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儇縱然荒唐,此刻微微蹙眉道:“先行剪除徐溫?唔,這個想法未免異想天開。手握重兵的一方的大將,豈是說殺就殺了的?他一身武藝,又居兵營之中,縱有出入。虎賁相隨,朕有敢死之士,又如何奈何得了他?”
段明玉本想提出來議一議而已,沒想到陛下會追問到底,只好硬着頭皮道:“要想個除掉此人的法子雖然不容易,卻總不會比對他的十萬水軍更難吧?微臣苦思冥想。正是在想如何才能殺他,如今稍稍有些頭緒,卻還不曾仔細推敲。不知是否可行。”
“喔。”李儇深深地凝視了他一眼,微笑道:“好,那麼護國公可在這個方面多用些心思,若我大軍未動,便能先斬楊行密第一大將,則我大軍伐江淮已然成功了一半了。段愛卿便也立下我大軍平定江南的第一功。”
“微臣領旨。”段明玉微微垂首道。
今日乃上元佳節,開放宮禁,各處都是官員及其家眷,張顥一下樓,這些日子時常伴他一起遊山玩水的段明玉忙也放下酒杯,急急趕上來,攙着他一同向外走去。
段明玉東風任務,就是挑撥徐溫和楊行密的關係,讓楊行密自己殺掉自己的大將,楊行密這廝竟然敢陰我,本狀元從來都是陰別人,咳咳咳,這次只要能從張顥身上找到突破口,段明玉的計劃就水到渠成了,本狀元這一計叫做借刀殺人,借楊行密的刀除掉徐溫,想到這裡,段明玉心頭忍不住就是一熱,快步趕上去,扶住張顥道:“張大人你慢一些,哈哈,張大人酒力太淺啊,才這麼幾杯就不行了,等一下還有大頭的在後面呢……”
“國公爺,卑職確實不善飲酒,可是諸位大人的盛情又推卻不儀之處,只好出來走走,到是擾了國公爺的酒興啊,卑職罪莫大焉……”張顥急急忙忙拱手道。
段明玉笑吟吟地道:“無妨,無妨,本官就陪張大人在這皇宮之中四處走走,待解了酒意。咱們再回殿中去,來,這邊清靜些,咱們慢慢走着……”段明玉醉陪着他聊着天,深一腳淺一腳漫無目的地走着,到了長春殿附近時,段明玉按着小腹微微一蹙眉,說道:“哎喲,本官內急難忍啊,張大人且請在長春殿中稍候片刻,本官去方便一下就來。”
段明玉告一聲罪,四下張望一番,便急急走去,張顥如今寄人籬下,可謂是處處小心,本來不想隨便進殿,可他本是南人,不耐北方嚴寒,今日朝見天子。又不能穿着重裘,那殿角下回風陣陣,才一會兒功夫就吹得人徹骨生寒。今日除禁中後宮,四處盡皆開放的,進殿稍避風頭也不算失禮,何況這長春殿本非平素辦公的重要所在。張顥便踱進殿去。
走進大殿之後,殿裡面只有兩個負責灑掃的小內侍,見了他也不識他身份,只是行禮喚聲大人。張顥便在殿中站定,候了一陣不見段明玉小解回來,閒極無聊便在殿中閒逛。屏風一角的牆壁上懸掛的有些字畫,張顥也是個好詩詞的,不知這宋宮中有什麼孤本絕本,一時興起,便走過去細細端詳起來。
牆壁上懸掛的都是些古今字畫,張顥全部都逐一欣賞了。看到絕妙的書法,手指還不覺擡起,做出臨摹動作,一面牆的字畫即將閱盡,他忽地發現牆角一幅畫是副人物肖像,看那手筆畫風,倒不像什麼名家之作,似乎僅僅是一副肖像罷了。
張顥站在原地,仔細端詳了半晌,越看越覺得像一個人,心中不免驚疑,恰見一個小內侍手執拂塵自身旁經過,張顥急忙喚住他道:“這位中官,請恕本官眼拙,不知牆上這幅畫兒,是哪位名家手筆?。
那小內侍往牆上暖了一眼,曬笑道:“這位大人看岔了,這副畫兒,不是什麼名家手筆,畫中此人,乃是江淮節度使楊行密麾下第一大將徐溫將軍的自畫像,徐將軍看出天命所歸,有意投我大唐,所以遣心腹持密信和畫像來見陛下,以此爲信物。”
張顥被這個消息嚇得變了臉色,吃驚道:“這,這是江南徐溫,徐大人?”
那小內侍的意洋洋道:“是啊,徐將軍信上說對陛下,他正千方百計說服楊行密,讓他起兵伐唐,大軍一離所在,便立即改旗易幟,率數萬大軍來降。咱們陛下也說了,徐溫將軍若是成功,我大唐取江淮則不費吹灰之力,到那時徐溫將軍便是一統江南的第一大功臣,陛下說把這幅畫兒懸掛起來。仿效一一一一唔一一什麼煙閣來着……”
“凌煙閣?”
“對,正是凌煙閣”。那小內侍拍手笑道:“對對對,正是凌煙閣,大人也聽說過麼,這凌煙閣在哪兒,很有名麼?”
“這個這個,是的,曾經,很有名。”天氣寒冷,可是張顥卻驚出一身冷汗,酒意也醒了七八分,他不敢在殿中多做停留,急急走出殿去,在廊下相候,又過片刻。段明玉匆匆走來,一見他便笑道:“本官到底未經歷練,才只喝了幾杯,竟然有些腹瀉,勞張大人在此久候,失禮,失禮。”
“無妨,下官在此,也正好醒醒酒兒。啊,國公爺,咱們早些趕回去吧。萬一陛下請酒,下官卻不在場,未免失禮,來來,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