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着,馳援南線中計上當的部將,也匆匆趕了來。田令孜看看又在身前跪下的三人,忍不住問道:“你們這是做甚麼?”
部將悶聲悶氣地道:“我等中計,讓王重榮逃出重圍,特向太尉請罪。”
田令孜淡淡地道:“自古何憚用兵?一勝一負,乃兵家常事,豈可以此傾動任事之臣?雜家用將,只看將勇怯、兵強弱、處置何如,豈會因成敗而論英雄,起來!”
三人對視一眼,向田令孜抱拳行了個軍禮,然後同時站起。
田令孜看了新降的王芳一眼,此人對王重榮必然恨之入骨,田令孜笑了笑又道:“王重榮逃向東面,就是本帥也不曾預料。他想趕去那個亂攤子裡渾水摸魚,哼…好!何元將軍,王芳將軍!”二人一個愣怔,同時搶前一步,下意識地應道:“末將在。”
田令孜厲聲喝道:“你們馬上集結所部,全力追擊王重榮殘部,不容他有片刻喘息之機!”
陝州初定,蒲州又將陷入戰亂,田令孜馬不停蹄的又包圍了蒲州,似乎不想給王重榮任何喘息之機,不過田令孜此次卻是動了私心,王重榮絲毫不給他面子的做法讓他顏面掃地,還直接殺死了田威,這口氣,無論如何都要出。
蒲州磨刀霍霍,李克用,朱茲正舉兵營救王重榮,前者是爲了配合段明玉,但是朱茲卻相當有野心,一直盼着天下大亂,好分一杯羹,於是戰局就充滿了變數。
與此同時,段明玉已經率領十萬神策軍來到洛陽,還有七王爺陪同。洛陽乃大唐之中都,武則天時期定都於此,歷史上,朱溫曾挾天子以令諸侯,將唐昭宗就是現在的七王爺從長安挾持到洛陽,既然如此,段明玉何不順勢而爲,早早的就在洛陽建立自己的勢力呢,河陽節度使諸葛爽是七王爺的門生,在大唐還有一點影響力的情況下,諸葛爽不敢心懷二心。
秦宗權攻打洛陽是假,段明玉只是想將洛陽的宮室重修,將來七王爺也是要定都於此的。
洛陽城東南方向的履道坊第二曲裡,除了平民小戶的百姓和一些不得意的寒酸士子,有兩戶大戶人家,一戶就是段明玉的府邸,另一戶的府邸比起向國公府還要光鮮很多。
這座府邸的門楣上掛着的不是主人的姓氏,一般來說,主人常居的住處會以主人的姓氏爲府名,如盧府、張府、李府,以方便別人尋找、辨認,而這座富麗堂皇的府邸,懸掛的匾額卻像是下院別莊一類的所在,就像當年太平公主在金谷園的別墅叫“梓澤苑”,這座府邸叫“白鶴樓”。
“白鶴樓”是一座很優雅、很美麗的府邸,陽光暖暖地沐浴着它,交錯的青石小路上,稀稀落落地飄着幾片剛剛落下的梧桐葉子,使得小道不但沒有一點蕭索,反而更顯得整潔乾淨。
進入這座府邸,很難看到一個男人,來來去去的盡是女人,年輕、漂亮的女人,她們大多像這府名中的“鶴”一樣,擁有一雙修長優雅的腿,漫步在林間亭上、長廊曲橋間,彷彿一隻只邁動長腿的鷥鷺。
仙袂飄飄,麝蘭馥郁,荷衣欲動,環佩鏗鏘,靨笑春桃、纖腰楚楚,這裡分明就是一個美人窩子。
如果一座府邸裡有這麼多年輕美貌的女子,又時不時的從這裡響起一片絲竹之聲,那裡揚起幾聲婉轉歌喉,恐怕讓人最先想到的兩個字就是——青樓!
可是實際上,比起國公府的門可羅雀,這座“白鶴樓”一樣的罕有客人到訪,而且這裡的熱鬧只屬於白天,夜晚和尋常百姓人家一樣的寂靜。因爲這裡其實是七王的臨時住所,這府中許許多多美麗的少女都是他的女婢。
歌舞伎的地位不高,可是一旦上升到大師級別,那就截然不同了,滿朝朱紫權貴、王侯公卿,對如大家都是畢恭畢敬,禮遇有加。偶爾辦些盛大酒筵,若能請得如大家到場獻藝,更是無上榮光。
因爲王侯公卿對如大家都敬爲上賓,所以這位七王爺府上雖然多得是年輕俊俏的女郎,卻沒有一個宵小潑皮敢來惹是生非,而這些女婢就是七王爺用來聯絡自己派系官員的引路人,也是打聽朝中動向的偵察兵。
後花園裡,紅楓如火,青松依舊。
如大家坐在石桌旁邊,臀下墊了一個絮滿了柔軟羽毛的**,在她的荷花裙邊,挺立着一株鮮豔欲滴的月季,與這晚秋着爭奪着最後一線陽光。身後不遠處,一架藤編的鞦韆還在輕輕搖曳。
“天樞的修復工程怎麼樣了?”七王爺坐在搖椅上問道。
天樞同樣也是武則天時期的偉大工程之一,上面銘刻了帝王在位時的偉大功績。
“王爺,一切都已準備就緒,只等王爺明日駕臨。”
天樞重新問世之日,朝廷要舉行盛大慶典,這件事早就安排下來了,整個儀程是河陽節度使諸葛爽親自安排的,場面十分盛大。除了文武百官、致仕榮休的名臣、京中名宿名士、皇親國戚、勳卿功臣,還有許多四夷酋長也趕來恭賀。
此刻,高聳入雲、壯觀無比的天樞就矗立在端門之外,舉城皆見,一柱擎天!金光閃閃的蟠龍和麒麟栩栩如生,如騰雲駕霧一般緣柱而上,“大周萬國頌德天樞”八個大字金光閃閃,站在天津橋頭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七王爺還未到場,教坊司已經安排了美麗的童女,打扮成散花天女,她們頭戴花蔓,眉心點紅,身披纓絡,纖細的小蠻腰裸露着,肚臍處撲了金粉,赤着一雙雪白的足,雖然身體秩嫩嬌小,居然別有一種嫵媚的風情。
天女們都挎着盛滿小小絹花的竹籃,一邊跳着曼妙的舞姿,一邊把花瓣揮灑着漫天都是。還有一些教坊司的少年,都打扮成金童模樣,手裡捧着香菸嫋嫋的香爐,分佈在整個慶典現場,以致於整個廣場到處都是檀香瀰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