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美夢,讓剛剛墜入愛河的人沉睡不起。
當手機第五次響起的時候,鄭昊終於醒了。
昨晚的酒醉讓他的腦袋像要裂開一樣的疼痛,但是想到了江邊的美景,甜蜜的心都要融化。
鄭昊閉着眼睛接過電話,裡面傳來康乾重暴跳如雷的怒吼:“鄭昊,你總算接電話了!你現在在哪裡?”
“嗯?”鄭昊本能的回答。
康乾重聽到他才睡醒的聲音,大怒說:“你不要告訴我你還沒有起牀!”
鄭昊輕輕的“嗯”了一聲。
“鄭昊,你看看現在幾點?七點就要出發,所有人已經去待客點了!”
“啊!”鄭昊慘叫一聲,整個人立刻彈起來,什麼睡意都消失了。他前一刻意識還在夢中,現在經康乾重一提醒,終於完全清醒過來。
今天要跟團出去!他竟然忘記了。七點就要出發,可是現在已經六點半!在康乾重殺人般的怒吼下,鄭昊隨手揀起幾件換洗衣服,洗刷乾淨,連鬍鬚也沒有時間整理,就趕緊衝出門去。
趕到待客點的時候,正好踏着時間上車。看見鄭昊滿頭大汗,青須未理,衣衫不整的登上車,滿車的客人投來埋怨的眼光。幸好沒有人知道他是這個旅行社的員工,不然‘百靈鳥’旅行社的聲譽可就毀在他手上了。
鄭昊氣喘吁吁的癱軟在座位上,連汗水都還沒擦去,電話又響起。
康乾重得知他終於及時趕上車,語氣才溫和下來。三個小時的汽車路程,鄭昊在康乾重的獅子吼的功力下被折磨了將近兩個小時。康乾重不外乎幾句話,痛罵鄭昊昨晚答應今早準時出席臨行會議,可是直到會議結束,都還不見人影。一連幾十個電話找不到人,急的他差點就奔到鄭昊家去。這邊他在團團轉,那邊鄭昊竟然在矇頭大睡!他最恨的就是不守時間的人,這是一種原則,一種職業操守……
當鄭昊掛了電話,腦子裡還一直嗡嗡的響着康乾重的聲音,那種心靈上的折磨,比江木暮的音波功還要厲害。
看着窗外旭日東昇,藍天白雲紅太陽,一種清晨特有的清晰視野,讓鄭昊再無睡意。百無聊賴,許靜瑜的身影在腦子裡搖擺,回想起昨晚的幸福,樂得癡癡的傻笑。
可是車子一抖,身體猛然一震,回到現實,想着之後四天三夜的旅程,會有幾天見不到許靜瑜,全然沒有了旅行的快樂,苦着臉撥通許靜瑜的電話,主動請罪,報告行程……
四天之後,鄭昊遊山玩水之後還在回程中,心都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別人玩得不亦樂乎,開心的來,盡興而歸。他卻每天拿着電話說個不停,哪裡有心思看風景,察人情!
確認關係後的第一天,也就是鄭昊手忙腳亂的那個早上,該是星期六,許靜瑜的休息日,更是他們第一次的約會日,竟然被破壞了。
計劃趕不上變化!
如果當晚的事情早發生一個小時,他就不會答應參加這次旅行。錯誤的時間做了正確的事情,結果怒了康乾重,愁了許靜瑜,更苦了自己!
鄭昊陪着導遊送走所有的旅客,接着愁眉苦臉的回到旅行社報告情況。過了這幾天,康乾重的氣兒都消了,對鄭昊的態度也恢復了以前的尊敬。
他本來打算今晚和靜瑜共進晚餐,補償這幾日的離開。可是剛纔跟她通過電話,她說公司接了幾單生意,現在手頭上有幾份大計劃,整個策劃組的人都要不眠不休的儘快把方案擬定下來。從昨天起,她已經開始加班,怕是沒有一個星期,都不能完成任務。也就是說,即使鄭昊有時間,許靜瑜也沒空理會他。
鄭昊坐在辦公桌上,看着旅行社忙碌的大家,幽幽的嘆息。自從和鍾雯分開兩地之後,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那種對愛情的渴望,那種心靈上的空虛寂寞,卻是越來越濃烈。當許靜瑜悄悄的闖進了他的世界,他的心開始了動搖,甚至還險些奔潰,害得他好一段時間脾氣暴躁,精神恍惚,最後更被江木暮斷定爲‘更年期’。
想起那段患得患失的日子,他自己都覺得好笑。想着想着,竟然還真的笑出來。
“喂,傻笑什麼?”康乾重拿着一份厚厚的公文檔案重重的拍醒了鄭昊。
“噯,痛啊!”肩膀的疼痛感讓他回到了現實。
“還知道痛?過來,有話跟你說。”康乾重徑直走回辦公室,鄭昊只好跟上。
康乾重雖然年輕,還真有當老闆的派頭,往椅子上一坐就有一種指揮若定的感覺。他桌面上堆滿了文件,一邊收拾一邊說:“這次沒生病了吧?”
鄭昊坐在對面看他慢慢的收拾整齊,點頭回答了他的問題。
“好玩嗎?”
鄭昊沒有經思考直接回答:“一般。”
“嗯,那就是玩了?”
