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犨也大聲道:“傳話!”
他身邊親將,扯起嗓子就大聲複述段明玉話語,一層層的傳出去,到了最後,城牆當中,人人都張口大呼。
“切莫將項上人頭,送予段某……”聲音震天動地,委實響徹雲霄。
孟楷擡頭,和望樓之上的段明玉目光遙遙而對,他也微微有些訝異,昨夜偷營而過的,竟然是這麼一個看起來文文弱弱的小白臉!
他哈哈仰天一笑:“尊客安好!卻不知尊客與我大齊,有何際會?陳州之前,某要來便來,要走便走,你又能如何?某家縱橫沙場二十餘年,又何曾怕過誰來。區區小將,也敢在老夫面前叫囂。”
“孟楷老賊,何必言勇,河東李克用已然南下,配合朝廷共剿黃賊,爾等不過喪家之犬,敗軍之將。朱溫棄齊保唐就是汝等時日不多的最好明證,我宋州雄師,不能會獵於長安城頭,實屬平生最大之憾事,若不能取爾等項上首級,及至不才如段某,就如此箭!”
陳州城牆,這個時候人人都仰望着望樓上的蕭言,看到他猛的將箭折斷,頓時爆出一陣巨大的歡呼!段明玉最後一番話,句句誅心,直刺到孟楷的心中!段明玉誇口大言,他從來沒當一回事,他孟楷帶大軍直抵陳州城之前,而對方卻不敢出營半步,這就是明證。
耀武揚威於唐軍之前,他的目的,就全部達到,段明玉越是強撐着大言,在此局面下,就越是自取其辱。
只不過段明玉說的全是事實,李克用加入唐軍陣營,大齊局勢立馬變得不樂觀起來,加之朱溫的叛變,大齊一連吃了好幾個大敗仗,從長安一直撤退到這裡,黃王已經沒有自立的根本了,唯一的憑仗,就是手中二十萬大軍。
斯時斯地,孟楷再沒有了繼續折辱唐軍威風的心情,冷着臉將馬一拎,就朝陣後退去。僞齊軍陣中鼓角嗚咽,卻是傳出的退軍的號令。大隊人馬,仍肅然而退,軍容不比剛纔稍減半分。可那耀武揚威之意,卻再不見了。
而對面陳州城牆之上,只是歡呼呼哨,更有人站到城牆邊緣上頭,朝這邊比手劃腳。比起剛纔僞齊軍大隊壓迫,人人臉色蒼白,鴉雀無聲的樣子,真是天差地遠!趙犨只是摟着段明玉的肩膀,笑得見牙不見眼:“段將軍,真是有一手!走,進城樂呵樂呵,直娘賊的好好吃一頓,權當給段將軍接風!”
……
“段將軍,請,這是本州一家老字號客棧,絕對地道!”趙犨找了一個靠窗的席位道。
段明玉拱手之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段明玉對老闆說:“掌櫃的,給本公子上一罈年份足夠老的陳釀好酒。”
掌櫃老闆急忙拿出一罈酒,跑到桌前介紹道:“這酒叫男兒綠,本地特產。在俺們這裡,誰家生了個男孩,就會在棗樹下埋一罈酒,等到男子娶妻那天再拿出來宴請賓客。”
段明玉大喜過望問道:“掌櫃的,那你這酒起碼也得有十幾年的年份了吧?”
老闆把酒推給段明玉:“十幾年?這位客官委實是說笑了,十幾年的酒本店都不好意思拿出來招待客人,嚐嚐吧,本地光棍不少,這壇可是百年陳釀啊。”
段明玉:“……”
怪不得這個光棍多,原來這地方嗜賭成風,人人都要賭上兩把。
趙犨長嘆一聲道:“本刺史對此事也無可奈何,這已然成爲了一種風氣,還好只限這一地,要是全陳州都似這般,在下還不得立馬棄官歸隱,免得貽笑朝綱。”
趙犨緩了一口氣道:“在下曾經看不慣這些賣家產田地,甚至賣妻兒的賭徒,下了一條律令,凡聚賭屢教不改者,處以剁手大刑!”
段明玉一臉驚恐的道:“難道是……剁手指!”
趙犨道:“正是!”
段明玉急忙搖了搖頭道:“趙大人,在下以爲,此招萬萬不可,正所謂身體髮膚,受之父母,豈能輕易損之!況且每一個手指都有其不同凡響的意義!”
趙犨疑惑的看了段明玉一眼道:“哦,不知,有何深奧的意義?”
段明玉笑了一笑道:“首先,拇指是王者,讚賞或嘉獎都由它來完成。食指是謀士,重大決策都由它按下手印。中指是文人雅士,代表着整體的美感和精神。無名指是愛和財富的象徵,戴上戒指見證婚姻和榮譽。小拇指就更牛逼了,用處最大,它不怕髒不怕累,挖鼻掏耳備受寵愛。你說這幾個手指頭,哪一個是缺得的。”
趙犨一聽段明玉的長篇大論,頓時面色潮紅,帶有一絲深深地自責:“趙某……慚愧!”
“嗯,知錯能改就是好孩子!”
趙犨:“……”
段明玉和趙犨就這樣一邊聊,一邊哐哐哐的喝着,隔壁一個叫柱子的人正在和同伴賭得熱火朝天。
段明玉最後實在忍不住了:“趙兄,在下此時此刻才發現,你的剁手大刑是如此的……偉大與正確!”
段明玉看着柱子和一羣狐朋狗友聚賭那瘋狂的模樣,不禁有些心驚膽寒。
這時,一個喚作大牛的跑了過來,對柱子說:“你還有心思打牌!你媳婦正和你最好的朋友在偷情哩!”
柱子聽後大怒,連忙把手裡的牌遞給大牛說:“我去看看,你先替我打幾把!”
過了一會兒,柱子回來了,不屑的對大牛說:“你TM整天大驚小怪的,那男的我根本不認識!”
大牛怒髮衝冠:“你這憨貨,不認識的和你媳婦兒亂來就可以了?你怎麼不一起帶過來見官?我聽說,俺們隔壁就是刺史大人在吃飯!”
柱子大喜道:“那敢情好,你與我同去如何!”
鐵牛把胸膛拍得老響,大聲道:“這有何難,俺們就當個證人陪你走上一趟,又如何!”
柱子道:“那你我就快快前去,將那對狗男女一起捉來見官,給俺們一個說法!”
“正該如此!”
於是二人急衝衝的就往門外跑去了,留下段明玉和趙犨二人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