神秘秘地對楊嬪咬耳朵道,“不會是皇后娘娘抓住靜貴妃什麼把柄了吧!”
楊嬪搖頭表示不理解,卻不自覺地陷入了深思。
“蘭兒,你就莫要鬧了!”羅常在正有些無聊地雙手託了臉發呆,聽到蘭兒叫嚷,倒有些無奈地回了句。
羅常在早已習慣了宮中日日無人探訪,亦對蘭兒故意誇大其詞爲博自己開心見怪不怪,因此羅常在聽聞蘭兒叫嚷着有人前來,自心底認爲此乃蘭兒玩笑之言,不足爲信,因而並不爲所動。
“怎麼,”羅常在話音剛落,便聽到蘭兒之外的另一個聲音響起,這個聲音陌生中而帶有一絲似曾相識的味道,擔但讓羅常在如何回憶此聲音的主人乃是何人亦不得其解,“羅常在並不歡迎奴家前來麼?”
說話間,“何念”已經行至羅常在寢殿門前。“何念”滿帶歉意的微笑駐足,等待羅常在決定是否讓自己進去。
“你?怎會是你?”羅常在見到那張自己已記恨了多日的臉,滿面慍怒與不屑顯露無疑,“你是來貓哭耗子假慈悲還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羅常在之所以淪落至此,追根求源與“何念”之事脫不了干係,說羅常在對“何念”毫無怨恨是假的,但羅常在的情緒實在是過於激動了一些。
羅常在之言毫不留情,但“何念”面色卻依舊沒有任何慍怒,甚至多了些楚楚可憐的模樣。
“羅常在還在爲當日之事惱怒麼?”“何念”反倒可憐兮兮地勸說道,“倘若羅常在對奴家不滿,儘管打罵奴家便是,莫要憋悶於心中氣壞了身子!”
“我又不是皇
上,少在我面前惺惺作態!”羅常在咬牙切齒地道。
羅常在見到“何念”便立刻被憤怒蒙了心智,講起話來便沒了分寸。聽着羅常在惡毒如匕首的狠話直直刺進心中,“何念”雖然理解羅常在的心情,但也忍不住心中詫異而失望,但“何念”刀槍不入的心性也不是白練的。
“羅常在誤會了!”“何念”嘆了口氣,眼中禁不住便氤氳起來,略有些傷感地道,“奴家初來乍到,卻不知爲何被衆人所排斥,無緣無故幾次三番被人叱罵,又有人慾將奴家趕出宮去。奴家出了宮,衆位娘娘們或許是少了奴家這個礙眼的,但奴家無依無靠、無親無故,讓奴家如何活下去!”
羅常在到底是個心軟的,見“何念”眼眸中淚珠晶瑩,不禁有些疼惜起來。有那麼一剎那羅常在竟忘了自己正身處苦海,心中竟也暗暗爲“何念”心酸不已。
“何念”見羅常在表情柔和了許多,便猜測得出,羅常在果然是那種愛憎分明、獨處時易自怨自艾,與人相處時又易爲人的情緒所左右之人。
總之,雖然羅常在氣惱極了會說一些刻薄的話,但其心思還是足夠單純善良的!
“何念”拿了帕子佯裝拭淚,並繼續說道:“放眼望去,這深深宮闈之中竟無一人與我交好!奴家當真是好生孤獨與苦悶!更爲讓人傷心失落的是,奴家好不容易與姐姐還有過一面之緣,想着或許可以尋了姐姐作知己,不成想姐姐竟也對那日之事耿耿於懷,與那些個娘娘們一般無二地痛斥於奴家,讓奴家這般難堪!”
聽“何念”如此絮絮叨叨一說,羅常在竟也漸漸自憤怒轉爲同情,尤其是想到自己亦長期受到她人壓迫,如今卻又來壓迫她人,實乃不仁之舉,因而出言安慰“何念”道:“或許是姐姐太過意氣用事了,任誰都有自己的難處,姐姐也曾記得那日你曾苦苦爲姐姐求情,姐姐我竟然這般對你,實屬不應該!”
