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懷貞心中這個氣,奈何單打獨鬥正是李存孝所長。方纔兩番交手他已知道論武藝自己不及李存孝。何況此時又負了傷,只得跳下護城河。游到城牆根下,扯着嗓子向上呼喊。
李存孝血勇,但是不蠢,自然不會蠢遊過河去抓他。便只站在河岸這邊大罵。
汴梁城頭守軍聽城下呼喊立打起燈籠火把,卻看不清城下那人模樣。不一會兒來了一位與康懷貞相熟的將領,他識得康懷貞的聲音,忙叫人用繩索從城頭順個大籮筐。請他坐進筐去。才把這位灰頭土臉的大將軍拉上城頭。
李存孝指着城頭又罵一陣,擔心城中派兵出來堵截。這才翻身上馬返回大營。營中此時已經結束了戰鬥,各營將校正所部打掃戰場。李存孝的親兵則在一裨將帶領下提心吊膽的追出大營,直到見了李存孝,他們才放下心來。
上百支火把簇擁着李存孝把大將軍迎回營去。大營中士卒聽說李大將軍無恙,頓時爆出一陣陣的歡呼聲。歡呼此起彼伏如同澎湃的巨Lang。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話說康懷貞逃回城去之後,爲他六百壯士戴孝祭拜,痛哭失聲。經此一戰。宣武軍節度使朱溫頓時心驚膽戰,對於夜間襲營的提議再不敢接受,只令四城緊閉,防止城外大軍再度攻城。
最近雨水很充沛,大小河流都是爆滿,然而莫名其妙的就把汴梁城變成了一片汪洋澤國,用水攻城,這可能嗎?
李存孝現在已經明白過來:“引水灌城,這是我軍藉助天地自然之力以水灌城啊。”
李存孝剛剛想到這兒,就聽一陣戰鼓聲起,河水涌來的那條山谷中突然殺出無數兵卒,看服飾正是段明玉麾下大將房文種的應天軍。他們乘着小船兒,更多的確實站在粗大原木綁紮而成的巨大木筏上,船上和筏上裝着強弓硬弩,士兵抵着以人高的大盾,藉着水流的涌動,不需費力撐劃,便鼓譟着向北漢都城南門衝去。
自古以來,藉助自然之力威力何止勝過千軍萬馬,博望坡一把大火,關雲長水淹七軍,都是利用地勢,藉助水火自然之力,人爲製造一場災難。然而,這裡畢竟是一座高大雄偉的城池,城基甚爲寬厚結實,這場人爲製造的洪水能一舉制之麼?
“快看快看,那是步軍都虞侯王將軍的人馬。”有些眼尖的士兵看到一個數丈方圓的大木筏上所立的旗幟,便興奮地喊叫起來。他們立在山脊上看着,只見那位步軍都虞侯王將軍率領各種簡陋的船隻、木筏一路吶喊着殺到汴梁城下。
城中早有所持的宣武軍立即發出一陣密集的箭雨向他們襲來。因爲洪水淹到了城池一半的高度,他們距城頭的位置已經很近了,可是立在這樣操縱不便的船隻木筏上,既不能攜帶重型攻城武器,又無法靈活躲閃敵人的箭矢,正是有一利必有一弊,應天軍雖然驍勇善戰,這一輪衝鋒還是在無數箭雨下無功而返。
隨即,原本駐守南營的軍隊再度發起了攻擊,一員將領戰得興起,棄盔解甲,乘小船於前,親擂戰鼓激揚士氣,不料城頭箭如飛蝗,他連躲閃之處都沒有,手下親兵立在狹窄的小船一側用盾爲他護住身體,只不慎露出一線空隙,一支利箭便射中他的腦袋,主將身死,士卒潰散,第二輪衝鋒又失敗了。
隨即,進攻一方暫時進入了沉寂,顯然將領們正針對這種情形在商議對策。付宇看看他們出兵的那座山谷與自己這裡是相連的,便趕緊招呼士卒道:“走,咱們快去與大隊人馬匯合。”
他們沿着山脊一路行去,堪堪走到那座藏兵谷,已經發現了軍隊的一杆杆大旗,忽地聽兵士驚呼道:“我家存孝將軍出兵了。”
付宇駐足一看,果然李存孝再度發兵,一大旗上高書一個李字,旗下立着手持雙錘,昂然而立的李存孝。這一遭兒,河東軍不再使人力硬攻了,在李存孝身前有數十架木排,木筏上堆着無數碎木柴草,只使幾個小校在木筏兩側控制着方向,駛向汴梁城下。
木筏將到那座城市南門時便放起火來,那些識水性的河東兵跳下水向後面游去,一架架木排接連撞上南城門,一時烈焰焚天,濃煙滾滾,把城樓上戌守的宣武兵都燻烤的逃到了兩旁城牆上去。大火沖銷,就連水面都映得彤紅一紅。
段明玉等人一面觀戰,一面向那座山谷靠攏,山谷中早有人看到他們這支隊伍,已派人迎上前來,問明是主將的人馬前來,便向他們指引了本陣攻城一方的所在。段明玉等人只在山脊上看着自家將士攻城。
那數十架木排擁塞在一起,火焰沖天燒了足足有大半個時辰,餘焰尚未燃盡,李存孝的大筏已讓開位置,高聲喝道:“射箭!”
後面轟然應諾,一隻比李存孝的木筏更龐大的筏子駛上前去對準了城門,木筏上有一隻怪模怪樣的大弩,那是一隻“大弩車”,數十人絞弦上箭,弩車上,中間是一支比投槍還粗的巨箭,左右各有三枝細一些的小箭,稱爲“一槍三劍箭”,次箭一發,射在被烈火幾乎燒透的大門上,本已被火燒得搖搖欲墜的巨大城門受不了重創轟然倒下,洪流一擁而入,李存孝大喜,剛欲揮刀號令三軍乘機入城,不料那城樓搖晃幾下,竟因下邊是去支撐,又受洪水浸泡,一下子垮塌下來。
巨大的城樓一倒,把洪水激起一團兩丈多高的巨Lang,衝翻了最前面的幾隻小船小筏,把李存孝的大筏也推得向後一衝,若非他以鋼刀牢牢釘住筏面,此時便和筏上許多士兵一樣摔倒在地。不過幸好有驚無險,李存孝是個旱鴨子,就會兩招狗刨,要是掉進水裡,就是任人宰割的菜,屆時在水裡撲騰呼救,還不得讓一干部下笑上五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