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4 忘卻是一種殘酷的選擇
千秋心中思量着葉臻的事情,一時間沒有注意到王玄翎目光中略帶着一些懊惱自嘲的目光,他其實並不想公主就此死去,以來是囡爲葉臻會因此事而怒,而來是因爲一直以來她都和他在一起,似是已經成了一種習慣,這人突然死了,倒是叫人有些不習慣起來。
“你的傷是怎麼回事,還帶着毒藥。”這話是藍於滄問的,是他處理的王玄翎的傷口,那毒藥雖然不是天下絕無僅有之物,但是也霸道得厲害,若非遇上了他藍於滄,想必王玄翎很難撐過去。
王玄翎面色沉下來,道:“自然也是拜公主所賜,她手腳不好用,身邊自然會帶着一些毒藥的。”
千秋“噗”地一聲笑出聲來,想來是這兩人內鬥導致瞭如今的結果,之不過葉臻實在是令人驚奇,然就這樣放任公主,真不知道他是什麼心思。
“是我將她拉出來的。”王玄翎似是知道千秋這一聲笑意爲了什麼,解釋了一句,目光中對自己也有些質疑起來。
千秋似笑非笑地看着王玄翎,冷不丁地說道:“莫非你還看上了毀容的老女人?你還真是口味甚重!”
王玄翎被千秋這麼一句激得劇烈咳嗽起來,面色潮紅,看起來實在是難受之極,然而千秋卻更是因此覺得事有蹊蹺。
藍於滄心道一般人絕對不會想到那一層去,也只有千秋會往如此偏門之處想。
“她死了最好,不死我也不會讓她活着。”千秋冷冷地說了一句,站起身來,將腦海裡司馬星的影子抹去,一事歸一事,反正如今公主也不是死在她的手中,她是毫無愧疚之意的。
王玄翎沒有接千秋的話,似是在思考什麼。~這會兒天更亮了藍於滄出門去看了看外面,地上泥濘,有些冷。藍於滄回頭讓千秋穿着那件薄如蟬翼的衣服,千秋知道藍於滄是體恤她如今懷有身孕便也沒有推辭。
“他怎麼辦?”千秋指了指王玄翎道。
藍於滄看着王玄翎王玄翎忙道:“你們不能丟下我。”
“何出此言,你還有什麼特別的價值不成?”千秋可不想做了賠本的買賣,她不加害於他已經仁至義盡,反正本來就沒有什麼情誼。
王玄翎想了一想,道:“你們是不是要去涼州,如是有我帶路,便會更順利一些到時候你若是想要返回奉昌也必然更順暢。”
藍於滄摸了摸下巴,點了點頭,千秋卻沒有就此放過他,說道:“我們憑什麼相信你,我看你對於葉臻也並非全然忠心,與虎謀皮這樣的事情還是少做爲妙-。”
“莫非王妃對於自己沒有信心,還怕我這等人翻出了天去?”
千秋嗤之以鼻,道:“不需要用激將法我不吃這一套。”
王玄翎並沒有被心思看穿的羞赧,反而更爲坦然地說道:“我知曉我身上的光明旗令已經被你們所拿去了,你們雖然拿了那東西但是拿東西還不如我本人有用,到時候你們喬裝成我的人,不是更能夠通關?”
“到時候你反咬一口呢?”千秋挑一挑眉,這等人就是局勢一變化就開始害人的,她對於王玄翎是一點也不信任。
藍於滄道:“這一點我可以保證,因爲我會讓他乖乖在我控制之中。”
王玄翎有些畏懼地看了一眼藍於滄,這纔想起來這位面容俊美無雙,看似溫和有禮瀟灑自在的年輕男子,乃是馳名天下的巫教少司命,其詭秘超過任何一位成名殺手毒手他能夠醫治令不少神醫都頭疼的毒,自然也會下毒。~
千秋點了點頭,既然藍於滄如此說,她便也沒有了異議。
$玄翎掙扎着站起身來走了沒有wn步au下@了一幺kk就等於去了大半條命。
藍於滄略有些無奈地如同昨晚上一般將他背在身上,然後讓他騎馬,由藍於滄牽着繮繩,往寒山山脈而去。
此際朗懼已經對定封用兵,順帝大悅,如今他已經知道了阮胥飛尚在人間,更覺欣慰,他在關外的行爲依然影響到了朗懼的動作,切斷了朗懼的後路,讓朗懼不得不率先對薄弱的定封發起進攻。
然此事卻萬萬不是葉臻所樂意見到的,在其大將譚笑被殺之後,便勒令自己的兒子回定封鎮守,王坤隨之。
冬日來臨,第一場大雪無聲而至。好在千秋路過山裡人家的時候收購了好些獸皮用來禦寒,還置辦了一輛牛車,裝扮成尋常婦人,可惜藍於滄這等妖孽實在是太過耀眼,千秋不得不將他裝成了麻風病人以遮擋其臉面。對此事藍於滄覺得實在是委屈,長得好看難道也是一種錯?
