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中隋建朝五百年,七王之亂爆發,四皇子蘇成荀兵不血刃轉敗爲勝,以雷霆之勢清朝政、定乾坤。
中隋五百零一年,蘇成荀登基爲帝,年號元安。
朝堂之上百廢待興,四大家族各懷心思,中隋王朝看似乾坤朗朗,實則暗潮洶涌。
此時西戎國蠢蠢欲動,女真國對於聯姻一事態度不明,中隋一家獨大之勢雖未被打破,但三國鼎力基本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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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安十二年。
我和秦之凝坐在茶樓裡嗑完第二袋瓜子的時候,說書的先生剛好合扇,醒木一拍,中場休息。
我的弟弟徵兒曾極爲疑惑的問我:“京都天子腳下,茶樓何其之多,你爲何總來這一家呢”
恰巧他剛從秦之凝那新得一個話本,講的就是富家小姐喜歡上一個戲子,然後次次都去捧他的場的那麼一個故事,用情之深致使讀者無不潸然淚下、肝腸寸斷。
是以之後他總是悄悄尾隨我來到茶樓。
其實我本無法發現,但中隋民風開放,那日風和日麗正適宜求婚,不知誰家翩翩公子站在茶樓下朝着雅座窗旁那妙齡女子表達愛意,女子含羞帶怯,最後緩緩點頭,引的周圍一片叫好之聲。
這一起鬨不要緊,那公子哥一個高興竟想施展輕功飛身而上,無奈火候不夠,眼看出醜,卻驚喜發現腳下有人,故而使勁一踩,借了這股力道,這才輕鬆得攬佳人。
看熱鬧的人一片唏噓,道是誰家倒黴孩子無辜受災。
我死命的擠進人潮才得以看到全過程,是以也跟着唏噓了兩聲,待仔細瞧瞧又覺得不對,那倒黴孩子怎麼那麼像尚書府獨子、我的弟弟徵兒呢?
情急之下,我轉身就走,生怕他爬來認我,要知道,在茶樓裡,我乃是一個常客,每次來必點雅座,且不說我聽與不聽,那派頭端的確實十足。
所以這臉,我委實有些丟不起。
所幸他也自知十分丟人,所以誰也沒告訴,回府後還旁敲側擊的問我:“阿姐,今天你常去的那座茶樓有人求婚你可知?”
我當時捧了本書,聞言故作冷靜的擡眸,道:“聽說是這樣的,但本小姐實在不是一個喜歡湊熱鬧的人,所以並沒有去看。”
他這才鬆了一口氣。
我也差點被自己感動。
可今日秦之凝居然也提了此事,想來我若是不解釋一下,未來可能會傳出諸多版本,只好誠懇的說道:“這家說書的先生,他沒大白鬍子”
我眼看着秦之凝被瓜子嗆得直咳,便好心的趕緊給她拍了拍。
“就這麼個原因?這也算是個原因?”
她有這兩個連問我也十分理解,畢竟人生遭遇不同,要知道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幾乎天天都要面對大白鬍子,遠的,有我那難伺候的師父,近的,有我那事極多的阿爹,整日裡沒事就喜歡叨叨叨叨叨……
雖然我一再告訴自己他們是對我好。
但大抵還是留了些陰影吧。
因爲這事,徵兒還曾少年老成的說我身在福中不知福。
不過我一向覺的自己年長他一歲多,故而總是會抑制住想打他的衝動,那日正值師父他老人家來接我入山,不巧天降大雨,大約是錯失了一年一次的可以展現他絕世輕功的機會,因此師父很是惆悵。
我好心的告訴師父,徵兒其實對他很是仰慕,因從前他總是來去如風,所以未曾有幸相處,今日盼來這個機會,想是上天憐憫。
師父聽後,頓時眼睛一亮,反問道:“真的?”
說完後覺的不太對,隨即改口“我的意思是,我天機老人的名號現在連一個八歲孩童都知道了嗎?可我明明一直都是大隱於市小隱於野的啊?”
然後長嘆一聲,很是憂傷的去找徵兒了。
三日後,我瞧着徵兒他,消減了一些。
走的那天,一向最爲討厭送別留言的徵兒,破天荒的將我拉到一旁扯了一些有的沒的,大意就是,我好歹也是尚書千金,總讓一個老人來接送自己實在有失氣勢,比不得尚書府派轎子送我,這樣比較威風。
我覺得他說的十分有道理,奈何我們那山雖叫了瑤池這麼一個仙氣的名字,但它卻並不是座仙山。
那山上大大小小十個陣法,環環相扣,兇險至極,想想師父他老人家閒來無事還愛改進一下,反正我還沒聽說過有那個不想活的希望選這種悽烈的死法。
聽我說完這些,徵兒的臉色頓時蠟黃蠟黃的。
離開的時候,師父他老人家朝着徵兒揮了揮手,滿臉不捨:“我以後每次來,一定都多住幾日。”
我瞧着徵兒他,差點沒站穩。
扯遠了。
可今日我來這茶樓卻並非單純聽書,這乃是純粹被逼無奈。
這要從前幾天我隨着阿爹去參加宮廷宴會一事說起,說來慚愧,我雖貴爲京都四大家尚書府之女,但這宮廷宴會我卻是第一次參加,阿孃說我幼時偶遇天機老人,直言我身懷異香,恐是禍非福、命不長久,阿孃嚇壞了,急忙問可有活命之法,於是就有了後來每年我都要在山中呆三個月一事。阿爹阿孃爲瞞此事,所幸求天機老人收我爲徒,是以這些年我很少在京都露面,大多跟着師父他老人家遊山玩水,天下人皆知,尚書府嫡女上官元淳乃是天機老人之徒。
阿爹要我少說話,免得暴露本質,我本着將沉默進行到底的原則,默默地吃吃喝喝,也很開心,可還沒怎麼盡興,就被坐在上方右側,據說不怎麼露面的國師喊了起來。
“那位可是尚書府千金上官元淳?可否走近讓我瞧瞧?”
那國師也是個大白鬍子,說實話,我不想走近讓他瞧瞧,但此時阿爹已經用眼神示意了我,我估計我要是敢像平日裡那般任性,阿爹是一定要打死我的,權衡了一下利弊,我還是上前去了。
果然沒有驚喜只有驚嚇,那國師摸着我額間的一點硃砂,一臉鄭重且意味深長的道:“上官小姐,命中有鳳,貴不可言啊。”
就那芝麻大的硃砂,他也看得見,可見這國師的視力很好,就是嘴碎了點,我回過頭來,瞧見阿爹那張臉,都白了。
我不過十三歲,好像他能看透我一輩子似的,簡直可笑。
想想宮廷宴會是個什麼東西,捕風捉影的事都能傳的栩栩如生,更不要說這種了不得的大事,我尚書府雖是京都四大家之一,但因阿孃好靜,所以常年門庭冷清,自此事之後,尚書府每天都像過年似的,我無奈之下從偏廳搬去了後院,但從此也開啓了另一條偶遇之路。
偶遇明明千萬種,但我不知爲何這些謙謙公子都喜歡一襲白衣從天而降,或手持摺扇、或手拿玉笛,皆是嘴角含笑,三呼姑娘留步,藉口均爲迷路。
某日午後,當我第十次被人直呼留步時,我終於無法忍受,將秦之凝最愛看的幾個話本遞給那位公子道:“誠然偶遇是件美好的事,但我此時尿急,恐不能陪公子找路,還請公子在此看書解悶吧。”
說完,就拉着秦之凝一路飛奔。
所以說,與尚書府此時的後院相比,這個茶樓,它委實是個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