羅常在與蘭兒要來手帕,親自小心翼翼地爲“何念”拭淚。
羅常在全然忘記了,眼前的這位“可憐兮兮”的、柔弱無骨的女子,雖無半點位分卻能悄然使羅常在甚至何希、靜芸以及所有望眼欲穿的嬪妃們黯然遠離龍謙的盛寵。
“那日之事奴家自知是奴家害了姐姐,奴家很是過意不去!”“何念”丹脣輕啓,蹙了眉,含了淚,繼續自責道,“事後奴家也曾爲姐姐求情,但終是天不遂人願儘管皇上很快便解了姐姐禁足,但可憐姐姐也是命途多舛,解除禁足的聖旨尚未傳到姐姐耳中,姐姐便遭遇了中毒一事!”
中毒當日,羅常在中毒之後便昏死了過去,究竟是誰爲其求情解除禁足羅常在並未真正看到,事後雖也聽到過一些傳言但終究不可盡信。
倒是何希來過幾次,曾有意無意提及是她與太后爲羅常在求情使得皇上法外開恩;如今這“何念”卻又來說是她自己於龍謙面前爲羅常在求
情,皇上方解除了羅常在的禁足。
其實此事並不難推測。當今能左右龍謙決定的女子只有太后與“何念”二人,因此太后與“何念”二人之中定然有其中一人或是二人皆爲自己求過情,而何希或許也於龍謙面前說過幾句話,但卻並未起什麼關鍵作用。
只是,這一切對羅常在說來似乎已然不再那麼重要。重要的不是誰做了什麼,而是誰真心對待自己!
有些事倘若只是爲做而做,倒也讓人無法念及她的恩情了。
“嗯,”羅常在恢復了些許冷靜,“我知道!”
“你知道?”這下倒讓“何念”有些心生詫異——羅常在到底知道些什麼?
“誰對我是真情,哪個對我是假意,我心中跟裝了明鏡兒似得!”羅常在嘆道,意在詐“何念”是否當真欲與之交好。
聽聞此言,“何念”心中豁然開朗,因而心中暗鬆了一口氣。
“這是自然!”“何念”動情地表態道,“還請姐姐相信奴家,奴家當真欲與姐姐較好!”
“何念”自身上取出一個翡翠鐲子,遞給羅常在,那鐲子做工極好,倘若拿到羅常在宮中亦是數得着的寶物了,羅常在一看便知是皇家之物,但“何念”卻道:“這是奴家一直帶着的貼身之物,還望姐姐不嫌棄!”
羅常在暫時辨不清是“何念”將龍謙贈予其的首飾佯裝自己的貼身之物獻給了自己還是此物當真是“何念”本便帶着的,換言之“何念”本身早已與皇家有些牽連。倘若是後者倒還好,倘若是前者,“何念”的心計便由不得人不防了。
因而謹慎起見,羅常在雖極是喜愛那鐲子卻仍是推辭道:“此乃妹妹貼身之物,想來妹妹必極是喜愛, 如此,姐姐怎好奪妹妹所愛呢!”
“姐姐客氣了,”“何念”亦退讓道,“妹妹將此物贈予姐姐,乃妹妹心甘情願,怎能說是姐姐奪人所愛呢?”
“這樣貴重而有意義的重禮姐姐不能收!”
“沒什麼貴重不貴重的,只要姐姐喜歡便可,姐姐便收下吧!”
如此推讓幾番,羅常在與“何念”一個失手,鐲子便掉落在地,打了幾個轉兒,靜靜躺了下來。
此事任誰皆不曾料到,二人見此,只呆呆地立於原地不知所措。
倒是“何念”先回過神來,蹲身撿起那翡翠鐲子,一道深深的裂紋赫然可見。“何念”取了帕子,將翡翠鐲子放於帕子上,包於帕中,並收入衣袖:“本想以這鐲子代表奴家的心意,如今這翡翠鐲子已然碎掉便也無法贈予您了,改日奴家再另贈他物與羅常在!”
眼見如此,羅常在亦有些尷尬,只得諾諾地應道:“嗯,不,不用了,姐姐知道妹妹這番心意便足夠了!”
“多謝姐姐看得起妹妹!”何念一改之前的憂鬱之色,喜出望外道,“妹妹定當真心對待姐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