鄭昊點頭。
康乾重終於收拾完,鄭昊再看過去頓時明朗多了。康乾重看着鄭昊微笑着說:“既然這樣,明天給我交來三份報告書。”
“什麼?”鄭昊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去旅行還要寫報告書?而且一次就是三份?這什麼道理。
“不要用這種眼神看着我,你還真當旅遊就是旅遊呀?”康乾重翻白眼看着他繼續說:“三份報告書,第一份寫這次的旅遊線路的具體景點和你自己構想的優化線路;第二份寫你的心得體會,包括對導遊和旅客的感受;第三份最重要,策劃一下在這次景點能有什麼特色活動去吸引更多的遊客。”
鄭昊聽着就傻眼,這完全脫離了他工作範圍。可是沒有等他提出抗議,康乾重補充說:“這是旅行社的要求,也是江少的要求。”他本來還想推脫說他是江木暮的私人助理,應該可以拒絕這些無理的要求。可是康乾重把江木暮搬出來,明擺着是不讓他有退路。
“小康,這些沒有必要吧?”
康乾重不容拒絕的說:“昊哥,等價交換的道理你應該知道吧?客人給了錢是去旅遊,而你沒有給錢的是去工作的。”
“那我把錢補不上去。”
康乾重忍着不發泄,勉強擠出笑容說:“這裡不支持先上車後補票的事情。”
鄭昊看出他有些不樂,再想推脫也不好意思,畢竟人家是名正言順的老闆,只好選擇沉默。可是一想到三份報告書,跟大學寫論文有什麼不同?頓時哭喪着臉看着康乾重,希望他仁慈一些放過自己。可是康乾重用威嚴的目光回答了他,也只好點頭答應。
“可是,有必要明天這麼急嗎?”三份報告書可是要耗費不少時間的。
“噢。”康乾重好像如夢初醒,笑呵呵的說:“是沒有必要明天。”鄭昊聽到這裡放心下去,拖上幾天說不定他就忘記了,可是還沒有慶幸完,康乾重又繼續說:“因爲你明天還要跟團出去。”
“啊?”鄭昊目瞪口呆。雖然免費旅遊本質上是不錯,可是一旦加上了要交報告書它的本質就發生了變化。而且,總是在外面遊蕩,就算時間再多也不能和靜瑜見面。
“不要‘啊’了,也不要用這種幽怨的眼神看着我!明天的團很重要,沒有你不行。”康乾重遞上一份旅遊單給鄭昊。
鄭昊接過來一看,“半湖莊園”一日遊。還好只是一天,早上出發,傍晚就回來,晚上還是可以回家。正要答應,轉念一想問:“該不會又要寫三份報告吧?”
康乾重雙手支頷,語氣凝重的說:“這根本掙不了錢,完全就是看在別的旅行社都沒有注意到這裡才着意發展的。可是按照那邊開出的價錢,完全就是收支平衡的白忙活。所以我希望你過去和莊園老闆商量一下,把門票的價格降下來,我們也好介紹更多的客人過去。”
“那就是不用寫報告?”鄭昊完全沒有把重點聽進去,一心就想着那幾份報告書。
康乾重被他氣的苦笑一下,無奈的點頭。
“行,這個交給我就是了。”鄭昊拍胸口打包票。
“啊!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康乾重看着鄭昊很認真的說:“昊哥,我問你呀,你覺得我們旅行社剛成立,在省內都還沒有站穩腳跟,就在國內全線發展,這樣……好嗎?”
鄭昊知道他要說什麼。
現在江木暮跟着老前輩奔跑於國內各大景點就是爲了要拓展市場,把旅遊線路多元化的向國內邁進。可是康乾重卻不同意江木暮的做法,認爲他這樣太過冒險。以現在旅行社的狀況來看,根本支撐不了國內的線路。但是江木暮一意孤行,打下包票說沒有錢解決不了的問題,於是帶着幾個老師傅就出去了。
鄭昊不懂旅行社與景點之間的具體溝通方式,只知道平日都是景點負責人主動找上門,要求增添線路,所以他不明白江木暮爲什麼要親自去協商。但是江木暮這樣做總是有他的想法,他這個行外人自然不懂得。
雖然不知道江木暮現在的狀況,可是看康乾重的樣子,似乎還不差。以他對江木暮的瞭解,這種激進不保守的做法,纔是他的風格。而且,江木暮一旦下定決心要做的事情,不到失敗得一踏塗地的地步,是絕對不會回頭,甚至連自己也是勸解不了的,更別說康乾重。
康乾重之所以會同意,一是因爲江木暮的最大的股東;二是因爲他也有拓展市場的打算,只是沒計劃得這麼快;而最重要的是,風險都被江木暮承擔了,以後一旦失敗或者組不上團,所有的經濟損失都由江木暮個人支付。作爲負責人,沒有風險的生意,他當然樂意接受,但是,他始終認爲這是一場冒險,獲利機率太低了。
“江少既然決定了,就讓他去吧!”對這個活寶兄弟,鄭昊從來都是無條件的支持。他不害怕江木暮會失敗,但是卻害怕他會沒有機會去失敗!江木暮平時的行爲雖然看似胡鬧,但是他的決定都是深思熟慮之後的決定,失敗也好,成功也罷,他的努力就是最大的付出,其中的過程纔是最大的收穫。
江木暮,從來就是天都砸不死的江木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