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世上有了城池,就開始不斷地出現不知有多少次攻城失敗的戰例,只要城內守軍看到了城外援軍的大旗,疲弱不堪的守軍會在那一剎那爆無窮的勇士,士氣如虹的軍隊會瞬間爆強大的戰鬥力,而攻城軍隊這一刻卻會大爲沮喪。從而一擊而潰攻守從此易勢,至少雙方一旦會合攻城難度會成倍地增加。
此前最成功的一次圍城打援,是李世民攻洛陽李世民兵困洛陽城。派兵守住洛陽周邊所有重要關隘,李淵則在後方分化瓦解各路諸侯,儘可能地減少援助洛陽王世充的兵馬。當時竇建德親率大軍營救洛陽時,李世民在虎牢關以逸待勞。擊潰援軍再將援軍的敗旗扛到洛陽城下,城內守軍立即崩潰,軍心一散便是神仙也難以立即挽回,失敗便也不可避免了。
田令孜也知道壽春難克,雖說壽春城的堅固比他預料的還要堅固萬分。所以他一開始打定的主意就是先擊潰回援的其他藩鎮的救兵。壽春的形勢與地理和王世充當初所守的洛陽大有不同,但是田令孜所用的法子與李世民卻大同小異。
李淵利誘各路反王使他們放棄對王世充的救援,田令孜則是讓自己的中軍猛攻壽春城,段明玉和楊復恭在外圍撲滅前來援救的兵馬,這個效果是一樣的,都是儘可能地削弱援軍的力量。
李世民守住了洛陽城外各處險要關隘,阻止援軍與守軍匯合,壽春城四下沒有這樣的地理,但是他的兵馬遠比徐溫充裕,他可以用他的營塞在壽春城四周人爲地製造出一座座不可逾越的堡壘。
竇建德率領十萬大軍氣勢洶洶、不可一世,結果在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虎牢關前一敗塗地,至今仍在外線,奉楊行密之命前來援救壽春的大將安仁義比竇建德機警,安仁義沒有直接擺開陣勢與田令孜和拱衛田令孜的段明玉,楊復恭所部來一場大決戰,讓他一戰功成,但他可以想辦法沿淮河迂迴至壽春城的南門,田令孜採取的是圍三缺一的戰術,所以南門的防守力量最爲薄弱,這樣就使得自己的兩萬大軍可以順利的進入壽春城。但是他接到楊行密的命令不是援助徐溫,而是進城之後,伺機殺掉徐溫,最後接手城防。
遠在長安被監禁的張顥給楊行密發來密報,徐溫已有反意,楊行密痛定思痛,這才下了必殺令,安仁義反反覆覆的思量自己的計劃,絕無破綻。
計劃很順利,大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進了南門,徐溫很恭敬的將安仁義請進了自己的府邸當中,安仁義最後也確實下令動手了,但是他卻是沒能見到第二天的太陽,徐溫父子不但沒有死,反而殺了他。他到死的那一刻才突然明白了,徐溫並不是一個易於之輩,他的手段遠遠超過了自己,自己帶着幾百個人包圍了大堂,他豈能沒有一絲一毫的察覺?
徐溫望壽春城下一座座軍營,雙眉緊鎖面色十分沉重。
一員小將急急走到他的身邊,這員小將本來生得十分俊朗,可是軍衣在密林中已經刮成了絲縷布片再加上多日不曾梳洗,蓬頭垢面,若不是他腰間的佩劍仍在,看起來就像一個叫花子。
“爹,今天他們已經攻上了壽春城頭,咱們再不殺出去恐怕……壽春城就要不保了。城中的數萬軍士早已接到節帥的命令,不肯聽命於爹,現在也在四處搜捕我們,不過就憑那幾個庸才,怎麼守住壽春啊……”這叫花子就是徐璟了,他們雖然殺掉了安仁義,成功的逃脫了,但是安仁義死了,還有安仁義的副將,也是他的同胞兄弟,安仁平。安仁平得知家兄已死,迅速的調集兩萬大軍,控制住城防,,等到他真的把整個壽春城牢牢控制住以後,徐家父子早已逃之夭夭了,兩人逃了也就逃了,喪家之犬爾,孤掌難鳴,他能翻起什麼Lang花來,但是最要命的是,隨着徐溫父子逃亡的還有徐溫的五千親軍,這就很棘手了。
都說徐溫背叛了楊大人,他會不會讓這支潛伏在暗處的兵馬打開城門,投降唐軍呢?安仁平很擔心,但是徐溫卻是沒有這個心,他滿目憂慮的道:“楊大人聽信讒言,欲誅我等,我們在揚州的家人也已經遭了毒手,從此我等也勿用爲他鞍馬效勞,這也算仁至義盡了,不過千百年後,後人仍然會以爲我徐溫是一個賣主求榮的無恥之徒,今夜,我就向天下人證明,我徐溫,尚未投敵,是他楊行密瞎了狗眼。”
“爹,我們準備襲擊田令孜的中軍大營嗎?”
“不,不止田令孜,還有段明玉和楊復恭。”徐溫緩緩的道。
“什麼,爹,那我們就絕無生路可言了啊……”
徐溫猛地瞪了他一眼,“璟兒,楊行密可以這樣看待我們,但我們不能讓江淮百姓都用這種想法看待我們。”
徐璟忙道:“是。”
他沉默了一下徐徐又道:“爹,士卒們已經在這高山上隱藏了十多天了,每日吃的是冷食、喝的是冷水,許多士兵已經生了病,再這樣耗下去恐怕等不到田令孜破城,咱們……咱們就已喪失了三成戰力。”
徐溫當然明白喪失三成戰鬥力對一支軍隊意味着甚麼,那絕不是簡單的可以分割計算的戰力損耗,一軍之中喪失三成戰力在戰場上足以使全軍潰敗了。它對士氣、鬥志的消磨給整個部隊帶來的牽絆羈靡,影響的戰力至少達到七成。
徐溫擡頭看了看天還是沒有說話。
徐璟又道:“守在城中的都是一羣庸才,這十幾天的仗打下來,雖仗地利,恐怕傷亡絕不會小,如果再耽擱下去就算咱們偷襲成功,那也將使壽春全城諸多百姓家破人亡,這麼做還有什麼意義……”
“混帳話!”徐溫猛地喝止了兒子,沉聲道:“大丈夫有所爲,有所不爲。忠義之所在捨生忘死,事事如此權衡,不如去做一商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