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連未來的國號也可以猜得出來?”李玉英不由得驚掉了下巴,看着段明玉的目光不由得像看妖孽一般。
我曰,說漏嘴了,段明玉懊悔不已,這件事解釋不了,難道坦白自己是穿越來的?肯定會誤以爲我是犯了臆想症加精神分裂症,段明玉隨便扯了藉口:“那啥,我在雁門關一戰當中繳獲過契丹的機密文件,其中就有定國號爲遼一事。”
“哦,原來如此!”李玉英這才白了段明玉一眼,放了他一馬,隨即正色道:“看來契丹確實是大唐的心腹大患,公子,你還是留下來吧。”
“唉,在下實在是心力交瘁,多謝公主厚愛了。”段明玉毫不猶豫的拒絕道。李玉英不由得眼眶一溼,段明玉立即改口道,“要是國家真到了萬分危急的時刻,那在下一定會當仁不讓,擔起重責。”
“真的?”李玉英止住了將要滴下的眼淚,將信將疑的問道。
“那當然,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段明玉將胸脯拍得哐哐直響。
“那好,咱們立字爲據。”李玉英破涕爲笑,猶如變戲法似的一手拿出筆,一手拿出紙。
段明玉大跌眼鏡,懊悔不已,這回是真中了國民黨的奸計了,一番簽字畫押之後,這才作罷。
段明玉準備啓程回家了,帶着他的娘子,他的兒女。十里長亭處,有一女悄然而立。
青衣素顏,身姿婀娜,年過三旬,風韻猶存,她是一個宮女。
段明玉一行人來到長亭旁,這個宮女便步出小亭,向段明玉一揖,這宮女段明玉是見過的,李玉英的貼身丫鬟。
段明玉勒住坐騎,這宮女道:“今日王爺回,再遇遙遙無期,我家公主本欲親來相送,奈何身體有恙。不能親自前來。特遣小婢,饋以禮物。祝王爺此去步步高昇,青雲直上!”
很中規中矩的送行辭,王愛卿勒住坐騎,笑眯眯地望了段明玉一眼,心道:“我家公子當真大膽,有了豔豔夫人,君瑜夫人,這大夫人和二夫人都是好惹的主兒啊,還敢在外沾惹些紅顏知己。”
段明玉早已躍下馬來,連聲道謝,宮女返身自亭中石桌上捧起一具長匣,緩步走到段明玉身邊,微笑道:“這具琴陪伴我家公主久矣,如今……它是王爺的了!”
趁着道謝接琴的功夫,宮女倏地壓低聲音道:“王爺此去,雖然是歸隱田園,但是不乏小人使壞,爲王爺找麻煩。我家公主有一言奉告。”
宮女只是嘴脣微微翕動,聲音便清晰地傳進段明玉的耳朵,在旁人看來,宮女只是面含微笑,楊帆伸手接琴,連連道謝,而宮女也說着簡單的客氣話兒。
段明玉雙目一揚,望向宮女的眼神銳利了些。
宮女還是面帶微笑,神色從容,一串細微而清晰的聲音迅速送入段明玉的耳朵:“王爺以前的一舉一動,均有風雷之力,風雷之勢易發而不易隱,故此凡事當留有犯錯的餘地,因爲……再完美的計劃,都有不可預料的變數,沒有人真的算無遺策,王爺此去汴梁,更是遠離君上,不乏小人翻舊賬,亂進讒言,所以王爺應當小隱爲上,留此有用之身!”所謂大隱隱於市,小隱隱於林,這就是暗示段明玉應當歸隱山林,走出官府的視線,這是以防萬一的穩妥之策。
“多謝姑娘美意,段某雖不擅琴,必珍視此物,視如瑰寶!”
段明玉朗聲說罷,又輕聲追了一句:“段某明白,孔明尚且失街亭,玉英姑娘的金玉良言,段某銘記心頭,必當小隱!”
段明玉回身把琴交到娘子車上,回身又向宮女回了一禮,宮女退到路旁,看着他們從身邊行去。
萬豔豔坐在車中,輕輕掀起窗簾向外看着,這時輕輕放下簾子,回過頭來,似笑非笑地對萬豔豔道:“亭下沒有馬匹或車子。”
程君瑜剛剛爲兒子餵了奶,手護着他的後腦,一手輕拍他的後背,防止孩子吐奶,突然聽到阿奴一句沒頭沒尾的話,不禁擡起頭來,茫然道:“什麼?”
萬豔豔向她扮個鬼臉,笑道:“沒甚麼,我家郎君有點傻!”
宮女站在十里亭外,一直目送着車隊遠去,等車隊遙遙化作一道黑線,忽然返身奔去。
亭外衰草黃,一片深秋落寞氣象。
宮女奔出數裡地,來到一條小河旁。
深秋的河水也帶了一種蕭瑟之意,嘩嘩翻卷滾動之際,連那白色的Lang花也少了些鮮麗的意味。
河邊停着一輛牛車,不遠處幾個侍衛正坐在地上聊天,幾匹馬兒隨意地啃着枯黃的野草,看見宮女回來,侍衛們紛紛站起來,牽住馬匹待命。
牛車的簾兒掀着,李玉英倚在柔軟的錦榻上,正望着湛藍天空中一行南去的大雁怔怔出神。
宮女趕到車旁,見公主一臉落寞,忍不住心中難過,低聲數落道:“公主難得出宮一趟,還爲他遠赴十里亭,既然來了,爲何不見一見呢?”
李玉英秋水般澄澈的眸子依舊望着天空,許久才收回目光,淡淡地道:“相見不如不見,那又何必相見?回吧!”
宮女黯然一嘆。
不久,這支車隊也駛上了官道,只不過走的方向與段明玉一行人遠去的方向正好相反,一個南轅,一個北轍。
牛車上了官道便平穩下來,過了一會兒,竹簾之中忽然傳出一陣琴聲。隨行車子前後的侍衛都是大老粗,聽得出那琴音清冷若仙,縹緲多變,卻不知曲爲何名。
李玉英有兩具琴,同出於一位制琴名家之手,一琴“九宵環佩”式,一琴“鶴鳴秋月”式,李玉英甚愛此琴,名之曰:“鴛鴦琴!”
多年的情結始終未能有一個結局,兩人心中都有遺憾,今日李玉英便把這具“鶴鳴秋月”贈給了他,從此鴛鴦兩分離。
琴音嫋嫋,路旁高大的樹木上,一片黃葉飄然落下,被那車輪輾得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