王玄翎的傷勢有了極大的好轉,卻是被藍於滄硬生生給拖得傷勢反覆。這是千秋授意的,若是太早好了指不定這人生出什麼花花心思來。藍於滄覺得千秋在害人上其實還蠻有一套的,就省得自己想來想去麻煩了。
藍於滄讓馬匹在前面,三人都坐在牛車裡頭,啃着風乾的肉乾,千秋實在是懷念喜福樓的美食,尤其是這種時候。
千秋不想要讓王玄翎知道自己懷孕的事情,便特意穿着寬鬆的衣服,圍着有些味道刺鼻的獸皮,樣子很是奇怪,且她肚子還不怎麼明顯,便不容易叫人看出來。
千秋一直以來都有寒症,且藍於滄又說她胎象其實並不太穩,坐牛車反而比坐馬車好,有他看着比普通大夫都要好一些。
也許是藍於滄的這個想法太妙-,他們期間也只遇見過一次追兵,此後便再也沒有遇到這種麻煩。且寒山山脈十分之大,天地茫茫,要找一兩個人實在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
千秋喝了一口烈酒,道:“我們走了那麼久,應該離平涼關很近了吧?”張,出入更爲嚴苛了一些。”王玄翎說道,似是要提醒千秋要更擔心自己了。
千秋知道王玄翎是對於自己反覆的傷勢很是抱怨,但是他如今在藍於滄之下,就算是想要動什麼心思最後也只能屈服於暴力之下,讓他很是鬱憤。藍於滄很少說話,說話的時候也只對着千秋說,讓他這怒火無從發泄,便只好和千秋搭話了。
千秋通常也是懶得理睬王玄翎,有時候心情好的時候還回他幾句。
“端王爺若是泉下有知,知曉你們二人湊在了一起,不知道是什麼心情。”王玄翎刺了千秋一句,千秋諷笑地看了他一眼道:“什麼心情?你要不要也去地下問一問他?”
王玄翎對千秋露出一抹鄙夷之色,道:“此前小王爺對你情深,你嫁給端王爺也就罷了,如今你卻是和藍於滄一起,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還輪不到你來管我的閒事,至於葉惜京的事情,難道不是因爲你嗎?”如果那晚上她沒有被送出城,那麼就不會對葉惜京心軟,就不會讓葉惜京九死一生,也就不會在後來與阮胥飛如此糾結着過了那麼長時間,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面前的這個男人。
王玄翎垂下目光,忽然沉默了一會兒,面對千秋的指責他只是想起了那一年春天,葉惜京在花影之後眷戀地看着千秋的身影,他知道那個少年的神情,知道曾經的葉惜京對於前去的執着,他曾被這種感情多觸動,因而纔想要替葉惜京完成他的願望,然而之後的事情全然脫離了他的掌控,直到葉惜京再次醒來之後與寧春嬋纏綿在一處,讓他覺得悵然若失。
他生活在大家給他編織的夢中,有些可憐,但是葉惜京也是幸運的,若是一夢忽醒,他回頭看已然淹沒在人海之中的千秋,又會是怎麼樣的心情呢?明知道得不到,索性忘掉不是更好嗎?葉惜京如今只知道千秋乃是害得他差點死掉的女人,那麼剩下的便只有恨意,懷着這樣的恨意對付阮胥飛,對付整個朝廷那是再好不過了。
這樣子說來,他也是贊同葉臻的做法的。可那時他拼着她給予他的嚴重傷勢,想要抓住落入激流中的她的時候,他怎麼突然間又重複起當初可憐葉惜京的心情來了呢?也許遺忘不是最好的,遺忘是最痛苦的,也最無奈的選擇而已。
“能不能把那東西給我?”
“什麼東西?”千秋問道。
王玄翎的拳頭緊了緊,喃喃道:“那隻蝴蝶耳墜。”
王玄翎眸中翻涌過墨色,片刻之後,嘆息道:“扔了嗎。”並不是問句,只是爲了告訴自己而已。
他當然不是喜歡那個早已經被毀容,且行動不便的老女人,他只是在想那個女人爲何還如此想要擺脫控制而活着而已,明明是一直以來都受人控制的可憐玩偶。原本是處於英帝與司馬誠的拉鋸中的平衡,後來在無顏與葉臻的控制之中,她活着,不過是葉臻想要讓她親自跪去沁芳公主面前贖罪而已,她的存在只是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