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思慮良多，誰知他只是涼涼的瞧我一眼，甚至還笑了笑，問道：“姑娘美麼？”我愣了愣，大腦跟不上他的思路，只能下意識的回答道：“美......美的”
“我好看還是她們好看？？”
我道：“你......你好看。”
他朝我伸手：“那你還不跟我走嗎？”
我結巴道：“馬......馬上......”
“哦？不知尚書大人近來可好，要不我明日前去拜訪一下？”我立馬起身，奔向他的身邊道：“我們立刻走吧，我覺得這裡香味太重，有些刺鼻。”
他一打折扇，點頭道：“如此甚好。”
“......”
我向師兄拋去一個求救的眼神，他把臉埋在了一位花娘的肩膀上，單臂朝我揮了揮手，我心裡恨的牙癢癢，十分後悔這許多年來幫他收拾的那些爛攤子，如果可以，下次見到師父我一定和盤托出，讓師父打爆他的狗頭。
經過大廳的時候，剛纔那位掌事的花娘明顯認出了我，離得老遠就扭動着腰肢朝我招手，喊道：“公子，以後常來啊。”
走在前方的蘇啓身子一頓，跟在後面的我心尖一顫。
長久無言，眼看着就快要走到岔路口，正當我以爲我們就要這樣各回各家的時候，他突然道：“女真來京都已經五日了吧。”我不明所以，只能點點頭，他又道：“雖說一般情況下，女真前來和親，大都半月離開京都，但我見令兄整日無聊，想必應該不喜中隋風貌，明日裡我呈個摺子，後日他便能離京，你看如何？”
誠然我並沒有覺得師兄哪裡無聊，不僅如此，其實他十分快活，前日裡還問我能不能向皇上申請多留幾日，但問題的關鍵就在於，蘇啓這個語氣，雖然聽着十分正常，但憑着我對他的瞭解，恐怕不是爲了和我商量，我咬咬牙，諂笑道：“我覺得很好，便這麼做吧。”
蘇啓聞言，露出了今晚第一個比較正常的微笑：“天色不早了，此處離我府上只有半里路，你便同我一道回府吧。”我愣了愣，又愣了愣，尚書府和榮王府是兩個方向，不存在順路的可能，那他這個一道，是我理解的那個一道？我停下腳步，小心翼翼的說道：“我就從這條路回府吧，就不打擾榮王殿下了。”他一伸手，堪堪攔住了我的去路，嗓音平淡道：“我說的，是榮王府。”
我僵立在當場，呵呵乾笑兩聲，道：“這恐怕不太和規矩吧？”
他挑眉：“哦？同我這個未來夫君一道回府便是不合規矩，與你那半點血緣都沒有的師兄夜半私會便是禮教正統？”修長的手指攏了我的手，又道：“還是說我榮王府，比不上春風閣？”
他這一問，問的我是一陣打顫，其實我真的覺得榮王府不如春風閣......但我如果真這樣說了，恐怕明日裡這個京都最紅的青樓，就得關門了，爲了春風閣裡剛剛餵我酒的幾位姑娘，我也只能表現出一副十分不可思議的樣子：“嚴重了嚴重了，青樓如何能與榮王府相提並論，只是我們心裡都清楚，你這個未來夫君”頓了頓，壓低聲音道：“不是個假的麼，誠然我們彼此都不是對方的菜，但京都天子腳下，盯着你的人何其多，盯着我的人又何其多，一旦被人發現，豈不是打亂了你計劃的步驟，萬一皇上心情大好，賜婚賜上了癮，豈不是在你完成宏願之前，我都要常年住在榮王府了。”
雖不知他的宏願到底何時才能完成，但瞧着如果他是想要中隋的皇位的話，就憑着他現在的籌碼，還有當今皇上對他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差不多皇上一旦有這個意願，他就能馬上接手了，但說回來，皇上對二皇子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皇上一共有七個兒子，三個公主，但彷彿只對蘇啓和蘇明業寵愛有加，如此看來，雲貴妃雖然居心叵測，但她這多年的陪伴還是有些作用的，是以這個時候說不定還真得再等上兩年，我若一旦進了榮王府的後院，行動起來必然十分不便，豈不是十分糟心。
我這一番言論乃是爲了雙方考慮，在心裡已經思量了許久，正想抽個時間同他說上一說，前段時間是因爲之凝的事情不得不見，如今事情已經塵埃落定，最好還是不要總見面的好，誰知他除了聽到我說“是個假的”的時候眨了一下眼之外，就一直站在原地沒有動靜了。
他不動，我也沒法動。
突然聽他嗓音沉沉道：“你很喜歡你師兄？”
我眨了眨眼睛，覺得今天的蘇啓和以往的蘇啓，有些不同。他這一問也有些奇怪，我若是說了喜歡，總覺得有些奇怪，我要是說了不喜歡，那就更加奇怪，是以我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下，回道：“師兄是個有趣的人。”
他點點頭，眼底隱隱有着惺忪的疲憊，好像一瞬間很累的樣子，淡淡道：“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說完就鬆開了我的手，轉身離開了。
集市上人潮涌動，安平也不在他的身邊，他一身玉華紫行走其間，帶着縈繞不散的冷清，與這些熱鬧顯得格格不入，我也終於明白了今日的他有何不同。
今日的他不再溫柔。
還十分落寞。
落寞這個詞，用在蘇啓身上，總會讓我感到十分不適。
我搖了搖頭，晃去腦海中奇怪的想法，心想算了，阿爹打死我就打死我吧，半夜翻牆進別人的府邸我又不是沒做過，橫豎我還有人皮面具，不就是在別處住上一夜麼，就當是以前行走江湖住在的破廟不就行了。
我點點頭，快走兩步打算追上蘇啓，終於遠遠的在一處賣花燈的地方看到了他不知在想什麼的側臉，我心下微暖，剛想朝他招招手，他側了一下身子，露出一個黃衣女子的身影，那女子嬌嬌柔柔的輕笑道：“殿下猜
謎底是什麼？”
我竟不知他和雲想衣約了見面。
無暇去聽蘇啓的回答，只是腳下不停的換了個方向，但心裡十分不舒服，我跑來追他，一路上想的都是他母親的事情，想他母親既然患了不治之症，他必定有一腔苦楚無人訴說。他年少掌權，心智計謀上老道的如同已經活過一世，但家族的重擔全然落在他一個人的身上，行走江湖縱然有身份加持，可風霜雨露從無親人相伴，蘇明業那般還有云貴妃護着，他卻只能自己一步步的去走，其實想想，他不過大我兩歲而已，用師父的的話來說就是，還是一個半大的孩子呢。
我剛剛在想，若我追上他，便同他回府，然後說些好話來寬慰他，如今看來，這就像是一個笑話，他那麼強大，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相護，我多慮了。